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石桥镇 疯女

就在人们说话的当间,突然一个身影冲向正在摆摊子的郝老四,先是卖菜大婶惊呼一声,郝老四一回头便看见刀锋在眼前闪过,顿时吓了一跳。

子云和诸葛冷这才看清,刚才冲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只见她衣衫破烂又披头散发,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手中拿着一把染血的刀子,再看另一只手掌心的伤痕,似乎是自己划伤了自己。

那女人双目充血,面色狰狞的继续砍向老四,郝老四也是惊恐不已,一猫身子连扑带爬的逃开了。那女子瞬间变了目标,朝着刚才抱婴儿的妇人冲去。

现场顿时沸腾起来,不断有人尖叫:“那个疯女人又跑出来了!”

“杀人了!杀人了!”

“快抓住她!”

本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主侍二人,见那个疯女人冲向抱孩子的妇人,诸葛冷眼疾手快的将那个疯女人瞬间按倒在地,刚才抱孩子的妇人被吓的面容失色,抱着孩子连连后退。

诸葛冷压制着疯女人,虽然这个女人因为疯狂有了几分力气,但终归还是普通人的范畴,被诸葛冷这样的高手压住不能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妇人。

还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子云先喊道:“小冷,不要伤她。”诸葛冷自然也清楚不能胡乱下杀手,以她的身手,这个没有修为的疯女人根本反抗不了。将疯女人提了起来,刀下掉双手扣在背后。

见疯女人被控制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松了口气,被吓得不轻的郝老四也爬起来:“老子差点就没命了,陈家的人呢!?不是说捆得结结实实的吗!?”

也有不少人心中愤恨,拿着小石头,或者市场地上的菜叶、垃圾扔向疯女人,一阵抛掷袭来,疯女人被砸得睁不开眼。苏芳立刻过去阻拦:“你们都别这样,她是陈瑶啊,你们别打了。”

看着苏芳挡在疯女人身前,有人喊道:“苏丫头,你闪开,这个疯婆子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就是,这一年来她都跑出来乱砍多少回了,陈家的人说看好她,结果呢!!!”

“唉,要是七叔还在,也许能给她看看,别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嘿,话说七叔就是在她疯了没多久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能回来。”

“咦,这里面别再有什么事情吧!?”

正说话间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众人一见便围了上去:“好你个陈老六,你上次不是说把她锁在屋子里由家人看管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抱孩子的妇人也说道:“她举着刀就冲我过来了,你看看把我孩子吓得。”

“不行,这三天两头的闹,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可是再也不信的你保证了!”

那个中年人向街坊们连连赔礼,又叫了两个健壮的活计拿绳子将那个疯女人捆好带走。周围的人不复刚才热闹温馨的模样,不是骂骂咧咧的走开,就是三五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

因为刚才护着那个疯女人,苏芳的菜篮子也被打翻了,身上也被砸了一些垃圾,只见她面带忧郁地收拾着,子云和诸葛冷上前帮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主侍二人明显感觉到了大家的变化,也不在多说什么,陪着苏芳返回老店。

半路上子云问道:“苏小姐,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呃,那个姑娘也是镇上的人么?”

苏芳轻声说道:“她叫陈瑶,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其实镇上的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

子云点了点头,这个小镇并不算很大,本地人基本都沾亲带故,年轻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远近好坏,并不存在什么不认识或者不熟悉。

这时诸葛冷问道:“那她怎么变成这样的?”

苏芳一阵沉默,子云忙到:“若是不方便……”

“也没什么不方便,镇上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一年前,陈瑶失足从山上摔落受了伤,但是她仍旧自己慢慢走回家,再之后她便开始大叫大闹,形若疯癫。到最后甚至用刀子弄伤自己,跑到街上胡乱砍人。陈伯伯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捆在家里。”

“陈伯伯?是刚才那个人么?”

“嗯,陈伯伯在镇上开粮店,这一年来她想尽办法去治疗陈瑶,但是还是不见起色,只能把她绑在家里。”

诸葛冷奇怪道:“伤了脑袋的话,我见过变傻的、失忆的,还是第一次见会发疯的。”

见侍女失言,子云立刻喝斥:“小冷,别说了。”不看看氛围,在人面前说她的朋友也不注意点。

诸葛冷扁了扁嘴没有反驳,但她仍旧认为这里面有问题,只不过如今的世道,生离死别、枉死横祸的多了去了,一个避世小镇中的疯女人也不用太过上心,随即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回到苏家老店,几个孩童正在门外玩打石子的游戏,子云知道现在正在抛石头的小男孩是苏芳的弟弟苏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招猫惹狗讨人嫌的时候,客栈里也不用他帮忙,全靠爹娘和姐姐张罗。

本来二人并没在意,没想到苏芳却叫到:“苏成!谁让你乱翻那个包袱了!!”

平日里爹娘对小儿子多有宠护,但是当姐姐的教训起来可是丝毫不手软,现在小苏成想的是姐姐赶快嫁出去吧。这一下被姐姐一吼,不管知不知道自己错了,苏成先是脖子一缩。

而苏芳从他手中拿过一个黑色的小物件,子云眼睛扫过却是一怔:“苏小姐,这个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苏芳疑惑将小物件递了过去:“客官您认识这个?”

子云接了过来,这是一块菱形的黑色令牌,令牌中间写的是一个‘丰’字,而这个丰中间的‘王’字则是红色的。已经在江湖中沉浮几年的二人立刻认出这是丰都王家的令牌。

说起王家,江湖中人肯定不陌生,尤其是默轻语在花都指导他们的时候,也曾聊起年少时师姐弟二人滨州除妖、千里扶灵的事情。

子云忙问:“苏小姐,这个东西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苏方便回忆道,大概是一年前的某个夜晚,客栈中来了两个带着披风和兜里的人,看不清相貌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好像有病。他们也没说明是什么关系,却只要了一间客房并留下了一大块碎银。

第二日一早苏老爹准备好了早餐,敲了半天客房却不见有人回应,又等了一天依旧没人出来,从外面看客房的窗户竟然开着。后来实在没办法,从外面砍断门闩,却发现整个房间空无一人,而且窗户大开。床铺虽然有躺过的褶皱,但除了客房桌子上的一个包袱,没有其他动过的痕迹。

这是住霸王店了?不应该啊,且不说一开始留在柜台的碎银尚有余额,就是这包袱中的银两也够在这小店中好吃好喝的住个一年半载了。

老实本分的苏家老两口生怕其中有什么事,所以先打开包袱看了一下,除了两件衣物,些许碎银,就只有这块黑色令牌了。他们不敢乱动,只好将整个包袱收起,然后将门窗关上。在柜台留着的碎银尚有额度,等什么时候店钱花光了,什么时候这间客房在对外开放,这样一来这银钱拿着也不亏心。

至于这个包袱,被老两口收到柜子里,里面的银两分文不动,并告诉这一双儿女,如果这对客人回来,必须将包袱完整归还,二人平时不可乱翻。没想到今天苏成竟然把包袱中的黑块块拿出来打石子玩,难怪苏芳会如此生气。

子云摩挲着令牌,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这么说这两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苏芳点了点头。

房钱结完之后,那间客房再次被出租出去,这一年来也在也没有那二人的消息了。

……

晚上,子云和诸葛冷坐在房间,子云看着手中令牌:“这个镇子不大,平时生活也很平静,一年前却有个姑娘在山中受伤然后疯掉了。同样是一年前,两个疑似王家的人来到这里,然后神秘失踪,甚至连家族令牌都丢下了。小冷,看来咱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二人一路行来,也杀了一些匪寇恶贼,乱兵凶徒,甚至还灭了一只妖怪,本身就是为了磨练自身而云游江湖,原以为这个小镇还挺祥和,只是想休整个三五日便走,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诸葛冷说道:“会不会是王家的叛逃者?”

自从黄泉失去了鬼灵珠,王家似乎也失去了牵制,不少心中怀有别的想法的王家子弟纷纷暗中叛逃,听说叛逃者还建立了一个名为‘人奈何’的组织。

子云点了点头:“若真是叛道者,也就解释了为何要带着斗笠隐瞒相貌,王家那一对阴阳紫瞳实在太过显眼了。”

“嗯,还有,那个男的也可能不是生病,应该是受伤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极有可能是被追杀的王家叛逃者,因为负伤所以才来到这个小镇投宿。”

诸葛冷接着说道:“之后也许是伤势有变化,又或许是追兵赶到,所以才急忙离开?”

“按理说作为王家叛逃者的追杀不该这么悄无声息啊,如果真是到了迫不得已马上要走的地步,那就代表追兵不远了,这样的距离应该会有战斗发生啊。”

“或许是他们逃得快,没遇上?”

“可这包袱也没散开啊,顺手就能提着走,若是没有遇上战斗,那这代表时间还不算紧,不应该啊。算了小冷,光这么想也没用,明天咱们兵分两路,在镇子里问问看。”

诸葛冷说道:“那万一真的只是逃掉了,而那个女人的疯病也是巧合呢?”

“那也无所谓啊,真的没事白忙一场也好,可万一让陈家小姐发疯的事还有后续,那岂不是会增添受害者?反正也是行走江湖,遇上了这种事又怎么能不管?”

就在主侍二人讨论之时,已经入睡的苏芳却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她抱起被子,眼泪止不住的留下:“陈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

呜呜嘤嘤的抽泣声持续了一夜。

……

第二日一清早,晨练过后,子云和诸葛冷便分开行动。子云去了酒馆而诸葛冷去了市集。

石桥镇的酒馆临湖而建,不但能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湖景,更是可以吃到新鲜的鱼生。清早的生意还不算太好,不过有些年长之人路过,点了些蒸饺包子配上小米粥。

子云是个生面孔,小二哥热情道:“客官看着眼生,是刚来石桥镇吧。”

子云笑道:“我本游学的士子,带着家仆途经此处,本来只准备歇息一晚,不过看这里景色宜人,便想多留些日子。”

子云的打扮说不上多华贵,却也干净整洁,再加上他带着长剑。莫说如今世道乱,就是往日身携长剑也是世家子弟的标配,他们不一定真的会用,但是格调总要有的。

一听外乡人的夸奖,小二哥立刻与有荣焉:“客官你可说对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这灵镜湖风景秀丽,鱼生鲜美……”叭叭叭的说了一堆家乡的好话。

子云一开始也只是听着,然后他突然问道:“小二哥,听说这一年前,本地还闹过灾?”子云信口开河的想要诈一诈他。

“闹灾?没有啊,客官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以前有同窗曾对我说这里风景不错,只是一年前好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看来是我搞错了,回头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

“哦,我想起来了,若说动静的话,一年前山里好像有过一场地震,不过镇子上的影响不大,大家也就没在意。不过想来既然能波及到镇子,那不管动静多小,山上的地震也是极大的,这话也不算假。可能您那位同窗真的赶上了吧。”

“或许吧,那场地震看来是不大。”见这小二哥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见就算真有地震,对镇子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也许大家都快忘了。

“确实不大,咱这里好多人都没感觉,只是外面守夜和打更的人隐约觉得晃动。后来大家进山发现了几处滑坡,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哦,这样啊。对了小二哥我还想问一件事。”

“客官您问。”

“是这样的……之前我那同窗可没和我说过,你们这里还有这种事啊!”子云假装害怕的将昨日疯女砍人的事情一说。

小二哥叹气说道:“看来客官的同窗一年前确实来过,这事说来话长了……”

子云笑道:“没事,反正此时空闲,你先给我上点吃的,我也想听听呢。”说罢甩出十几个大钱。

小二哥眉开眼笑:“得嘞,客官稍等,我这就给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