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勾陈殿,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各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微上治神色憔悴,却振作精神,示威般的高声言道:“老夫来迟了吗?”
陈昭玄冷冷看着微上治,高声喝道:“来人,呈上礼物来。”
三名侍者走上殿来,手中捧着黑色木盒,当看到盒子缝隙中的血污,微上治隐约明白了什么,又看到微家的位置上,中量自然的坐着,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左右摇晃,却是无人上前搀扶,只得努力镇定,不至于摔倒。
陈昭玄指着中量,对众人宣布,“这就是微家的新家主,中量大人,以后代表微家的,就是此人了!微上治,已成了过去了。”
指着中量,微上治怒声呵斥,“你这个畜生,给我滚下来!”
见到如此愤怒的面孔,在父亲常年积威下,中量不自觉的起身。
陈昭玄上前,将中量摁了下来,柔和言道:“这可是公上让你做的!”
听着这句话,中量浑身充满了力量,避开父亲喷火的目光,重又坐下。
陈昭玄目光迎上微上治,毫无畏惧的逼视,脸上露出轻蔑之色,“老东西,你已是昨日黄花了,这个位置不属于你了!还是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吧!”
“无耻小人,大司徒你们可以决定!”微上治指着陈昭玄的鼻子,愤怒言道。“老夫做了二十多年的家主了,这个位置还不至于靠你们来决定的!”
陈昭玄毫不理会,挥了挥手,“打开盒子!”
三个木盒被逐次打开,当看到盒子中微家三个儿子的人头,所有人都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人头被石灰包裹着,可散发的血腥,让人闻之作呕。
微上治看到三颗儿子的人头,再也无力支撑,颓然倒在地上。
陈昭玄的目光让人胆寒,“三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指着中权的人头,“浦安大营的祝帅先将这个人头送了过来。”又指着老三中衡的人头,“老水大营的仲帅又将他的人头送来。”最后指着老二中度的人头,“至于这颗,则是他送来的。”指着中量,笑道:“效忠公上,大义灭亲,这才是国之栋梁啊!”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不再患得患失,微上治此刻反而清醒了,他突然感到,原来绝望也是种享受,不用再承受无穷无尽的煎熬了!独自站了起来,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昭玄,“你就不怕老夫族灭了公孟家,和公孟家同归于尽?”
陈昭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三颗人头,从容若定,“当看到这三颗人头时,我很是疑惑,败局已定,这三个家伙为何不逃命要紧,反而不自量力,自投罗网,甘愿成为别人富贵的垫脚石,现在明白了!原来是稀里糊涂的做了鬼,为了让这三个糊涂鬼走的安心些,我来告诉他们,你们微家为什么会一败涂地!”
众人其实也都好奇微家是怎么失败的,支起耳朵来细听。
陈昭玄朗声道:“你们高估了公孟家,而低估了公上!你们认为背后主事之人是国尉吧!其实,你们错了,背后主事是公上,他不但运筹帷幄,还亲自冲坚摧锐。”回忆起当日,陈昭玄不自觉的意气风发,“当日是我陪同公上去的浦安大营,公上深入虎穴,亲自劝说逆贼张定远,可他不服诏命,被公上当场就斩杀了。”
微上治带着轻蔑,“遗诏?哪里来的遗诏,你们是矫诏!”
“众人听诏!”陈昭玄从黄忠公手中拿过帛书,铺展开来,看到大家都在错愕中,目光逼视着众人,高声言道,“怎么,诸公还不跪接遗诏?”
崔寔博首先跪下接诏,接着公孟家,然后程家,其他家族见此,也都纷纷跪下。只有微上治傲然挺立,陈昭玄也无多言,骂了声“蠢材!”
陈昭玄朗声道:“公子鸿泽仰承列宗积福,敬天法祖,志秉忠贞,器量纯正,才优敬慎,寡人应天顺人,著其继位。布告常扬,咸使闻知,颐光十八年三月。”
宣读完毕,陈昭玄来到微上治面前,将遗诏展示给他,指着诏书上的文字和印玺,“睁开你的老眼细看,这可是黄忠公笔迹?盖的可是国玺?”
微上治冷笑道:“笑话,这个阉人和你们沆瀣一气,自然随手写得,国玺虎符被你们所盗,自然随手盖得!莫说是遗诏,就是拿出先公的罪己诏,也不奇怪,这黑黑白白,还不是任你们胡乱编造,拿着这个乱诏,任谁能信。”
陈昭玄言道:“尔等害死先公,意图夺位,黄忠公已然知晓,十日前,黄忠公甘冒奇险,将先公遗诏和国玺虎符托付于我,让我带出,交予公上!得上天眷顾和先公庇佑,虽有波折,公上终得大位,尔等被上天所弃,难道这不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吗?若是你们行天道,正人事,何至于一败涂地?”
微上治哈哈大笑,“真是笑话,是鸿泽母亲奸情败露,为推罪责,害死先公,盗取国玺虎符,后矫诏乱命,私斩张定远大帅,引兵夺位,这谁人不知?”
陈昭玄将诏书收了起来,“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我不与你分辨,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到时便知,究竟是谁害死了先公。”
微上治冷冷看着陈昭玄,“从今之后,可有真相?”
陈昭玄看到微上治如此嚣张,打量着中量,上前问道:“微家主,你也算微家人,当日乃父的预谋,你也参与,你来告诉大家,公上是谁杀死的?”
中量面朝众人,坦然而言:“当日之事,罪臣也曾参与,是家父所为。”
微上治看着中量的眼睛,似要冒血,突然,有些疯疯癫癫的仰头大笑,“老夫真是可笑,竟在此时,在此地,和你们分辨是非曲直,老夫败了就是败了,何必做口舌之争。若我微家取胜,相必老夫现在也在痛骂你这个奸贼了。”
陈昭玄对中量言道:“微家主,你能指出乃父的过失,也算是天良未泯。他现在神志不清,你为他唯一的儿子,把乃父带回家中,好生调养,先让他闭门思过吧!至于弑杀先公之罪,公上有言,不可因好恶而私罪,到时自有大司理审案。”
中量上前,要搀扶微上治。微上治看也不看中量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径直离去,走时言道:“老夫在家,洗净脖子,等着你们那一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