日头高涨,日光被风影拂过,细分成一丝一缕的光线,被送进窗台上,延伸进玻璃窗内。
公主房内,如玉的脚趾往薄被外伸了一颗,圆润润迎着偷跑进来的光,照得发暖。
光泽如细软的流水在红色丹蔻上肆意流淌。
床头柜上被调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以每秒响起一次的频率孜孜不倦的工作着,屏幕上“咩咩”的来电提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起。
今天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
陆霜微特意将手机上设置的10个闹铃全部都关了,就等着睡一个无人打扰的觉。
但偏偏有人不想如她的愿。
就比如这个连打了10个,也不见停的夺命连环call。
陆霜微睡眼朦胧地坐起来,用手撑着脸。
谁呀?!
不管是谁。
丫黑名单里待着去。
她也没看是谁,眯着眼睛,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这个频繁扰人清梦的号码便乖乖躺进了她的黑名单里。
全程没有睁开一次眼,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自带眼睛,能准确找到需要的位置。
一看就知道把人关进黑名单的事情。
早就一回生,二回熟。
她丢了手机在床上,捂上被子打算继续睡。
没成想,这个被关进黑名单的人此时就在楼下。
第n次惨遭小黑屋的陆成勉被气笑了,二话不说“噔噔蹬”跑上了楼。
“咔哒”一声,熟门熟路开了陆霜微的房门。
“陆霜微,你个……”没良心的……
陆霜微被他的大嗓门吵醒,半坐起来,薄被滑到了腰上,露出里面一件单薄蕾丝吊带睡衣。
优美的天鹅颈上一条水晶项链,坠子摇摇晃晃,滚进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的凹陷处。她微微低了低头,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陆成勉被她的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
“我草……你……你……你怎么还没起?”陆成勉心跳个不停,差点没被她的这幅装扮吓死。
“咩咩?”陆霜微被他的大嗓门吼得耳朵生疼,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连忙将床上的睡衣外套穿在身上。
“咩咩,你又闯进我房间?!”她在床边捞起一个小公仔往他的方向扔过去。
边扔边恐吓,“你就这么闯进来,小心被大玉玉看到!”
陆成勉心跳得更快了。
他刚才吓了一跳也是因为这个。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明明都是同龄人,但是谢嘉誉就是有一股超脱于他们的严肃和威严感。
总之,看见他比看见他自己爹还好使。
陆成勉虽然怕他,但他向来嘴硬不肯承认,总要为从来没有过的自尊辩解几句。
“我去,谁怕他啊……活在19世纪的老古板……”
“也就你喊他大玉玉……”
一点也不软萌好吗?
谁会管那种冷面阎罗叫大玉玉?
反正他不敢。
“那你可要跪安了。”陆霜微还很困呢。
作为终于解放了的自由人,昨晚上她刷了一夜的手机,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呢。
“噢,那我走了。”
陆霜微成功吓住了陆成勉,他心神不宁地差点点被唬走了,刚抬了一下脚,灵魂归位,反应过来自己冲上来的目的。
“我去,大小姐,你不会忘记待会6点有个聚会吧?”
“没忘记啊。6点嘛。”陆霜微捂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陆成勉:?
“现在可是2点半。你不化妆了?不换衣服了?不打算艳压了?”
陆成勉把手机朋友圈打开,“李恬馨刚刚才发了微信,她可是要穿新到的裙子的了。”
只听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刷拉”一声,陆霜微拉开被子,站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而陆成勉的手机已经到了陆霜微的手上。
陆成勉:???
怎么做到的?
你怕不是学魔术的吧?
我愿尊称您一声大师。
“不要佩服爷,爷只是传说。”
她把手机往眼睛下一放,准确地找到了李恬馨的动态——
[新到的贵奶奶连衣裙。图片.jpg]
底下有几个评论,是班级里平时跟她走的比较近的几个。
[!好看!馨馨,你肯定是今晚上最闪耀的人!那个陆霜微根本不能和你比!]
陆霜微把手机往陆成勉那一扔,陆成勉熟练地接住。
“她做梦!”
“谁做梦?”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听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陆成勉接在手里的手机不小心“啪叽”掉在了地毯上。
好在地毯柔软,手机倒在上面倒还安详。
谢嘉誉站在门口,开了陆霜微房间里的顶灯。
陆霜微的肌肤白的透明,被强光一照,似乎都能照见她皮肤下面细长的血管。
她大概也没有预料到,站在灯下如受了惊的幼兔,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正惶惶地看过来,眼底似乎还含着一些泪水。
只是经过岁月的多次洗礼,小时候那双葡萄般惹人怜爱的大眼睛蜕变成了如今这般——
哪怕不说话,那双眼睛自带勾人的余韵,若是含着一汪盈泽,那双眼便含娇带媚,诱惑天成。
她自小就用这招博得了多少谢嘉誉的怜惜和退让。
可谓这招一出,四海无敌。
不知道是因为这招使太多,谢嘉誉有了被动防御技能,还是因为她长大了褪去了稚气,十八变后有了一双桃花眼,让这种技能大打折扣。
反正现在每次她一露这个表情,谢嘉誉都会生气。
果然。
她一露出这个表情,谢嘉誉脸上的表情敛起,眉头几乎打结。
她身后的房门被他一下子关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
门板差点砸到站在门框下的陆成勉脸上。
陆成勉:QAQ
我草,好险啊,差点毁容。
“衣服换好。”
谢嘉誉朝着门板冷冷道。
随后又提溜起陆成勉,走了好几步。
“你,到楼下去等。”
“我……你……”陆成勉扑腾了两下,认命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谢嘉誉把他随手一丢,眼神如刀刃,锋利地几乎让陆成勉以为他会在楼梯口被千刀万剐。
好在谢嘉誉收回了眼神。
“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谢嘉誉转身看向栏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进女孩子房间。”
“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啊。”陆成勉简直要冤枉死了。
“是吗?”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什么也没看见,就差点被你毁容了吗?”
陆成勉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
嘀嘀咕咕:“我去,兄弟做了这么多年,你也太狠了,我这可是要去驰骋沙场的脸。”
谢嘉誉充耳不闻,只道:“那就好。”
他转身要走,陆成勉追了一步。
“诶,你待会晚上去不去啊?”
谢嘉誉摆摆手,身影就要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成勉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边摇头一边直呼老古板。
刚吐槽到他没趣的时候,就见远走了的谢嘉誉又折了回来。
陆成勉:……
怪不得圈子里都说你们是一对呢?这如出一辙的变魔术的手法……
谢嘉誉嘱咐他:“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
“!兄弟,你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陆成勉差点感动哭了,眼泪都被他挤到眼周围,就差最后那一下就能掉眼睑上——
“我去接微微。”
被谢嘉誉冷冷的一声又憋了回去。
“看着她点,别让她喝酒。”
陆成勉点头。
这个倒是真的,陆霜微不仅酒量差,酒品在他们这群发小力,也是差的令人发指。
-
陆霜微自己在房间里面鼓捣了有两小时,直把太阳从南边怼到了西边。
她穿得是今年“soulmate”出的高定。
只有他们特有的银色丝线,手工定制的小礼服裙。
上半身露出饱满的事业线,掐腰收臀,下摆是鱼尾的设计。
轻摇漫步,每一下都是玲珑的身姿。
她有一张即使不化妆就自带的浓颜。
不刷就又长又翘的睫毛,眼尾自然上翘,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是含着浓情蜜意。
但偏巧她的眼神干净纯澈,眼眸黑亮,柔媚里又透着一股子不染尘埃的清纯。
这样矛盾又突兀的结合,在她脸上浑然天成。
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她房间里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天,似乎能预见到了几桌子的同学眼珠子掉到地上的惊艳表情。
心满意足地拿上包包,高高兴兴踩着小高跟小心地下楼。
才走了没几步,从天而降一件薄衬衫外套。
兜头罩下。
她一呼吸,满鼻子清冽好闻的松香味。
“穿上。”
陆霜微把外套拉下来抱在怀里,一抬头,就见谢嘉誉穿着宽松的银灰色家居服,双手放在扶栏上。
那双看似凉薄的丹凤眼由上至下望下来,浓密的睫毛在空气里扇动。
走廊里的顶灯的光线勾勒出他轮廓鲜明的侧脸线条。
陆霜微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不断鼓噪的心跳声。
他是老古板。
陆霜微只好穿上了他的衬衫。
至于为什么是他的衣服而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无暇细想。
谢嘉誉看到她穿上衣服,脸色才好一点。
“到了别喝酒。”
“知道了。”
陆霜微转身走了两步。
谢嘉誉又不放心地追了一句:
“还有,不要早恋。”
陆霜微高跟鞋跟重重在楼梯上一停顿。
“大玉玉!”
她从5岁那年收到画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
“我已经18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