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这次病闹得大, 侯府好几个大夫都来了。
苏家为保全自己推出来那个老大夫倒确实是治心疾有一套,在侯府早早教了医女如何按女子何处穴道,今天一出事就派上用场。
虞翎这回是忧思过重, 又没注意丫鬟疏忽,炭火加得比往常少, 夜里骤然变冷, 这才遭了殃。
她身子惯是如此, 事事要个精致, 但凡哪里不上心些, 全都会体现在身子上。
虞翎搬去烟岫阁小住的事不大不小,但手里管事的都得了消息, 一打听就知道是虞翎心疾犯了。
准四皇子妃由皇贵妃钦定,嫁过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现在是个商户孤女,日后坐到什么位置也不说准。
谢沉珣让她住去烟岫阁这种好地方,便是不打算得罪四皇子和皇贵妃。
她的东西不多, 只拿了些普通的小东西来, 其余大件都是新的。
这间院子收拾得干净,又因虞翎要过来重新捡理过,屋里圆桌椅凳如新物不见落灰, 亦是时常透气,连虞翎这种敏感病人过来也没觉胸口闷, 看起来不像是十几年没人住。
主屋关着,虞翎住旁侧厢房, 门垂厚帘, 虽不及她从前住的地方大, 但确实是暖和如春, 关窗子能穿单衣走在地上,红木拔步床是新换,床褥锦被铺得整净。
虞翎犯过次病后身子疲累,刚搬过来就睡了一个下午,任丫鬟们在外收拾东西也没被吵醒,一觉转醒夜已深。
束帐钩将檀色幔帐束在两旁,陆嬷嬷在收拾忙活,见虞翎醒了,又出去端烫|热的药进屋放床头小桌,问她可想吃些什么。
虞翎摇了摇头,道:“睡前吃过点东西,饱的。”
陆嬷嬷微犹豫,先晾着,让她待会儿喝。
她腰间垫着枕头,在出神想事。
虞翎只有一个姐姐,她姐姐有了孩子,血脉相连,她是认的。
可那个孩子若是害她姐姐身死的罪魁祸首,是被她姐姐讨厌的孽种,那又不一样。
床榻两边有摆花瓶的花几,红木桌上有紫砂壶,屋里用长扇屏风隔出浴间,点两盏灯,驱散暗色淡影,她看着自己双手,想她姐姐会想什么。
等有人把她从床榻间慢慢轻抱坐到结实腿上,她才回神,缓缓抬起干净双眸,看谢沉珣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药,又换了手,捏住勺子。
少女盖锦被,大半个身子都在男人怀里,柔软长发乌黑又柔顺,同她本人性子一样,她肤色如上好琉璃透白,泛着惹人爱怜的温软,她有些无力,轻唤道:“姐夫。”
娇媚柔弱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世上任何一个男子都会为她感到怜惜,但她叫的是姐夫。
他手轻环住她的后背,应一声,替她尝了一口药温,觉得可以了,才慢慢喂给她。
虞翎双颊尚有些淡淡的脆弱迷茫,像极其依赖于他样,纤细身子随他摆弄,又张开小口乖顺抿一口药,含着瓷白勺子。
她是漂亮姑娘,唇形生得好,只有些心不在焉,轻咽下去后,才慢慢松开口。
屋内烛影轻轻跳动,温暖安静,虞翎微仰头,双眸如夜明珠般,在夜里盈盈温润,轻声歉疚道:“我又给姐夫添麻烦,实在抱歉。”
谢沉珣身着月白长衫,没说什么,只让她继续喝药,安静室内只有烛灯拉长他们身影。
这里是府里贵地,平日只有打扫的下人来,虞翎只是住天冷两个月,来此共带嬷嬷和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被吩咐去办事,陆嬷嬷在外心惊胆战守着。
一碗苦药很快见底,被放回小桌上,但虞翎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苦涩,只依偎住谢沉珣,被他吻着额头,脸颊,嘴唇。
“我一不看着你,你便出事,”他的手慢慢放她的心口处,开口低沉道,“是不是要把你锁起来?”
虞翎愣了愣,也不知道他怎么说这种话,要张口时,又像察觉到他刚过来手微凉,只轻轻把他的宽大手掌轻放进发胸口中间暖,还因此微|抖了下,道:“我身子还好的,只是这几天有点想姐夫,又想四皇子和姜家,有些惧怕日后出嫁日子,一想多又遇天冷,就栽了。”
她是娇滴滴的温柔乡,肌肤细腻光滑,但谢沉珣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脸靠着她面颊,道:“这不是你该想的事。”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虞翎轻道,“上回姜家公子和我道歉,我还想报复回去,后来转念一想,万一他姐姐和我同段时间入府,得四皇子宠幸后,给四皇子诞下儿子女儿,他们家是要母凭子贵的,我只是孤家寡人,又觉事事都没意义了,他不是真心实意待我,看四皇子那性子,又似乎是极其喜欢孩子,我两者都沾不上。”
她身子难有孕,很久前就和谢沉珣说过这种事,她想要天赐孩儿,想要给他孕育孩子,小小的姑娘家,想的都是这些不该放在脑子的事。
但她这几日一直没什么大动静,最多只是寻家里两个小孩一起玩玩。
问他们说了什么,一个说她想要多挣嫁妆,一个说她和平常一样。
谢沉珣开口道:“等你身子好些后,我让姜家小公子亲自登门道歉,侯府尚在,便不会亏了你。”
虞翎又叹了一声气,轻枕在他肩膀上,温声道:“姐夫,侯府有哪个亲戚家孩子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吗?还小的也好,能让他们家来侯府住住吗?我想试着接触,说不定到时候四皇子会想要个嫡子,把孩子记在我名下,到时就算我真生不出,至少也能让四皇子觉得我适合养。”
侯府过年来走亲戚的不多,先夫人那边来的人都是谢沉珣自己招待,也没有什么符合她想要年纪的孩子。
但她语气是认真的,想要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放身边养着,可她今年也才十几岁,还像个半大的孩子。
谢沉珣的大掌慢慢覆住她的心口,听她平稳跳动的心跳声,让她越发能在他掌控之中,道:“看你表现,要是再折腾自己生病,便不许。”
说到这一份上,也是半应允下来。
虞翎双手轻抬起,虚虚拢他的脖颈,微微蹭了蹭,温声道:“我又不是每天都在患病,歇养两三日就够了,昨天丫鬟们还给我按过胸口,大夫也说我只要心不急,人就没事,抱一抱孩子不是大事。”
她昨天发病时,缩在被窝里冒了很多汗,呼吸急促又厉害,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印在人脑子里。
太过娇弱。
谢沉珣的院子离这里近,虞翎她们带的丫鬟亦不多,唯一忧心忡忡的只有陆嬷嬷,在外边走来走去,见到办完事的丫鬟回来,也只说今天她在,不用人守着。
宫里那位对虞翎虽是戏耍着,但真论起宠爱,虞翎怕是要比皇贵妃得宠,要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和别人在一张榻上亲亲热热,也不知会做出些什么。
谢沉珣这次依旧是呆了许久,陆嬷嬷实在忍不住,中途进去过一次,想催谢沉珣离开。
但她刚刚一进去,就见烛光映轻纱帐,隔着薄薄一层,只看到少女纤细身子轻轻伏在男人胸口,纤细手指放他肩膀,被他安抚着脑袋,睡得正熟。
纯粹的男人和女人间关系。
萧瑟寒夜里不显寒冷,他淡淡目光扫出去,陆嬷嬷却退后一步,不寒而栗。
但谢沉珣什么都没说,他的手慢慢扯被,给虞翎盖得严严实实,掌心捂住她的耳朵,这才道:“这两个月内翎姑娘由我陪着,夜里会有侍卫看守,不用安排人值夜。”
作者有话说:
同居生活
妹妹在乎姐姐比其他多的,即使姐姐走了也要姐姐名声好,地位高,是想知道侯府有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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