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虞翎只要是哭, 就很容易红眼眶,丫鬟不知道他们间发生什么,见到她红眼眶, 又有半个石榴掉进水里,脑子里立马想她不像掰得开的样子, 还以为是虞翎用个石榴和他表示亲近, 被他拉到怀里戏耍了。

萧庚雪眯起眼, 在想她这是要做什么时, 就有个男人的声音从旁侧淡淡冒出来, 叫虞翎名字,问:“怎么了?”

虞翎听到熟悉的声音, 站在原地慢慢抬起眸,看到高大的男人身影映入眼帘,是谢沉珣,一双漂亮眼眸忽地盈了泪,纤细手指捏着帕子一角擦眼泪。

阴凉秋日夹带凉风, 湖水缓缓流过桥下, 她受不得委屈,白皙脸庞更衬得眼眶微微泛红时的难过。

谢沉珣从条曲折回廊里慢慢走下来,一旁有世子, 萧庚雪就算是个傻子,也想明白了, 她这是在借他拉进和侯府关系。

丫鬟们见到世子,连忙行礼。

世子摆摆手让她们退到一旁, 缓和氛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长且曲折的小道铺青石板, 垂柳细叶浸在湖水中, 虞翎眼眶微红, 低垂着眸,轻道:“脚滑了。”

跌倒在未婚夫婿的怀里,识时务的当做没看见就过去了,但她这样子,明显不是那么简单的。

世子和萧庚雪是堂兄弟,也是能说得上话的,看向他道:“你那些坏性子也不收收,怎么能看人家脾气软就欺负姑娘家?”

平日里只有萧庚雪算计别人的份,现在头一次成为被冤枉那个,竟还找不出底气来反驳,只得叹着气。

他拱手道:“是我唐突冒犯了虞姑娘,本是想提醒虞姑娘地不平,结果提醒得晚了,望虞姑娘见谅。”

他安安分分没为自己辩解,温文尔雅,短短几句话就将一个矛盾化成诚诚恳恳的一句小意外。

凉风骤起,石岸拂柳,谢沉珣身形挺拔直立,他面容素来冷淡,一丝不苟,被他盯着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压迫感,即便是萧庚雪都想起了古板的老太傅,腰背慢慢挺直了些。

谢沉珣是圣上重视的能臣,以后要有哪个皇子被立太子,他大抵是要直接归入太子一党做事。凭他的能力和忠心,指不定还要被史书记一笔忠臣贤君美谈,有脑子的皇子都不会和他面子过不去。

萧庚雪今天认下自己有责任,除了不想让事情闹大,还有便是虞翎现在寄住在侯府,谢沉珣是娶她姐姐牌位的人,对她姐姐感情不会一般。

让他觉得是故意自己得罪侯府的人,没有必要。

谢沉珣转头看虞翎:“有人欺负你?”

虞翎微红眼眶不说话,只提裙摆走向他。

燕王世子好歹是个世子,本来带谢沉珣走走也只是想看看这未婚小夫妻是怎么相处的,没想到最后还能遇到这种事情上,又知道谢沉珣护短,道:“你先带你们家姑娘去走走,我去和四皇子说说话。”

他指了丫鬟给他们领路,又去搂着萧庚雪肩膀走远些,嘀咕说大男人不会怜香惜玉,萧庚雪只回头看一眼虞翎,她没看他,垂眸轻含泪,腰身细。

确实是十分惹人爱怜。

娇滴滴的姑娘家要背景给自己撑腰,无可厚非,谢沉珣要不是她的姐夫,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之辈,连他都要想歪些什么。

世子扭过萧庚雪的头道:“别看了,以后迟早是你媳妇,在我府上都敢随意戏弄人家,你小子胆子越发大了,改明儿赶紧带上礼去和美姑娘道个歉,谢兄孤家寡人,最见不了这些情情爱爱。”

萧庚雪只叹说非他所想,都是意外。

谢沉珣慢慢看他们离去背影,也没说什么,只收回来,让虞翎去跟世子妃辞别,该回去了。

虞翎忍了泪,轻走上前道:“姐夫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不好过来吗?”

侯府一年里有长辈离逝,照常而言这时候他不该来燕王府,谢沉珣在这里就算已经算是不合常理,他只开口道:“有些事要亲自寻世子。”

谢沉珣是严苛自律的人,说话时都会有一种不怒自威,和他处得久容易忽视,但也偶然之间又会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

他不说什么事,虞翎也没问,只低着头绞帕子,看不清柔弱神情,道:“多亏姐夫来了,要不然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沉珣抬头远远看了一眼,淡道:“回侯府再说。”

谢沉珣不便见世子妃,只虞翎过去告别,发生在王府里的事瞒不过秦霏,虞翎刚过去,她就招招手问:“你和四皇子是怎么了?”

萧庚雪面上待人是好性子,但秦霏以前和虞翎姐姐交好,知道他小小年纪一堆摸不透心思,想的也只是他欺负虞翎。

屋内药味微浓,虞翎眼睛刚刚红过,现在还是粉润,只轻坐床榻边,摇头道:“没什么事,秦姐姐刚生完孩子,不可忧心太过,我只是脚滑了。”

秦霏最近身子容易疲惫,但她对虞翎这个朋友妹妹还算上心,特地跟虞翎道:“我虽是说过不要太信你姐夫,但这种事他处理拿手,你莫要自己忍脾气,气坏了身子又是自己受罪。”

虞翎眼眶微红,面有歉疚,轻声说道:“是我多有打扰,一切都好。”

秦霏叹气,只觉虞翎软脾气,也没说多说其他奇怪的东西,道:“若是有为难之处,多来寻我,你姐姐以前就托我好好照顾你。”

虞翎轻垂下眸眼,懂事道:“我会的,秦姐姐好好休息。”

秦霏见她乖,又想起好友最疼爱她,总说她听话,总归是有几分怜惜,隐晦提一句:“皇贵妃那里看重你,你也不用管别人,养好身子才是上策。”

秦霏的话还说着,又打个哈欠,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常容易疲惫,丫鬟轻步过来低声道:“世子妃该歇了。”

虞翎轻点了头,没再多做打扰,起身行礼,让秦霏好好歇息。

燕王世子先把萧庚雪给安抚了,又受世子妃所托,出来送他们,暗下多看虞翎一眼,他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已经看她几次,似乎是好奇为什么她能让谢沉珣昨天专门写信过来嘱托句好好照顾她,甚至今天还能让他亲自过来。

问她这种当事人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心痒痒跑去找谢沉珣也不可能得到一个结果,世子只得是顾着世子妃,跟她说一句:“霏儿托我给侯府送了一堆补品,皆是给你,你收下便可。”

虞翎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谢。

秦霏对她虽有隐瞒,但和她姐姐关系不假,她只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瞒她的

虞翎扶马车边沿慢慢踩凳上去,宽敞马车里的东西不多,皆陈列整齐,抬头就能看到谢沉珣正襟危坐,袍衫整齐。

她只轻敛住眸色,柔白手指轻合上马车门,虞翎来时是一个人,但谢沉珣说有话要问她,让她同行。

王府与侯府有交情,亦或者说谢沉珣和谁都有些关系。

她还没坐下,细腕就猛地一下被他拉住,纤细身子摔到他结实大腿上,趴到他劲实胸膛,心口怦怦跳,被他大手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外头不知里边发生什么,马夫得他一句淡淡走吧,驾马车慢慢远去。

“姐夫,”她愣了愣,不安道,“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寂静寒秋又添清冷,谢沉珣只字未言,他抱她许久,仿佛是觉得她身上别的男人气息终于散了,才开口淡道:“他做了什么?”

这个他,指的便是萧庚雪。

马车里充斥他身上的禁欲檀香,摇摇晃晃驶向侯府,窗幔轻轻被风轻轻拂开一角,他声音冷寂。

虞翎身子颤了一下,她是最怕别人凶她的性子,但凡别人语气重些,她都会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这回又似乎不知自己是哪里有错,只嗫嚅道:“我和他分石榴吃,四皇子要给一半给我,我去接。”

分吃东西,亲近之举。

他声音微厉道:“侯府何曾短缺过你?一个石榴都要和别人分着吃?”

“我下次不会了。”虞翎不敢抬头看他,他的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身子毫无缝隙紧紧贴着他。

“一而再再而三,”他厉色陡增,“我教你的,为什么总是不听?”

侯府里虞翎是比二公子和四姑娘要受宠的,她上次和他有争执,主动冷他许久,被他带到她姐姐住所,阐明了原因,那一次的谢沉珣,亦是严厉。

虞翎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不说话了,她微弱的啜泣声传出来,柔弱得想让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方才能让她安安全全待在羽翼之下,不被任何人骗。

谢沉珣手慢慢按住她毛茸茸脑袋,淡道:“今天回去之后,抄一百遍清心经,日后他若亲自邀你,皆以身子不适拒了。”

虞翎身前雪肉起伏着,却还是抽噎应下一声知道了。

放在她后背的宽大手掌慢慢安抚她,就像是怕自己家的单纯孩子误入歧途,强势过头的保护欲笼在她身上。

“少同别人来往,”他声音淡,手指微带薄茧,放在她白皙颈上,“你性子纯善,被男人骗了,让我如何同你姐姐交待?”

作者有话说:

姐夫怕姑娘家被四皇子一点小举动骗得动心了,所以抄清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