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床头留着两盏榆木漆纱灯, 微弱光亮透过纱帐,照在虞翎脸上,隐隐约约映出她身上里的干净气息。

她没有说话, 可她那双眼睛,却又一大堆话要和他说样。

谢沉珣手摸她额头, 没觉得发热, 又摸她脖颈, 有些微微凉意, 是刚才一直在想东西。

他也没问发生什么事, 只微俯身,手掌握她圆润肩膀, 拿过里边那床锦被要给她盖上,还没起来,精瘦腰身就被她纤软身子抱住。

虞翎穿得不多,柔顺的乌黑长发垂落到衣衫中,她人被养得娇滴滴, 但闹了脾气也少有朝人发的时候, 自幼纤弱的身子让她本身就动不了大脾气。

谢沉珣的手慢搂她后背,偏头低吻她发顶,又坐下来打开锦被, 盖在她身上,问:“惹了麻烦?”

她什么也不说, 看得出心里藏着一堆事,想说又说不出来, 谢沉珣沉道:“受了委屈就该说出来, 我何曾怪过你?”

他是侯府的顶梁柱, 稳重又让人信得过, 要是从小就在他羽翼下长大,倒用不着处心积虑活下去。

漆纱灯稍微暗了些,青帐垂下,虞翎细白手指抬起拉他衣襟,微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看他,有些迟疑。

她手微撑在他胸膛上,姑娘家身量小,每一回这样看他,都会让人觉得她在索吻。

分不清是天生的,还是在诱惑。

虞翎只是在斟酌该不该和他说一些实话,他聪明有才能,若他信不过,虞翎也没人可信。

谢沉珣道:“是哪里不舒服?”

虞翎微愣,轻声道:“我倒没什么,只想姐夫若是我亲兄长便好了,这样我什么话都可以和你说。”

谢沉珣脸色平静,未曾有变,只用修长手指抚她脖颈,低头吻她唇,道:“又在胡说。”

虞翎温热的呼吸里夹杂她身子淡淡的幽香,谢沉珣总喜欢亲她身子,哪里都爱。

她轻咬他一下,被他大手掐住腰也不在乎,软胸压他胸膛,问道:“你说我不可嫁人,那我的婚事,是会出什么意外吗?还有丽妃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谢沉珣把她的娇媚身子揽得近些,却没直接告诉她自己要做什么,对她道:“我管不着那些东西,过几天我要送四姑娘去母亲外家,你无事,可想跟着?”

虞翎只是想了想,就轻点头嗯了一声,四姑娘很久没出门,人又怕谢沉珣,和他单独待着,怕是一路都要吓得说不出话。

谢沉珣道:“正巧你生辰要到了,我那天有事,你随我出门一趟挑件礼物,挑些你喜欢的,但不可到处乱跑,一个人待着会被别人盯上。”

他说得随便,虞翎自姐姐走后就没正经过过生辰,在侯府也没什么期待。

但听他这话,还是皱了眉,纤指去捏他腰肉敏|感的地方,让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

可她又像什么都没做样,收回来手来,然后推开他,自己躺回被窝里,扯着被子背对他,道:“我今日不太高兴,你不可抱着我睡,每日都硌到我,不舒服。”

谢沉珣怀里空了下来,知道她这是闹起小脾气了,被子里鼓起的小包轻拱了两下,娇娇的,没心没肺。

他双眸漆黑,看不出在想什么东西,只慢慢起身,先把外衫脱了,将衣衫搭在一旁檀木衣架子上,开口说起别的事道:“姜锦誉被他外公秘密保了下来。”

被子里的姑娘微微愣住,心想圣上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放人?

虞翎轻转头,入目的是男人高大背影,昏暗夜色里,谢沉珣身形笔挺,手长腿长,她不动声色微缩起身子,问:“那其他人也是被放了?”

作为一个男子,他哪里都挑不出错,方茹那时眼光高,还受皇贵妃宠爱都愿意嫁给他做续弦,倒可以说是他优越,倘若方茹真嫁了过来,第一天出门,面上绯色怕是消不下去。

以前大白天在马车看到的东西长什么样,虞翎还记得。

他不知道她想什么,坐在榻边道:“姜锦誉外公有些年岁了,用多年军功做保,方才保了这一个外孙。”

虞翎问:“怎么就保他一个?圣上也不像是那种宽善性子,他怎么会真把人放了?这事若开了先河,不该是好事。”

屋内烛灯还有淡淡光亮,谢沉珣上榻时整了整床帐,他睡在外边,道:“圣上本就没打算动手,只不过顺水推舟。”

虞翎再次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心想这位圣上可别是又做了什么闹出孩子的事。

谢沉珣只抱住她的腰,俯身碰她脸颊,说:“这些你也管不着,听听就过,不要放心上烦恼,大夫说你心疾好些了吗?”

她浑身哪里都容易犯毛病,独胸口这里的心疾是最严重。

那个老大夫来了之后她气色倒好了一些,但敢招惹她的没几个,是怕她犯病。

虞翎的衣衫松松垮垮,轻轻点头说脉象摸起来不错,顿了片刻后,又皱眉道:“你是要检查吗?但不准你亲,我不喜欢红印子。”

她这人骨子里就乖,连头发丝都像契合他心意长的。

深夜寂静,外边守夜的丫鬟已经是被换成了虞翎不认识的,府里这段时间事不少,虞翎查完账簿,抽空还要看庄子上的事,忙完后还要绣衣衫,也闲不下来。

她哪也去不了。

谢沉珣沉默吻去她额上香汗,手慢慢拿出来,轻拢她衣衫,道:“半个月后外边会新进一批的凝香膏,每天抹身上养肌肤,到时候给你用。”

虞翎只轻哼一声。

……

在圣上跟前办事的能人,再好相处的人,也没一个是简单的。

谢沉珣平时早出晚归已是常态,在府中休沐亦不曾多歇。

但他对底下的弟弟妹妹却不错,如果遇到特殊日子想出去玩,他都会许侍卫带着出府一趟。

只现在侯府长辈走的时间不长,府里小辈要避讳很多好日子,注定这两年都不会大办什么生日宴,最多是晚上有碗长寿面吃。

虞翎寄住在侯府,人知礼守规矩,十七岁的生辰也非特殊,亦不会有越线行径,用不着多上心。

倒是四姑娘要去外公家一趟让她多上了心,怕小姑娘腼腆性子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出来,特嘱咐几句四姑娘的丫鬟寸步不离。

四姑娘去谢大夫人外家是谢沉珣亲自送,他要虞翎跟着出门,虞翎倒也正想要送四姑娘。

大白天里侯府马车从门口一路往城西去,马蹄踏地缓缓驶离,马车顶上流苏轻晃动着。

谢沉珣寡言少语,不常有言语,坐姿端正,虞翎是起得早有些困,抱着谢四小睡。

他们两个之间除了刚上马车前打过一声招呼外,没再说过其他什么话,但四姑娘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坐立不安的怪异感。

四姑娘本来是该乘另一辆马车的,但谢沉珣要和她交代一些事情,她还没忘自己兄长对任何事情都要求严,虞翎这样子小憩是被他提两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她小心翼翼把虞翎摇醒。

虞翎被摇两下手臂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轻揉着额头缓过来,和四姑娘对视一眼,知道小姑娘在提醒她,只点头示意自己醒了,问谢四肚子饿吗。

谢四小声说有点,虞翎笑了笑,微抬眸看向谢沉珣,道:“姐夫,你拿桌上那包蜜枣给我,我想吃东西了。”

谢沉珣着一身干净玄衫,抬起黑眸看向虞翎,慢慢把桌上那包蜜枣递给她,说一句少吃些零嘴。

虞翎从他手里接过,笑着应是,打开和四姑娘分起来。

侯府四姑娘年岁尚小,看不出他们之间淡淡的暧|昧,平时就算有相识的小姑娘邀她,府里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小孩出门,这回是谢大夫人母亲想外孙女和外孙了,托谢沉珣把人带过去,谢沉珣这才带人出门。

但谢二前段时日私底下忙自己的事忙得太过,偷溜出府一天一夜未归,现在还被谢沉珣罚禁足在屋里,苦着张脸抄孝经。

倘若别家兄长碰到这种情况,或许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但谢沉珣仍如往常,只让四姑娘如实说自己兄长的事。

虞翎吃着蜜枣,伸手递给谢沉珣,他摇头没要,那是专门给她们准备的。

她心想幸好他只是她姐夫,还是和她姐姐牌位成的亲,若他真的是她兄长,要不然她这辈子大抵连和谁结交成朋友,都要经过他的允许。

虞翎到底只是他的妻妹,谢沉珣进府送四姑娘时,她只待在外边马车里,下巴靠着膝盖等他,等他走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后,才有些无聊,把最后一个蜜枣喂到他嘴里,问他要去哪。

她是被顺路带出来的,不信他这性子能带她去挑什么新鲜玩意。

姑娘家去的地方不是首饰店就是胭脂铺,珍宝楼附近都有。

但那边生意兴旺,往来的熟人多,谢沉珣只带她去间干净酒楼,给她换了身素净干净的普通衣衫,微低头用指腹抹去她润唇的口脂,给她戴上白纱帷帽,才带她到街上逛。

只他们两个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周围人太多,虞翎清静惯了,就算出门也是一堆侍卫在身边,只抱他手臂,白净手指在他袖口抓出淡淡褶皱,蹙眉道,“我姐姐不让我来这种人很多的地方。”

京中论起貌美出众的,少不了虞翎,被人瞧见过一次,就算是没有印象,下次也会认出来。

谢沉珣是她姐夫,非她夫婿,站在身边,被人认出待在一起,只会传出不好东西。

谢沉珣宽大手掌微握她的手背,道:“到处走走,吃点东西,顺路去看你姐姐。”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上九点有一更

完结前希望能保持双更状态,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