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岔神,有人已经提着刀子冲着她跑过来了。
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反应过来并躲开,可她没有。
事关她的人设,现今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人已经冲到面前,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像被吓得呆了一样。
燕天放跟人缠斗着,眼角不忘留意着她这边的境况。
眼看刀子就要砍下去了——
他飞身过去,一脚将人踹开了去。
“呆什么呢,还不快跑?”他挡在前头跟人缠斗着,给她留出了一条逃生的路。
苏向晚看着他的背影,心下飞快盘算着,面上没有表情的她,此下在别人眼中,就是木木的。
如她所想的一般,燕天放出身燕北军营,性格强势刚硬,以致于在他心里就形成了刻板印象,比如女人就是娇滴滴水做的,普通的小老百姓,都是要靠他们这些人在前方庇佑着的。
他的性子使然,不能放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陷入困境而视而不见。
也就是说,在过了那个试探之后,他心中初步对她放下了戒心,这会就会护着她的安危。
英雄救美的开场,很老土,却也算开了一个好头。
燕天放这种人,估计这种事也没少做过。
似乎看她没反应,燕天放“啧”了一声,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该不是吓坏了去。”他嘀咕着。
苏向晚理顺了心绪,观察了一下战况,预计一会这场打斗不久就会在燕天放的胜利之下结束。
他是铁打实地军营出身,根基扎实,是真正的武艺高强。
没有用什么计谋的话,正面打斗,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方才被燕天放杀死的人,就横在苏向晚身前。
她的正前方,有他掉下来的长刀。
正在苏向晚想着事的当,燕天放突然跑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醒醒神,快些跑。”
他对她道。
老实说,不是另有企图的话,遇上这种情况,苏向晚溜得比谁都快。
打又不能打,留下来通常都要拖后腿。
这时候想要帮忙不添乱,最好的做法,就是听燕天放的话,立马转头就跑,头也不回地跑。
可她出演过的电视剧,基本一个人喊跑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死活都要留下来共患难。
苏向晚要是遇上这种猪队友,非得把她头扭下来不可。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准备当猪队友的一天。
“不。”她似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燕天放愣了一下,随后好笑地看着她。
“都吓没魂了,还有空担心我呢,你留在这里也就只能给我添乱,乖乖滴,快些跑吧。”
他说话之间,将她推了一把,直直将她推出好几米远,期间又打趴下了两个人。
苏向晚看出来了,燕天放游刃有余。
她目光搜寻了一下,又落在那把长刀上。
苏向晚在心里无语地叹了口气,她准备要做蠢事了。
她从地上捡起那把长刀来。
刀挺沉手,不大好拿,也不大好操控。
拿好刀子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大喊一声:“我来帮你。”
她义无反顾地提着刀,冲了上去。
燕天放被她这么一喊,走了一下神,转头看见她真的拿着刀子冲进来,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苏向晚知道他这会心里在想什么。
在燕天放的既定印象之中,女人都是娇滴滴受保护的,根据资料里头记录,他也偏爱这种楚楚可怜的女人,这可能让他天生的保护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也是为什么他格外厌恶赵庆儿的原因。
他就喜欢柔弱的,以他为天以他为地的花瓶型女人。
如果这个娇滴滴柔弱无比的女人,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要提着刀子冲上来的话,燕天放不仅不会觉得她脑子有病,而是会大为感动。
她跟我之前遇上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呢。
她好特别。
结果如苏向晚所想,本来必胜的战局,因为她的加入,忽然就乱了起来。
燕天放那会一个愣神,被人打落了手上的短刀,变成了徒手纠缠。
更糟糕的是,因为还要顾着她的安危,他也束手束脚起来,怕不小心之间将她伤了。
而这个时候,恰好就有人提刀朝她刺过来。
他那一刀刺过来,被燕天放抬手打偏了,刀尖提起,顺便将她蒙面的面纱挑飞了起来。
时机掌握得太完美,完美得就好像是剧组请来的龙套演员一样。
那面纱被挑在半空,在空中旋转飘忽之后,落到了燕天放的脸上,随之滑落了下来。
面纱梗果然屡试不爽。
苏向晚终于知道为什么编剧那么喜欢用面纱的道具了。
要的就是那一个瞬间,眼前一亮的感觉。
有三分滤镜的加持,心动也会格外容易一些。
燕天放又呆了一下。
这一次他一呆,对方一刀砍过来,就在他手上划出了一道血红的伤口。
瞧瞧,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如果她没冲上来,人燕天放不但不用受伤,还能游刃有余地解决了。
果不其然,现在就要被她累得受了伤。
不过看他皮实的样子,这伤也就是普通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因着这一个伤,他估计对她印象也会格外深刻。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对手神助攻了。
他手上吃痛,眼看着第二刀又要落下,燕天放一把扯过苏向晚的手,带着她往前刺去。
刀子刺进血肉的感觉很沉重。
那个人就这样死在她握着的长刀下。
苏向晚哪怕心理素质再好,这会也难以言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全部人都解决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燕天放看了看伤口,颇不在意地放下手,这才看着苏向晚道:“不是让你走,还回来做什么,嫌活腻了不成?”
苏向晚心中激荡,她没想到该说什么,是以就酝酿了一下,掉了几滴眼泪来。
燕天放就懵了。
“你哭什么啊,我这也没责怪你的意思……”
她擦了擦眼泪,收拾了下心情,这才满脸愧疚地说:“我……我害你受伤了……你……你这个要看大夫吧……”
燕天放无奈地笑了笑,“害,就这点小伤,我平日自个练功受的伤可要重多了,看什么大夫,擦点药,明日就好了。”
她可怜兮兮地抬起眼:“但是会有疤的。”
燕天放哭笑不得,“我是男人,男人身上,哪能没几条疤呢你说是不是。”
苏向晚抿着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燕天放眸色沉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那不然如何,我救了你,还受了伤,你岂不是要对我负责……”
苏向晚装作对他的试探一无所觉的样子。
她认认真真地应道:“我……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的,你放心吧。”
“医药费?”燕天放被她的话逗乐了。
方才心上初初升上来的那点怀疑,也因此消失殆尽。
对于刻意找借口接近他的人,他难免会有所防备。
不过这点戒心微不足道,如果真是有人刻意设计这个女子来接近他,怎么说也得找个美艳动人的,一看就能把人魂迷了的那种。
她太素净了,让人很难生起什么邪念来。
若比起之前他身边的女人,她绝对算不上好看,只能说是中等,可偏偏是能讨人喜欢的乖巧模样。
这股乖巧和讨喜里头,又透着隐约恹恹的病弱,那腰身太细了,燕天放感觉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一样。
谁会找这样的女人来勾引他,折腾一回估计就剩半条命了。
而且很明显的,她不但没有想刻意接近他,甚至隐约还有些防备他,这是正常情况下,对着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有的正常反应。
“我不缺钱。”燕天放消却了戏弄她的心思,“不用你的医药费。”
苏向晚没有坚持,她只是看着燕天放腰间的那手帕,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那……那个是我的手帕,你能还给我吗?”
燕天放目光落下,将挂在腰间的手帕拿了下来。
手帕上溅了一些血,已经脏了。
“都脏了。”
苏向晚就道:“没事,我洗洗就好了。”
燕天放正想递过来,这会反应过来,就直勾勾地盯着苏向晚,“我怎么瞧着你想要快些跟我撇干净似的,你就是这样对救命恩人的,嗯?”
她颤了一下,看起来都要哭了。
“你救了我,但你也杀了人,你既然不要我的回报,我……我就只能答应你,把今日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会帮你保密,那……我们就互不拖欠了。”
他突然就不想把帕子还回去了。
在燕天放心里,女人只有两种,喜欢的和讨厌的。
喜欢的,就想带回去,可他虽是出身军营,有些蛮横霸道,却不是土匪流氓,干不出强抢这么个肮脏事。
他要能把人带回去,那必须是人家心甘情愿地,不然没意思。
眼前的人看着也不像什么势力安插过来的,可以安全地放在身边,瞧着心思也简单,不像能给他惹事的那种人,燕天放见过的心思叵测的人太多了,他就想留个可心的,不耍什么幺蛾子,简简单单一心一意地同他过日子的人。
她看着还挺合适的。
“那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他出声道。
苏向晚眉头皱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
“也行,不过我方才说了不要你的医药费,可没说不要你的回报吧?”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掩不住的戒备。
燕天放被她看着,心飘忽飘忽就软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苏向晚没说。
燕天放果然如传言所说,很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
他这会直勾勾地,都快要没魂了。
但这点喜欢很浅显,就跟她以前去逛街,看中了一个名牌包包或者一个色号非常好的口红一样,那一瞬间就迷了魂,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
而等到她终于买到手了,或许开始的时候也还会很喜欢,但久而久之,就会有更好的取代它的位置,虽然偶尔还会拿出看看用用,但最开始那种喜欢的心情,也早就没有了。
燕天放他再缓一缓,冷静不少,这种心情也会随之消却下去。
她并没打算让他对她死心塌地,但至少也绝对不是这种一时兴起的喜欢。
“我虽然杀了人,可我是个好人,你看方才那些一个提着长刀的,他们像好人吗,我杀了几个坏人,为民除害,就算是找你们那什么府衙大老爷过来管,我也不怕的,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这会跟我去报官看看?”
苏向晚当然不可能跟他去报官。
她现在是个头脑简单又好忽悠的女人,自然他随便说两句话,就毫不怀疑了。
她咬着唇,“不用报官了,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信你。”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说信他,其实还是防备着他。
燕天放就笑了,他心情很好。
她就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一样,不管从哪里看,都合他的心思。
简直就是按照他心意长出来的。
“我叫楚楚。”她道。
楚楚可怜的楚楚。
她起了一个,符合人设的名字。
“楚楚……”他唤了两声,似乎特别满意,“这样吧,你看这帕子也真的脏了,我洗干净了,明日再还你,然后你再请我吃顿饭,就当报答我了,怎么样?”
燕天放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想的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还要善后,他这会就想带着她去吃饭。
苏向晚静了一下,似乎经过了漫长的考虑,最后才道:“好吧。”
“行,那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她很客气地出声道:“我就住在这里附近,走两步就到了,不用送了。”
苏向晚这样说,恰是正常人的防备心理。
而这也是燕天放怀疑的最后一关。
他这会哪怕有些喜欢她,但还是会再确认一下她的来历。
燕天放没有坚持,“那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面?”
“好。”苏向晚应了。
分道扬镳之后,燕天放就看着她离开。
苏向晚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之后,他三步两步飞上了屋角,暗暗跟上前去,最后在一座规整的小宅子门前,看见她推门进了屋,方才撤了回去。
他回了驿站,吩咐了手下的人将所有尸体处理完毕,送去了公主府,这才又对着手下吩咐道:“去打听下这附近一个叫楚楚的姑娘,尽快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