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出师未捷

苏向晚终于出了声,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赵容显凝神听着,然而这个“我”字之后,就没后续了。

他直觉这或许是很重要的事。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苏向晚非但没有说下去,她猛地把手从赵容显手心地抽出来,艰难地按上自己的心口,用力地呼了口气。

她不是不想说。

苏向晚发现——她说不出来。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非但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就连胸腔里的空气好似也不够用。

她脸色白得像鬼。

赵容显骤然一惊,忙将她扶稳了,这才免得她一阵恍惚要掉进水里的厄运。

这一阵窒息感,并没有持续很久,苏向晚有一瞬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忽而听见赵容显急急喊了她一声。

她神智回笼,这阵窒息感也接着消失了。

“我……”她茫茫然。

“我没事。”她看了看四周,又再次尝试开口:“能说话。”

苏向晚恢复了正常。

她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了。

赵容显看着她,眸中覆上忧色。

苏向晚忙道:“我没什么事。”

她状若无事,却心有戚戚。

赵容显低声开口:“夜深了,你许是太累,又淋了雨,便有些不舒服。”

这些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苏向晚清楚自己的身体。

她不累,也没有不舒服。

方才的那一阵不适,是另有原因。

她思绪渐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我没有不舒服。”苏向晚摇头,她抓着赵容显的衣袖,“赵容显,我要说的话是……”

是——是我喜欢你。

苏向晚又说不出来了。

那阵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磨得她眼前发晕。

赵容显忙按住她:“有什么话来日再说,不急一时,你不大对劲,许是得找永川过来帮你看看。”

苏向晚趁着清醒的功夫,很快摇头拒绝。

她大抵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像是生生地掐掉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窒息感过后,她满头细汗,觉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苏向晚踉跄了一步,脚底下就是一层一层的台阶。

又湿又滑,这么一错步,她踏了个空,虽说被赵容显扶稳了,脚上却狠狠崴了一下。

这一阵疼痛,简直撕心裂肺。

苏向晚当下就站不住了。

她扯着赵容显的衣袖,指骨发白,连出口的话都变了调。

“我……我脚崴了。”

她又可以说话了,但是苏向晚没了表白的心思。

真是太疼了。

疼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赵容显忙扶着她,就着长廊边上坐下。

“我上辈子,大概是……杀了编剧的全家。”她喘着气,小小声地骂道。

苏向晚觉得,她不会死在宅斗的这条路上。

那些苦情戏和虐身虐心大戏,也不会成真。

但剧本会换个方式,变着花样来折磨她。

她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死在表白路上的女主。

赵容显听清楚了,但他听不明白,只能问道:“你说什么?”

苏向晚一脸艰难地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

她把她仅存的一口气拿来骂编剧了,现在疼得说不出话来。

赵容显看她疼得揪心,当即伸手摸上她的脚腕。

他不用看都知道,苏向晚这一崴,伤到了筋骨。

“好在伤得并不严重。”赵容显出声道。

苏向晚从前拍戏的时候,受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但这身子跟她萧婷的那身子,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觉得这哪里是崴到了,说她腿都打断了她也是信的。

在温室里被呵护成长的千金小姐,刺绣扎破手指都有一堆人紧张兮兮地围着要上药的身体,疼痛的敏感度,跟她当萧婷那皮糙肉厚养起来的身体能一样吗?

她疼得筋疲力尽,乍然觉得脚上一凉,这才发现赵容显将她穿着的鞋袜都脱了去。

苏向晚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不自在的情绪,赵容显只是轻轻按了一下,她就疼得整个人魂飞魄散了。

这一阵魂飞魄散的疼痛之中,苏向晚唯一的想法居然是——还好我刚刚梳洗过。

赵容显不知道从身上哪里翻出来一瓶伤药,继而才道:“你别动,擦点药便好些了。”

苏向晚缓了一下,又有了说话的力气。

“你到底是怎么在身上藏东西的,怎么能藏那么多?”

她记得当初两个掉下山崖,赵容显里里外外都给她搜遍了,结果等她发烧的时候,居然还能给她喂了一个药丸。

那时候她就好奇他到底藏哪里了。

赵容显看她疼得脸色发青,还有心思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心疼之余,又免不了有些好笑。

“你想知道的话,到时候你来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他慢声道,这会倒是能调戏回去了。“忍一下——会有些痛。”

苏向晚咬咬牙,刚想说话,脚上一阵疼痛传来,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眼角挂着泪,湿哒哒地像在哭,其实就是疼得过头,飙出来的生理泪水。

赵容显一手抓着她的脚腕,上了伤药,顺着患处小心翼翼地按开了。

她疼得整个人都绷紧了,赵容显就不住力,另一只手顺着苏向晚的小腿按上去,防止她疼起来要乱动。

女子总是细皮嫩肉些。

从前赵容显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但他不过顺着小腿轻微按了按,就明显地看见一道红痕浮了上来,除却脚腕上若隐若现的那块扭伤的淤青,其他地方都留下了一道道类似指印的红痕。

那些指印在雪白无暇的脚上,刺得他喉咙发涩。

赵容显稍微用了点力,指印愈发分明,明晃晃地提醒他,这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属于他的痕迹——她这样脆弱,到时候只怕是碰一碰,身上只怕都没有一处是能见人的。

他鬼迷心窍地问了一句:“真的很疼吗?”

苏向晚一个音节都要颤成两个了,“你说呢……”

她以为赵容显会适当地手下留情,但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苏向晚觉得他用的力道似乎还更大了一些。

真还不如不按呢,起码歇一歇,疼痛缓过去了,能稍微消一些。

这么在伤处按着,有种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实际上是两倍的疼痛。

赵容显应该这辈子还没帮人上过药——他到底会不会啊?

她眼角染着湿意,将哭未哭的样子,“轻点……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