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长风以帝星碎片感应新得到的碎片,发现它是北斗九星之一的玉衡碎片。
她两指捻着它,举向窗外星空,紫微.北斗九星.二十八星宿,归命星盘莫不是正好碎成了三十八块?
手指弯曲,连带着碎片也收入了掌中,花间辞似乎对它有点不同啊。
“凌老。”
空气波澜微起,一道人影现出身,正是凌未初。
若不是身边有一神通真君在,她怎可能随意应付齐桓提出的“三局两胜”。
“帮我将它给颜策,让他尽快确定大灵脉的脉络。”湛长风将封印着土灵的匣子交给凌未初,凌未初抚须道,“你想在这条灵脉上建址?”
“那也要看守不守得住。”湛长风轻笑,“凌老无需担心,我会安排好的,若要建址,到时还请凌老多费心。”
凌未初与她长谈过一番,自是知晓她的意思,“好,我去去就回,你小心他们。”
土灵是一回事,灵脉是另一回事,齐桓.三爷那些人也许不能从她手里抢走土灵,但不妨碍他们对灵脉的热情寻找,同时对她的动向也十分关注,期待着从她这里得到灵脉线索。
这家客栈是三爷的,她定不能长住。
处理好花间辞和齐桓那边的事,她就得立刻离开。
齐桓那边暂看情况,湛长风没有拒绝他的赌约,实际上是为了替昼族谋顶层的那些资源,提高昼族的地位。
在声望方面,获得巨神海秘境的资格,比获得里面的机缘来得更有意义。
冰寒荒原离其他势力较远,昼族就算因此扬名,他们有心想打压也打压不到。
别看齐桓囔囔着不可能拿秘境资格去赌,他作为景耀如日中天的公子,如真非这碎片不可,去与景耀王协商协商,不成问题。
他要是不去协商,说明他不知道这碎片的具体价值,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那么,湛长风就有了数,无需担心手中碎片的真实原型被曝光。
至于花间辞,她与她的接触其实不多,不能确定她的弱点或者说是能打动她的东西。
纵观花间辞的半生,颇具传奇色彩,她从小寄养在东临王庭,不满十一岁就成了东临王朝著名的军事谋士,双十之年,位列山海界脱凡第一,奇人榜第九。
地位.名声.权势.实力,无一缺憾。
后传与东临王朝恩断义绝,挂冠而去,被曾得罪过的多方追杀,也被期望得到她的势力追捧,以脱凡之力斩杀追来的数名生死境后,负上离经叛道之名,守着海滨小城闭门不出。
再后来,连小城也不守了,整一没了踪影。
当然前不久据她自己说是在追查人丹,但湛长风更觉得她像是在给自己找消遣。
她究竟还有没有为官的心思?
湛长风打算找个机会正正经经.开门见山地去招揽她。
夜空明亮,星罗棋布,花间辞亦有所预感,再次求功业吗?
可要合乎心意何其难。
花间辞于夜色中伫立良久,终究没有一走了之,都怪自己嘴欠,让她去拿那个石片,其他人是真死假死不知道,然那些宝物上一定有问题。
她研究了半天自己拿回来的宝物,肯定宝物上隐藏着一类诅咒,因她换上去的东西价值与其相差不大,诅咒弱得微乎其微,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己消散,湛长风就没那么好运了。
翌日,花间辞在客栈大堂喝着口味独特的奶油茶,目光瞥向楼梯上下来的湛长风,气色好像很不错,应该还没发作。
湛长风何其敏锐,察觉到她的眼神,正要走上去,和老叫住了她。
和老也在大堂中等了许久才将她等下来,“道友可有空?”
湛长风余光瞥见花间辞刚倒满的茶杯,“有半盏茶的空。”
她在和老这一桌坐下,“道友有何事?”
“老朽单名一个和字,未请教道友名讳?”
“湛长风。”她挡下他倒茶的动作,“和道友,萍水相逢,寒暄最是无用,我能坐下来,也是看在你们没有明争暗抢的份上,我行事讲究公平,你若想谈先前的赌约,那就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清楚,我提的条件只低不高。”
和老心思几转,只低不高?
她如此肯定,难道知晓那石片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抵得上巨神海秘境的十个名额?
还有她这名字,怎有些耳熟。和老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此名,笑赞,“道友心直口快啊,底气不小,敢问道友师承何门,家住何处?”
湛长风玩笑道,“我自深渊来,未曾有归途,家学一天地,师拜掌道尊,独苇渡山海,世间只一人。”
听闻此言,和老莫名一震,大衍筮法自行运转,却得不出结果,仅感危机四伏。
不能跟她作对。
“道友容我们想想,你提的条件,不是公子一个人就能应下的。”和老客气地试探道,“你从洞天考验中拿走的那件东西,公子看着投缘才想要,怎肯为它付出十个秘境名额,可我看道友也不是狮子大开口之人,能否请问道友,那是何物?”
“和道友真会开玩笑。”湛长风站起身,叩了两下桌子,清脆之声抵入心底,犹如春雷,“投缘就想要,焉知是福缘还是孽缘,失陪。”
和老怔忪不已,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另一桌。
时已清晨过半,大堂冷清,且他们说的不是机密事,所以没有隔音,花间辞不特意去听,也耳闻了几句,将心比心,有点替那老人家心酸,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湛长风。
明明没说什么实质的话,没做什么切实的事,偏将人家压制得犹如黄髫稚童。
这样的人,要是转头来对付她,又或以上峰身份来命令她,是否也如此一般强硬不容反驳,将人拿捏在鼓掌中?
花间辞纤眉轻蹙,眸有暗光,笑着道,“怎自己坐下了,我连半盏茶的空都没有呢。”
“不消半盏,我只来说一句话。”湛长风文文雅雅地提出邀请,“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体验下此地的风光,道友可愿尽一半地主之谊,带我四处看看?”
“你怎么知晓我来此很久了?”
湛长风仿佛很意外,“先前你说你是追着神农门的线索找来此地的,白痕长老又是在十多年前给你提供的下品炼制术指向,那你混进神农门,找到功法阁里一竖道人贡献的丹方集,再收集一竖道人的事迹,寻找他的最终去向,至多也就用一两年吧,而你是在七年前离开的杨解城,算它一两年找到了线索,剩下那几年,你不在这里等着黑风暴,还能去何处,还是你光找线索就花了七年?”
花间辞听着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她是不是又在无形之中被怼了,现在的小孩要上天啊,竟欺她一庙堂退隐人,当真以为她从前的名号全都白瞎了?
呵,不跟她一般见识,亏以前白痕明里暗里拜托她照料这人。花间辞自诩尊老爱幼,眼皮轻轻一撩,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你要失望了,我天生不爱跑动,来此地后就窝在这里没动过。”
她想起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小黎界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痕如何了?”
“藏云涧被洪水淹没,白痕长老被困在神州,待有机会,再将其接出。”
“你倒是说得轻巧。”花间辞微郁,“界门损坏,上尊准圣出手也未必修得好。”
少有的几位知己之交一个个离世的离世,失散的失散,命运从不眷顾他们。
湛长风眼微眯,若有所思,“未必要修界门。”
“何意?”花间辞抿了口奶油茶,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
“世上的路不一定只有一条,比如空间传送.空间裂缝。”
“界门是一界的门户,它一消失,整一界就相当于被天道封锁了起来,外力很难划开它的空间壁,也很难定位它的乾坤坐标。”
“难说,我就是通过空间传送出来的,里面可以通行外面,但不知外面可否通向里面。”
花间辞疑道,“小黎界有空间传送阵?”
“是以前各门派接送弟子设下的云水台,不过它现在已经彻底没了。”
“云水台上的石碑阵是单向的吧?”事变突然,她不曾听说那日有门派开传送阵接收避难的小黎界人。
“是单向的,所以我只能重新加工一座。”
“......”
花间辞轻轻将茶盏放下,问,“你怎么看待鹤立鸡群这个问题?”
湛长风不假思索,“永远不要让自己鹤立鸡群,如果是鹤,就回到鹤群去。”
她紧接着加了一句,“我那么优秀,道友难道不心动吗?”
花间辞哑然失笑,心软了些,自己也没想到曾被白痕再三叮嘱要看好的人确实出乎意料地厉害。
“就只有你优秀吗?”
湛长风大叹,能问出这句话就好,证明她要开始了解自己的势力和前景了,“当然不只是我,我身边的人不多不少,有一管家的,擅谋天地人国种种气运,有一管财的,乃圣灵化身,擅理财,有一祭祀,天赋实力不容置疑,就是还没回到调上,还有三五战将候选,三四千脱凡兵卒,练的是演兵功法。”
“现在最缺一政治谋士和一军事谋士,道友可有兴趣?”
花间辞神色不显,“就只有这些吗?”
“眼下主要的便是这些。”湛长风坦诚道,“不瞒道友,我此来冰寒荒野,是为定基,一切从零开始,未来长且艰。”
“你是想累业,还是一飞冲天?”
这是圈子里的黑话,累业,即第一代做出基石,第二代加固扩大,第三代再加固扩大,一代代积累上去,积累出一个庞大的势力。
一飞冲天,即第一代就白手起家,做到侯王帝皇。
“永恒者也许需要代言人,但不需要继承者。”湛长风温和道,“而我,向往永恒。”
花间辞慢慢地摩挲着杯璧,璧上粗糙的纹理刮过指腹,在心里磨蹭。
帝道。
帝道不仅是说说而已,它的特殊性,是常人难以了解的,她仅知要走帝道的人,需帝道的功法,或有筹集信仰.谋取气运之能。
对了,她说她有一管家的能谋气运。
帝道又常常和神道联系在一起,它可以说是神道中的特殊一脉,也可以说是神道的核心。
“你偏向哪一类神道?”
湛长风没有立即回答,她本身是不在意功德.气运.信仰的,在帝道的修炼上,她最终求的是创世,但于国之势力而言.....
“全性神道,各边都会沾一点,至于沾多少,怎么沾,得看发展阶段。”
“冰寒荒原的人运可不高。”
“冰寒荒原的资源尚可,初期将以培养昼族为主。”湛长风解释道,“昼族是我创立的,育兵书院,走军道。”
花间辞还算满意,略微意动,又与她问答了几回,点点头,“想法很好。”
虽没明确表态,但湛长风在刚刚的问答中,听她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她的家门师承,知她也有交底之意,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花间辞父脉那边是杨解城的老城主,老城主一去,父脉支流基本跟她没关系了,还剩一两个老城主的弟子和她有往来。
她的母脉就比较特殊了,其实不能称母脉,应称师脉,师脉名花鬼,老祖是花鬼师,曾是天域有名的军神和卦术大师。
花鬼一脉每代只从小培养两个弟子,她入花鬼门下后,因师父欠了东临一个人情,师父自己溜了,留她在那里还债。
花间辞一笔带过那些往事,湛长风也没有追问。
谈完,时间不早了,“道友,现在可与我一起去逛逛此地?”
这回花间辞没有再拒绝,“如此慢条斯理,你想定基的地点找到了?”
土灵一出,大灵脉的消息也就显露了,她觉得湛长风不会放过这条灵脉。
“先不急,我现在人手不够,一旦抢起来还是会吃亏的,让灵脉再在地下藏几日吧。”
湛长风刚站起来,凳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裂了。
花间辞轻咦了一声,目光微变,盯向湛长风,“你有什么感觉?”
这终于等到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无碍。”湛长风摇摇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