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追杀血魔

一望无际的乌泽中,逃避追捕的张公辅身形憔悴,头发蓬乱,嘴唇干裂,双眼充满血丝,衣服被灌木撕成布条,正小心翼翼的在腐烂的沼泽中寻找道路。

黑绿相间的长蛇借助灌木掩护,悄然接近,张开獠牙,如出弦利箭,发动致命进攻。感应到元气扰动,背后如同有双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张公辅矫健如灵猫,猛然转身,出手如电,准确掐住七寸,攥住蛇头,猛然一甩,长蛇顿时软如面条。

看着可口的美味,张公辅露出笑容,温热的蛇肉入口,有些痉挛的肠胃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似在榨取蛇肉所有的热量,等吃完蛇后,低沉的眼神重又明亮。

张公辅滑入水中,将预防蚊虫的薄荷和艾草味洗掉,奔波劳累后,疲乏浪潮般的涌来,盘膝坐下,心意通幽,坐照自观,感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抬头看着快要落入群山的夕阳,隐隐听到犬吠声,悄无声息的躲近灌木丛下的腐烂落叶中……

犬吠声渐近,牵着獒犬和细犬的十多人跑了过来。喝住狂吠,掏出干肉,抛了过去,饥饿的狗群抢夺起来。三角眼,扫把眉,身形消瘦,面相阴鸷的启僔停下脚步,对白须飘飘的长利子恭谨言道,“长老,此处有些异常!”

“这魔头虽被击伤,还能屡屡逃过追捕,真是奇怪啊!”长利子面色恨恨,“这十几天下来,害的我们大公教损失这么多贤良,如此一来,愈发棘手啊!老祖广成子和元真子也不知云游何方,若是有二位前辈坐镇,岂容血魔猖獗。”

启僔好奇的问道:“广法子真人去年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利子口吻严厉的警告,“以后再也不要提广法子了,他已羽化成仙。”

众人对去年广法子的死亡和他一脉的十多人突然死亡就觉得蹊跷,只是碍于门规,不敢去问,见到长老如此态度,定然是牵扯到了不光彩中。

有弟子笑道:“广法子的师父通灵真人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有波折。”

启僔面露不屑,“知道又怎么样?人还在化真院拘押着那。”

有弟子无奈的摇头,“不是太一教拘押他,而是师叔祖痴迷奇术,喜欢待在大罗观,那么多的书供他研读,那是乐而忘返。”

有弟子冷哼,“各个神通广大,如今师门有难,也不说谁来救难。”

长利子有些沮丧,“教中这两年多灾多难。”

有弟子问道:“血魔究竟是何来头,这血腥功法倒和魔道鬼功牵扯。”

“抓住他后,扒皮抽筋,碎尸万段!”启僔恨恨撕着干肉,“为什么要捉住活的?早点痛下杀手,宰了这魔头,何至于死这么多人,也不知掌教怎么想的。”

长利子安抚道:“残杀广法子和端文子的功法阴毒,应是黑袍所为,黑袍和李乂似有师门传承,而李乂又和老祖玄机子和老魔头有关,牵扯颇大,不得不慎啊!”

有弟子好奇,“老祖和老魔头是何人?”

长利子言道:“都是翻天覆地,移山倒海的人物,一个几乎亡了中天,一个却救了中天,最后却奇异的走到了一起,真是事无善恶,只有大小啊!”

有弟子心有不甘,“就算是不敢动这二人,难道这血魔也不敢动吗?”

长利子言道:“掌教搞不清这背后玄机,是王庭有意削弱大公教?还是郡主肆意胡为?是黑袍个人胡作非为?还是老祖指派前来挑起事端?是有人借机掀起风波?还是不明就里被人所骗?这么多的疑团搞不清楚,贸然下手,只会越来越糟,而血魔是解开疑团的钥匙,抓住他,就能理清脉络,掌教不得不慎啊!”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此事牵扯甚大,好查出背后原因啊。”

细犬不停的嗅查,想找出猎物的痕迹,可混乱气息让它们也失去了目标,顿时陷入狂躁中,不停狂吠,长利子疑惑道:“难道?这些细犬找错了?”

启僔很有信心,“放心吧,这些细犬擅长追踪,血魔肯定藏在附近。”

除了不时冒出来的沼气泡泡,并没有发现,盯着四周蒲草,启僔手中长矛对着草甸刺了过去,其他长矛也纷纷插入泥淖,细细刺查。一盏茶的功夫,都被查过,依然毫无收获,盯着明显的脚印,启僔陷入迷茫,“明明脚步过来了?”

长利子阴森森的言道:“小子,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最好自己走出来,不然,我会一寸一寸的搜下去,等找到你,先挑断你的脚筋,一点一点剔除你的血肉,让你听见刀锋摩擦胸骨的声音,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的抵达昆嵛山,我要用你的头颅做个尿壶,我听说,修炼阴功的人,头颅都是黑色的,我喜欢这个颜色……”

听到如此冷酷的声音,连恶犬都吓得蜷缩起来。这位长老虽是修道之人,性情却如此阴毒,静等片刻,长利子很是失望,“他若在附近,听到这番话,感受到我的气息,心跳定然变化,可我什么都没感受到,他不在这里,走吧!”

众人正要失望的离去,突然,长利子的长剑以雷霆之势冲着灌木丛而去。

“轰”的一声,枯草从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露出了张公辅的身形。

长利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子,你不该舒那口气!”

“原来长老是故意让我们离开,骗这魔头放松警惕啊。”启僔挥了挥手,众人上前,将张公辅围了起来,“今日别让这魔头走了。”

张公辅被剑气所伤,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更显柔弱,长利子盯着张公辅那张俊美妖艳的面孔,心中暗想,“这么俊俏的面孔,广法子能不死才怪了那。”便色心大起,对手下命令道,“你们先撤,我来生擒这小子,人多反而碍事。”

启僔知道长利子的龌龊想法,可他不敢大意,唯恐让张公辅找个机会跑了,犹犹豫豫不愿离去,“长老,这魔头狡猾,我担心他故意示弱……”

张公辅咳嗽声不断,似乎都要咳出血来,脸上飞起一片绯红,看到张公辅如此魅惑,长利子更不耐烦,“休得啰嗦,远处等着,不过是手到擒来。”

见到长老动了真怒,启僔哪敢多言,赶紧带着手下离开。

见到众人身影消失,长利子一改往日威严,盯着俊俏的张公辅,嬉皮笑脸的言道:“只听他们说起你的貌美,今日得见,果然是个小可人!”

张公辅叹了口气,“长老,往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小生身患重疾,妖道广法子误我,说能治愈在下顽疾,让我随他修行便可,不想小生误杀了他,这十几日下来,我也厌倦了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若能随真人修行,定当报答恩情。只是,小生误杀了广法子,犯下不赦重罪,真人能否保下小生这条命?”

长利子得意的言道:“广法子不过是门主,贫道可是长老。”

张公辅好奇的问道:“真人莫说大话,如何能保下我?”

长利子轻松言道:“贫道说你死了,你就是死了,当然没人追究了。”

张公辅的眼中满含诱惑,“若是随真人修行,真人能好心待我吗?”说着,向前走去,“我怕真人不好好待我,别和广法子一样,那么粗鲁……”

突然,若有若无的?影悄无声息的划过,长利子身形急闪,可是肩部依然被?影洞穿,诡异的是,穿过的剑身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幸亏道行深厚,才堪堪躲过,看到对方如此阴毒,长利子勃然大怒,觉察出体内有几缕冥气残存,赶紧调集真气去扑灭,本以为会轻易扑灭,没想到,冥气却很坚韧,在大量的真气包围下,非但没有消融,却如同水中游鱼,来回乱窜。

张公辅看着长利子的眼神,笑着调侃,“还是戒备我啊!你这哪里对人家真心了。这眼神,分明是想杀了我啊,看来你们这些杂毛都不能信啊。”

长利子压住怒火,嘴角邪笑,“小孩子这么淘气,贫道怎舍得杀你?待会儿,要好好调教你,好让你弃恶从善,参修大道,好让你欲仙欲死。”嘴上说着轻松,长剑却是毫不犹豫的出手,看似云淡风轻的发动暴风骤雨的攻势。

看到张公辅身形如蝶,长利子又不忍心杀他,“小子,我的能耐不再掌教之下,当年我若有意,也能做这大公教掌教。掌教看着风光,实则营营逐逐,哪有我现在这般自在,长春子因我不争掌教,平日里也礼让我三分,我在教中,那是随心所欲,你若是做我弟子,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出百年,包你修成大道。”

见张公辅越来越无力,长利子更是有意羞辱,将张公辅的头发挑的散落,不断的划破衣服,看到狼狈的样子,开心大笑,“小子,早晚让你乖乖就范。”

张公辅无路可退,奋力一跃,跃入水中,向着远处逃去。

见对方要逃,长利子纵身而起,身轻如燕,掠水追去。正在此时,水下窜出一条黑影,一道剑光冲来,长利子被攻的措手不及,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凌空翻腾,堪堪避过剑光。刚松了口气,体内几缕冥气如同听到指挥,全力冲着长利子的膻中和玉堂而去,突然的心痛如同针扎,长利子扶着心口,无力的瘫软在地。

生死关头,长利子赶紧吞下丹药,压住冥气,急急逃离。可跑的越快,真气流失的越快。追击的二人一前一后将长利子围住,长利子逃无可逃,只得应战。

程星垣的龙牙剑遥指长利子,“老杂毛,去死吧!”说完,便挥剑而上,和长利子斗了起来,两人势均力敌,斗的是旗鼓相当。

长利子不惧程星垣,可张公辅的?影总是发动偷袭,这种不着痕迹的攻击让长利子胆战心惊,大耗心神的戒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长利子便被龙牙剑刺中。龙牙剑入体,顿时从惨白变成了血色,长利子感觉体内的精血瞬间被抽走了大半。

程星垣有意调侃张公辅,“这老家伙的血脉精纯,你不想尝尝。”

张公辅很是厌恶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鲜血!”

待龙牙剑暴饮鲜血,长利子已形如骷髅,感受到了剑柄传来的澎湃力量,程星垣满意的点了点头,拔出剑来,“走吧,白羊兄,随我去见癫婆婆吧!”

张公辅指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我要去西方!”

程星垣劝道,“以癫婆婆的能耐,可保你去西方无虞。”

张公辅摇头,“癫婆婆不是什么婆婆,她是妘华,是六大神尊,为何出现在泰宗山?为何种下金桃树?为何让我吃金桃?她知道我的身份,却有意隐瞒了。”

程星垣劝解道:“跟我回去吧,问问癫婆婆就是了,她肯定不会害你!”

张公辅向着夕阳而去,“我要去莽莽昆仑,那里有我的答案。”

程星垣无奈的跟上去,挥了挥手中的剑,“癫婆婆给我这把剑时,告诉我,要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她的眼神告诉我,要是你死了,我也必须去死!”

张公辅露出了笑容,“那就同去吧,说不定,你有什么机缘那。”

程星垣想了想,“杀了长利子,大公教和太一教肯定拼命的寻找我们!”说着,指了指西北方,“我们穿大泽,翻灵域,过云中,走瀚海,这条路应该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