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夜幕幽深。
春日的夜风裹挟着不知名植物的香气,将长宁殿内本就朦胧的烛光吹得飘摇。
浴间。
水雾缭绕。
过了许久许久。
浴池里的褚南川终于起身。
穿戴好,他从浴间里出来。
到了内殿,抬手掀开那层垂坠下来的七彩琉璃珠帘,一眼看到坐在烛台旁撑着下巴的容洇。
烛台上,烛泪滴落灯盏,积攒成小小的一团,剔透若宝石。
容洇已经困极了,却还在等他。
手臂努力撑着下巴,脑袋却还是不住往下掉。
一下又一下。
小鸡啄米似的。
褚南川没有叫醒她。
就这么恶劣地看着她脑袋不住往下磕。
终于。
最后一下。
容洇实在支撑不住,脑袋往下一掉,再收不回来,下巴直接磕上坚硬的案几。
清脆一声。
疼痛钻心,容洇捂着下巴抬起眼,眼眶因为疼痛充了泪,却又因为看到眼前的男人攀上几点喜悦的光亮。
“你终于洗好了?”
褚南川瞥一眼她,难得开口“嗯”了一声,绕过她往内殿走去。
未干的潮发披散至他肩头,他走进烛火葳蕤处,高大的背影却透出一片岑岑冷寂。
容洇看着他离开,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褚南川忽然停下。
容洇躲避不及,一头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有点疼。
但是容洇不敢呼痛,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尖。
在褚南川转过身之后,又偷偷收回了手。
“我今晚,睡在哪儿?”
长宁殿是褚南川的寝殿。
虽殿里宽敞奢华,但正儿八经的床也就只内殿里的那张象牙龙床。
当然,长宁殿里设了很多可供临时休憩用的小榻。
虽然不比那张象牙龙床宽阔,但是用来暂时休息一个晚上还是足够的。
只是……长宁殿既是褚南川的寝殿,那便是他的地盘……
容洇觉得,她一个外人,应当要开口问问他,征得他的同意会更好。
“随便。”
冷漠又敷衍的两个字。
“那……”
容洇偷偷抬头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容府?”
她等了他整整一夜,为的就是问他一问。
她今日本就是因着同二皇子的婚事才会进宫的,如今褚南川一举造反颠覆了政权,二皇子也在这场动乱中丧命,她与二皇子的婚事也就不再存在,她自然要回容府去。
白日里褚南川将她安置在长宁殿,她也只当作是为了避开外面的动荡,如今动荡既平,她自然不该再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宫里。
若是她再不回去的话,哥哥会担心的。
容洇自觉自己这话问的并无问题。
褚南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提唇呵笑一声。
“容姑娘以为,孤的长宁殿,是随随便便想进就进,想走就能走的?”
大手扣住容洇下巴,迫她仰起头来看他。
烛光下,男人一双长眸冷冷清清。
目光带着陌生的凉薄,缓缓从她面庞之上滑落,停在她胸前。
原是她身上寝衣太过宽大,方才几番走动,她没有注意,胸前衣领一松,隐隐露出小衣包裹的弧度。
长指用力,缓缓碾过她下颌间的那几寸雪肌,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她的下颌骨生生捏碎。
“容洇,是不是为了攀权附势,随随便便一个男人,你都能不知廉耻穿上他的衣服勾引他?”
“……褚南川,你在说什么?”
容洇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褚南川讥笑。
“孤难道说得不对,容姑娘,又或是,孤该唤你一声弟妹?白日,你还在同另一个男人成婚,夜里,又心安理得地穿上孤的衣服明晃晃地勾引,这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
冰冷的语气似嘲似讽。
“容姑娘心思不正,浪费了面上的这一副好皮囊,也是孤的弟弟命薄,无福享受红颜。”
男人的长指用力,缓缓碾过容洇下颌间的那几寸雪肌,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她的下颌骨生生捏碎。
下一瞬,陡然间天旋地转。
容洇被直接按倒在了那张名贵的象牙龙床上。
后背磕得生疼,却容不得她反抗。
手刚抬起,便被男人一掌控住,提至头顶。
腿刚抬起,男人膝盖便压了上来,再并不起来。
男人朝她俯身,亲密含上她耳尖,冷淡的语调却不带一丝温度。
“容府,容姑娘怕是回不去了。孤的长宁殿里,正好缺一个暖床婢。”
“刺啦——”
是身上寝衣被撕裂的声音。
肌肤暴露在温凉的空气中。
容洇哭出了声。
薄唇从她面上擦过,一点点吮去她眼角苦涩的泪。
她在哭。
褚南川却笑了。
低沉的嗓音染上夜的喑哑。
“哭什么,今夜本就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吗?”
高挺的鼻梁嵌入女郎颈窝。
褚南川寻到她脖颈上的一块软肉。
叼住,送进口中,牙齿啃啮撕咬着。
痒意断断续续,容洇唇齿间溢出一声短促轻吟。
落入男人耳中,燎起体内深处的燥意。
唇舌往下。
含住一颗。
容洇抖得更厉害了。
褚南川一抬头,看到她紧咬着唇忍耐。
因为太过用力,唇瓣已被她咬得红肿。
男人眼底眸色几番翻滚涌动。
手背青筋也跟着耸动凸起。
几声沉息,褚南川倏然松开了身下的人。
容洇如临大赦,整个人蜷成一团,缩进床榻最里侧的角落,抓过榻上的衾被将自己严实包裹住。
褚南川又进了浴间。
过了许久,带着满身寒冷的潮意出来。
没有再看床上的容洇一眼,直接出了长宁殿。
看着男人从眼前离开,容洇紧绷的心神这才松懈下来。
她长呼一口气,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唤一声明秋。
听到声音的明秋赶忙进来:“姑娘,奴婢在。”
掀开容洇裹在身上的薄衾,明秋一眼看到容洇脖子上被啃咬出来的点点红痕,手一抖,忍不住捂嘴红了眼眶:“姑娘,您受委屈了……”
从冷宫里出来的太子殿下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明秋还记得褚南川白日里掐着自家姑娘脖子的情形,方才见褚南川过来,她不放心走远,就候在近处。
听着屋子里隐约的动静,明秋心里就隐隐不安,眼下亲眼见了,才不得不信……
太子殿下那个挨千刀的,竟会如此欺负她们姑娘……
明明之前,她们姑娘是为了他才会应下的那二皇子的婚事……
容洇安慰明秋:“我没事,只是身上有点不舒服,我想再去洗一下,你扶我到浴间去,好不好?”
“好。”
明秋擦干泪,小心翼翼将容洇从床上扶起来。
身上的那件寝衣已被褚南川撕扯得不成个样子,明秋又去柜子里另外寻了一件外袍替容洇裹上。
到了浴间,容洇才发现浴池里的水居然是冷的。
原是出热汤的龙头被人给关上了。
容洇将龙头拧开,又等了一会儿,池子里的水温适中,方才褪衣进了浴池中。
抱着双膝,容洇整个人无力倚上池壁。
低下头,才发现褚南川在她脖子上留下的痕迹比她想象中的要多许多。
密密麻麻。
沿着那道匕首划破的伤,一直蔓延到了锁骨以下。
就连胸脯上也被波及到了几点。
容洇面庞微微发热。
拿起巾帕又擦洗了一遍身子,将褚南川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气息全部都清理干净,这才从浴间出去。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容洇终于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身是疲的,心是累的。
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耳边又不受控制地响起褚南川的那些话。
是她太过天真……
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杀她的……
他让人把她带来长宁殿,又怎么可能是为了救她?
不过是为了将她困在长宁殿里,更好地折辱她、报复她罢了……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破晓之际,容洇终于暂且入了眠。
只是没有睡多久,又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容洇混沌睁开眼,看到周遭陌生的陈设时,还有些恍惚。
直到昨日被挟持、被掐脖子的画面闯入脑海,才一下子惊醒。
她眼下不是在容府,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
而是到了宫里,到了褚南川的长宁殿。
这下,即便身上还是疲乏的,容洇也没有再躺回去继续睡回笼觉的心思了,从床上起身,唤明秋进来给自己梳洗。
净脸漱口挽发,要换的衣服也放在了一旁的小凳上。
容洇本以为又是暂时拿来的褚南川的衣物,拿到手中一看,才发现是她自己的衣物。
还是一件高领的裙裳。
刚好可以遮挡住她脖子上的星点红痕。
还顺带将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也给遮住了。
容洇穿戴好,出来问明秋:“这衣裳,是哪里来的?”
明秋指了指外间正带着人摆早膳的王德全:“是王公公才刚让人送过来的。姑娘之前送到东宫去的那些箱笼,全部都有人搬过来,一个都没落下。”
容洇看了一眼外间。
几排箱笼整整齐齐地摆在外间的地板上,正等着人打开收拾。
确实都是她从容府里带出来的东西。
容洇还以为,昨天那么乱,这些东西不会找回来了。
早膳摆好,王德全过来唤人。
饿了一天一夜,容洇在膳桌前坐下,总算有了些胃口。
用完早膳,王德全又带着人将桌上用过的膳食撤下,另将一个五层的红木什锦彩绘食盒放到了容洇手边。
“容姑娘,殿下方才吩咐了,让您将这几碟糕点送到乾政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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