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哭上门来

乔玉言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自己家里看到姚老太太。

只不过这一次见到她,与上一次相见时,对方的差别可相差太大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福禄寿喜纹的长褙子,梳着圆髻,带两支赤金簪子。

打扮上倒也算是得体,只是没有了之前那般刻意的富贵,可她的脸色变卖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似乎挽着的头发都白了许多,额头上的沟壑显得更深了,耷拉的嘴角也拉得越发长,看着竟比从前更刻薄了两分。

在看到乔玉言时,姚老太太那一双浑浊的没有了什么光彩的眼睛,陡然间「唰」地一下就亮了起来,如匕首上泛着的冷光似的钉在她身上。

乔玉言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吓了一跳,但是想想他们家如今的处境,她又淡淡地笑了,「亲家老太太上门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我们家老太太出门会客去了,怕是无人招待。」

「大姑娘如今很得意啊!」

想到就是因为这个人,才叫自己家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但地位一落千丈,更几乎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依姐儿被杖刑的时候,就有那等不要面皮的二流子挤进去看热闹,后来传出来的话有多难听有多难听。

什么官宦人家娇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皮子都比别人的白,那板子打下去,似乎还有弹性。

姚家二姑娘原本都已经跟人定了亲,眼看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出阁,也在这个时候被退了亲,三姑娘的婚事也没有了指望,不光姐妹,就是弟兄们的婚事也会因此事而影响。

可偏偏对方这个时候,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呼奴唤俾,珠光宝气,叫她如何能不气。

乔玉言抬了抬眉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我又不爱做那等阴毒设计害人的事儿,成日家只想着安心度日,能有什么不得意的呢?」

一句话便勾起了姚老太太的怒火,「贱丫头!你且等着,我就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就你那样的名声,你以为京中有名有姓的,有几个能瞧得上你?」

乔玉言慢慢收起了笑容,似乎有些疑惑地问旁边的品兰,「我这记性不大好,上次是谁来咱们家,茶都没吃就被赶走了来着?又是谁说,这辈子求她上门都不来的?怎么……难道还有人比我的记性更差?」

姚老太太被气得脸色涨红,一旁的姚大太太连忙道:「我们姑太太请母亲过府探望,难道你一个做侄女儿的也要插手?还是你眼里根本没有你婶婶?」

乔玉言闻言又微微一笑,「也犯不着给我扣这样大的帽子,我不过就是略提醒一句有些人罢了。」

说完就带着丫鬟仍旧走了,气得姚老太太浑身颤抖。

姚大太太自然也生气,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相对于婆母的脾气来说,她终归还是更理智些。

「母亲,现在不是跟那个小丫头片子计较的时候,咱们得先去找姑太太说事儿!」

姚老太太这才想起今日过来的重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不满强行压下,「你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你那个小姑子。」

「还有啊娘,你在姑太太跟前可千万不能再和原来一样了,不然咱们只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得不偿失啊!」

姚大太太一边温声劝慰自己婆母,一边扶着她往二房姚氏屋里去。

姚氏也也是才得到的消息,竟然听说自己母亲过来了,同样很是惊讶,连忙出门迎接。

这段时间,娘家发生的事儿一桩桩地传到她耳朵里,她心里是又气又痛。

气得是姚家对姚若依和姚以智的纵容,还反过来将自己训斥了一顿,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娘家,遭遇了这样的祸事,她又怎么可能心里不担忧。

她有几次想要去娘家看望,却都被丈夫和女儿拦了下来。

她知道他们说得对,以自己娘家人的心性,自己跑过去,还真说不准会遭遇什么,可这一天天的,实在是焦心。

姚老太太一见着女儿,登时眼泪直流,「芝芝!」

姚氏甚至被这一声叫得有些发愣,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自己母亲这样唤自己的小名,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顿时汹涌而出。

「娘!」

「芝芝,你好狠的心啊!家里遇到那么大的祸事,你竟然都不去看你老娘一眼。」

姚老太太说得声泪俱下,姚氏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你娘我如今年纪大了,是个不中用的,可是也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你爹丢了官,你的哥哥们也都被上封贬了下来,还有你的侄子侄女儿们,如今都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说到这些,姚老太太是真的哭得厉害,她一大把年级,头发都已经大半花白,哭的这样凄惨,作为亲生女儿,姚氏哪里受得住。

母女两个登时抱着哭成一团,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无不掩面涕泣。

还是张妈妈先反应过来,「太太,老太太上了年纪,站在这日头底下又这样伤心,怕是身体受不住,还是先别哭了,且进屋坐坐,缓一缓吧!」

姚氏连忙点头,亲自扶了老太太进屋。

张妈妈便趁着这个功夫,遣了个小丫鬟去乔玉容那儿,才连忙进屋伺候。

屋子里小丫鬟们端了水上来,姚氏亲自拧帕子伺候老太太洗漱,又拿出平日里用的香脂香膏并妆奁盒子,过来自己母亲重新梳妆。

姚老太太一瞧那里头的东西,心里就去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个三闺女如今是真的发达了呀!这用的东西可比她从前用的还要好。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就是不贴心,有了好东西竟然也不想着给自己老娘送一份。

再看这屋子里的陈设,虽然十分家常,一桌一椅,一瓶一盆,都能看得出大致的生活水准,她几乎没有来过自己这个闺女家中,只当她跟个没什么出息的丈夫,日子应该过得非常一般才对,眼下看来,竟全然不是如此。

又想到如今自己家中的光景,心下又生出了许多不满,目光落在那妆奁里的一支七宝玲珑簪上,心里就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