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莳花堇袖下山河神苦恼娶亲

就在道云清束手束脚的应对之时,心自灵的内心深处心泉翻涌更加猛烈,炸起了数道水柱。上空仿若层层阴霾,周身似有黏丝稠网包裹,心自灵越发的用力想要挣脱,可是最后只能陷得更深。

就在周身气劲想要爆发,却又宣泄无力之时,一道金光照射进心泉,漂浮于心泉之上的心自灵昂首沐浴金色光芒,一点温暖在心中散开。

这时候的她只感到了周身轻盈,口中喃喃的念道:“师父……”

此刻在外面现实中,道云清也停止了战斗。刚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伤及心自灵也要先压制住她,不然这样下去心自灵太危险了。正欲显露全力,祭出上清流云剑,却看一道光芒照耀身陷内识的心自灵。

“师父!”道云清立刻认出这是师父火云霞的法宝‘凰游云符鉴’,此宝可绽放金光,不仅诸邪不侵,亦可照耀出人、物本貌,还有镇压心神的功效。

只见火云霞从半空飘来,手中拿着一面古朴铜镜,背后刻有云状符文,镜面镌刻一只游于半空的凤凰纹章。

火云霞缓声呼唤:“痴儿,你这是何苦呢?”

不多时心自灵恢复了神智,此刻的她留下了两行清泪:“师父,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很多事,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所有的事情您一定知道对不对!?我求求您告诉我好不好。”

火云霞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心自灵,最后叹气道:“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你会记起这些,虽然我减缓了你修行的时间,但终究改变不了什么。也罢,你随我进洞府,我便告知你所有的事情。至于要如何了却因果,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云清。”

“弟子在。”道云清连忙说道,虽然他也有些好奇小师妹的故事,但师父不欲张扬,自己也不好多问。

火云霞说道:“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红姿洞需要有人看顾。”

“是,弟子知道了。”道云清闻言有些疑惑,洞府是必须要有人留守的。原本师父门下有四个弟子,再加上师父五人总会有人留下。大多的时候是小师妹心自灵,今日这般安排,莫非师父和小师妹都要出山?

之后师徒二人回到洞府,再往后的一个月,火云霞教了心自灵许多东西,似乎在为她下山去做准备,甚至将法宝‘凰游云符鉴’也传给了心自灵。

虽然心自灵这么多年来并未修习多少神通,可是一身地仙养生诀的修为不可小觑,再加上金光霹雳掌、怒雷指等顶级武学,单看战斗力在玄门三代中也能排个中下,放在外面称雄一方,碾压同龄的大宗门弟子绝无问题。

一个月的学习之后,心自灵便下山去了,随后火云霞也离开了雨润山红姿洞。至于是不是跟随心自灵一路,这个道云清就不知道了。他现在只是留下来看守洞府罢了。

听完了事情经过,林越暗自点头,如此看来到不似是有意为之。只是不知道心自灵解决自己的私事需要多久。看这样子道云清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了。

林越又问道:“不知道心自灵道友俗家姓名为何,家乡在何处?”

道云清心中一动,林越这是打算探查心自灵的往事?毕竟他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世俗之间想必也有些势力。不过这倒也无妨,说不定还能帮上师妹一把。

道云清回答道:“我只知道师妹姓方,小名叫杏儿,家乡好像是在渝州一带,再多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林越点了点头:“足够了,多谢道友相助。”

“云侯客气了,只是如果师妹真有麻烦,还请云侯能够施以援手。”

“昔日心自灵道友曾出山帮我,这番情谊自当报答。道友,请。”

“如此我就放心了,云侯,请。”

告别了道云清,林越直接飞回云中。关于心自灵的事情,他虽然查不出了,但是作为暗器世家的漆雕家族绝无问题,而且指向性也很明显。

能让玉山门人火云霞收为弟子,而且她似乎还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就说明心自灵的出身绝不平凡,至少不算一般黎民百姓。再加上心自灵是在自己生日时回溯记忆,配合拜入山门的时间。只要让漆雕翎查询那个时间段,渝州姓方的人家发生了什么即可。

漆雕翎闻言之后也觉的要查不难,便应下了林越,让他三两日内等消息。

……

而此时已经下山的心自灵,却在路上骑着毛驴与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孩同行。

倒不是心自灵不想把毛驴给女孩,而是她的坐骑也来历非凡。当初是拜圣女教三十六护法之一的狂歌大王。被心自灵收伏之后充当坐骑,一般凡人它哪里会让上身。

心自灵说道:“前方便是小丁山了。”

那身穿嫁衣的女孩说道:“多谢仙长一路护送,您的恩情奴家永生不忘。”

心自灵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还不知道小丁山的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对,还要另找地方安置你呢。”

“一切听从仙长安排。”

心自灵暗中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是下山了结过往因果的,结果又摊上了这件事。

事情还有回到几日之前,心自灵下山之后寻找了大半个月,但终究没有找到想找之人。这一日她骑驴路过一处山城。却见一支队伍抬着花轿、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心自灵本以为是有大户人家办喜事,自己也是顺路便跟着后面一道走。结果越走越不对,整个送亲队伍来到了河边,只见一个巫婆似的人物在木台上高声唱念。

听其所言,原来是要给河神娶亲。这个地方常有河水泛滥,这些年幸得河神庇佑才能五谷丰登,之前这里还有过妖怪,也是因为河神出手才消灭了妖怪。只是为求庇佑,需要每年给河神办一次婚礼,往河里投一个年轻姑娘当祭品。

心自灵当下大怒,岂有用活人为祭的神灵?虽然天下的主要信仰是神女,但是一些地方上也会把山、水甚至一些禽、兽当做野神来祭拜。

这用活人祭司,分明是一尊邪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路妖怪在这里兴风作浪,又或者就是乡民愚妇的蒙昧之举?不过既然献祭之后真的管用,甚至还打败过妖怪,恐怕绝不是简单的蛊惑手段。

本想救下女孩的心自灵收住了脚步,暗自打了一道凡人不可见金光在女孩身上,有她的地仙养生诀加持,就算落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要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到时候在当着所有人的面除了这野神邪祀。

等了一会儿,就看两个壮汉从花轿里将泪流满面的新娘拉了出来,三人登上了一个小舟,两个壮汉一人在后撑船,一人给女孩身上捆绑重物,等到了河中央便将女孩推了下去。

紧接着心自灵便飞身跃起凌空一掌:“大胆妖孽尔敢!!”

岸上的凡人看不见,她可是看得分明,那女孩刚一落水,便有一只大鱼快速从河底攀升,一口将女孩吞下又快速下沉,整个过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心自灵的金光霹雳掌将河面劈出了巨大的浪花,本来下潜的大鱼也被水势袭搅翻出了水面。如不是顾忌旁边小舟上还有两个人,心自灵早就全力出手了。

岸上围观的百姓也被这惊天阵势吓懵了,也不知道谁先嚎了一声,不少人都纷纷退去。

那条大鱼并不打算和心自灵纠缠,水中一个翻身便再度潜入河中。心自灵哪里会放过它,直接下水追去。有自己一丝金光护体,纵然被那大鱼吞下,短时间内这姑娘也没有事。

虽然在雨润山十余年,心自灵所修仙法道术有限,可是一身地仙养生诀不可小觑。这个功法本身就是育养生气的,最为擅长的就是保持生命力。所以即便在极端的环境中,也更能保人活命。莫说是这水下,就是凌冽高空,岩浆火海中也可无恙,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比别人能活。

因为顾及大鱼腹内的女孩,心自灵不敢大放杀招,刚才只以为女孩会沉入水底,所以只是用金光为其护体。实在没想到会有大鱼把她吞入腹中。

而那条大鱼也看出自己似乎不是心自灵的对手,所以一个劲的逃命。不多时前面水底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气泡,里面却是包裹着一个水下的村镇,看来是河水改道沉入水底的古镇。

大鱼冲进气泡当中,随即一吐便将那姑娘完好无损的放在了古镇里。丢了这个包袱,那大鱼再度返回水中,心无旁骛的和心自灵对峙起来。

因为是在水中战斗,虽然有功法护体心自灵并没有太过难受,但因为无处借力,所以怒雷指等杀招无法施展,只靠金光霹雳掌周旋,还每每打不到实处。

可就算是如此,这大鱼也不好过,也就是在水里他才能和心自灵过过招,否则靠他一个野生精怪那里是玄门三代的对手。甚至心自灵连法宝都没有动用,不多时就将大鱼打服了。

那大鱼口吐人言:“别打了,大王!英雄!高人!别打了。”他一个山野妖怪,也没什么学识,能够开启灵智都算是托天之幸了,哪里知道修道界或者妖类的世故,口中只能只哇乱叫。

心自灵虽然耗了些功夫,却也算是手到擒来,直接说道:“好个妖精,在这里假扮神明,骗取供奉,竟然还敢用活人祭司!?”

那大鱼叫道:“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啊,是那伙智猿自己送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心自灵修眉一挑:“你敢说不是你叫人供奉少女然后食用?我方才可是见你一口吞下的。”

大鱼化作了人形,但却还是个鱼头的妖怪模样:“当然不是了,我是吃素的,那水藻不香吗?我为啥要吃智猿啊!?”

心自灵又问道:“那河神娶亲又是怎么回事?你不吃人难道是强抢少女前来供你玩乐!?”说话间心自灵怒气更胜。

鱼头怪也是气结:“那些母智猿脑袋长毛,身上连片鳞都没有,我哪里会找这样的丑八怪产卵!?”

心自灵一时无语:“……”

随即见心自灵一抖拂尘,便将鱼头怪缠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对于鱼头怪的说法,心自灵也是有所好奇,所以决定先制住它,看它有什么解释。

鱼头怪反正也打不过,问其缘由自认为也是问心无愧,所以被心自灵制住却依然不曾害怕,只说先去古镇在做说明。

心自灵跟着鱼头怪来到了古镇,见那姑娘整傻傻的坐在哪里,今天的事情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心自灵给她传了些真气,这才将她安抚住。

女孩回过神立刻哭了出来,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心自灵让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细细的问了起来,毕竟一个人类女孩说的话比妖怪可信多了。

原来女孩并非本地之人,不过住的也并不算远。她是本地的官员和乡绅花钱从父母手中买的。她的家中大哥没有娶亲,小弟饿着肚子。知道给河神当新娘就是送死,但奈何这边的人给的太多了。

至于说河神娶亲则是这边从十年前开始的仪式,这条河流虽然孕育了这片土地,却也时常泛滥成灾,到了汛期少不得破坏田地、卷走人命。

后来听说是岸边有孩童落水,河神显灵救起上岸,于是周围的人们开始拜河神了。

十年前本地官员、乡绅和巫婆商议为河神娶亲,以求保佑岸边百姓。随即便向所有百姓摊派费用,然后大办婚礼。

新娘子也是每年一个,一开始还是用本地的姑娘,后来乡绅们觉得本乡本土的就算是平民百姓,说不定也能九拐八拐的攀上关系,倒不如买些外地的姑娘,还能减少些民怨,后几年就开始在附近买人了。

心自灵虽然久未出山,但是也听道云清等人谈论过世间百态,不出意外的想这些官员、乡绅和巫婆是相互勾结以此牟利,单看这人口买卖、婚礼迎送都已经颇有规模了。

心自灵放开鱼头怪:“说说吧,你又是怎么回事?”

那鱼头怪没好气的解释道,他原本是河里的一直草鱼,机缘巧合开启了灵智,后来自然就是在河中修炼,有一日出来觅食,便见一之小智猿落入水中,本来也不想管,但是小智猿溅起水花影响到他,就用法术将他送上岸,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群智猿来河边拜什么河神,吵得他不得清净。

又过了几年,他们成群结队,敲敲打打的在岸边,然后扔下个母智猿就跑,后来鱼头怪嫌麻烦,把那个女人给送了回去,不出一天就又丢了三个智猿下水,没有办法才用了法术,将这个水底古镇包裹起来安置他们。

据他们说这三人原本是一家子,女儿是要嫁给河神的,结果被河神送了回来,巫婆说是女孩触怒了河神,于是人们把这一家子都扔河里了。

鱼头怪当时就生气了,怎么什么都往河里扔啊!于是上岸去找乡民,结果人们口呼妖怪纷纷逃命,鱼头怪生了一肚子闷气又回来了。

往后几年都是年年按时送新娘下水,鱼头怪只能将她们都安置在古镇。随即便听到后来的新娘说河神除妖的故事,那妖怪的形容分明就是自己。这又是谁在后面编故事呢?我除我自己?

再后来鱼头怪灵机一动,既然因为河水泛滥,他们才来拜我,那我想想办法不让河水泛滥,他们是不是就不拜了?

虽然他有心治理河道,但是和自然之力相比,一个野生的精怪就弱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成效的。至少不像以前那般泛滥。鱼头怪心想,不闹水灾了,你们是不是就不往河里扔东西了?

结果岸上的人真以为河神接受供奉,然后庇佑地方,结果就是每年的河神大婚越来越热闹了,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送来了十一位新娘。因为第一年送了两个新娘,第一个大家认为是冒犯了河神,所以立刻找了第二个。

而鱼头怪也知道了他们送亲的日子,实在没了办法,就算好时辰等着,在新娘落水后立刻吞下,保护在腹中然后带到水底古镇。

鱼头怪最后叹气道:“就这倒霉的河神娶亲,可愁死我了。”

心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