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女眷江氏天资秀敏,灵巧聪慧。又好女德,是为太子妃之良选。钦天监大庆四十七年六月,黄道吉日。两姓婚姻,一堂缔约,永结良缘,钦此。”
圣旨传下,江家上上下下松了口气。
诸祁带着江宝珠回江家。为了今日面圣,江宝珠穿的和往日素净的样子不同,里衬和夹袄都带着繁色花纹,衬得一张小脸白嫩嫩,一掐出水。发髻上插着的的簪子也多了,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诸祁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真是个傻子,要被占为己有了还这样开心。诸祁眼底愈发阴鸷,攥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
江宝珠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诸祁身后。
半响她才像讨赏似的开口:“你瞧,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我没有紧张,表现也得体。”
诸祁瞥了她一眼,稍稍点头。江宝珠便喜笑颜开,自言自语着:“我就说嘛,我哪有那么差劲。”
她又停下脚步,自顾自拽了拽诸祁的袖子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马车里。轿夫将马车横梁压低,诸祁拉着宝珠的手进了车里。这马车是诸祁的,自然豪华。为了让江宝珠高兴,诸祁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小饼子,放满了一桌子。
诸祁捏了一个糖陷儿的,送到江宝珠嘴边。他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吗?”
江宝珠吃了一大口,这馅料是梅子和玫瑰花瓣做的,吃到嘴里甜丝丝,外酥里嫩,也不腻。她一边嚼着一边说:“知道啊。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以后一起过日子。可是我年龄未到,等明年春天才行。所有人都希望我们两个成亲,连皇上都应允了呢。”
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诸祁皱眉,把宝珠腮边一小块饼屑用指尖轻轻捏下了,又若无其事的放进嘴里。
江宝珠诧异:“你好脏!怎么能吃我嘴角边上的东西呢?”
诸祁又笑了,认真看她。眼眸深邃,暗暗流淌着幽水。他也不恼,问道:“我不嫌弃你。你说人人都希望我们两个成亲?”
他靠近她,轻声道:“那你呢?”
这个问题难到了宝珠。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诸祁。成亲到底是什么?以后一辈子都要和诸祁在一起吗?晚上歇息时睡在一个榻上?那多麻烦,又挤的慌。宝珠抿起唇角认真思考着未来的处境。
“你怎么不说话?嗯?珠珠?你是……不乐意?”
诸祁又伸手捏了一块小饼,指尖摸了摸她的唇畔,将小饼塞进去。末了手指却没有收回来,一直在宝珠脸上流连。
宝珠的皮肤白净,像块上好的玉器一般没有瑕疵。只要轻轻一捏,就立即会泛红一片。诸祁收不住手指,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
宝珠轻轻瞪了他一眼,身子往后缩:“别捏了!……疼。”
像猫儿似的叫声。她叫的诸祁心中发颤。
诸祁眼底更暗了,他一只手用力,把宝珠纤细柔软的身体抱到膝盖上,像搂着玩物似的紧紧裹着。江宝珠不喜欢这个姿势,一点儿都不自由。她伸出手来推搡他的胸膛:“你别捏了,我疼。”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脸覆了上来,带着强势的即冰凉又火热的触感。
听见声音,外面守着的闻梦和乘风以及三两个车夫都不做声了。
车厢里面一阵沉默的挣扎与呼喊,转瞬间又被诸祁拆之入腹,只留了外面呼啸而过的北风与宝珠存在唇边琐碎的呻.吟。
车厢里,蜡烛滴落了几滴腊泪。朦朦胧胧,气温攀升。不知过了多久诸祁才松开那滚烫的胳膊,但是仍然紧紧的把宝珠搂在怀里。
江宝珠呼吸急促,嘴角边丝丝缕缕不知名温热液体。她被夺了新鲜空气,脑子愈发不好使了,只觉得嘴唇被咬,疼的很。嘴唇也疼,腰下面也硌得慌,宝珠心里难受,力气又小,挣扎不开,急得眼眶子泛红,控诉道:“你怎么又咬我?你掐人可疼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和你成亲了!”
诸祁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宝珠的颈窝里。她好软,又香又甜又白嫩。那香和别的女子身上的庸脂俗粉不同,是淡淡的,沁人心脾。她也软,稍微一用力就能印上红印子,太娇气了。明明怕弄疼她,可是自己又舍不得松手。
听见宝珠这样无力的威胁,诸祁暗自笑了一声。他又慢悠悠的说道:“成不成亲,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你只能是我的。珠珠,难道你不高兴?”
江宝珠只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而且这欺负还不能开口说出来。她心底委屈,嘴巴又笨,只能往外噼里啪啦的掉眼泪。那泪水晶莹剔透,在烛光下像是夜明珠,她用力揉了揉眼,嘟囔着:“我想下车……闻梦,我要……”
诸祁轻轻的捂住她的唇畔。指尖蠢蠢欲动。
他眼里亦是暗潮涌动:“你还想让我咬你?”
江宝珠立即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她眼底波光潋滟,可怜极了,乞求一样的看着他。
诸祁勾唇,脸上溢出一抹笑容。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宝珠的背部,从上向下,从脖颈到细腰。就像是给炸毛的猫儿顺毛。
“还要下车吗?”
宝珠像是被吓到了,紧紧的捂住嘴巴,把头摇动的更厉害了。
诸祁笑着看着她:“你如果听话。我就喂你吃糖饼。玫瑰陷儿的,芝麻陷儿的,白糖陷儿的,什么都有。那饼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又甜又香。”
宝珠瞪着眼睛看着他。
半响,诸祁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指尖勾住了宝珠的一缕发丝,在指尖上旋转,纠缠。
“如果我的珠儿不听话,那我是咬你,还是掐你。我就不知道了。”
江宝珠眼里蓄着的泪水又滚落下来,惊恐万分,仍然盯着他看。
这个人怎么这样可怕……江宝珠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己是羊入虎口。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同娘亲爹爹说,说诸祁这个人没准得了疯病,总是又掐又咬的。同一个疯了的人,怎么成亲?江宝珠宁愿挨饿。
到了江家。
马车停在了门口。
乘风颔首低声请示:“主子,到江家了。”
诸祁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又细细的理了理江宝珠头上凌乱的青丝,直到恢复如常了才放她下车。
临下车时依旧拉着江宝珠的手,说道:“明日午时我来看你。”
江宝珠敷衍的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他,撩开帘子下了车。
闻梦担忧的看着宝珠。见她眼底红红,还以为是在宫里面圣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小姐,您怎么了?”
江宝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正厅里,一家子人都焦急的等着。徐氏站起来又坐下,一直朝门口张望。
江远政道:“别着急。沉住气。”
徐氏扭头:“宝珠天性烂漫,叫我怎么沉的住气呢!我这个做娘亲的又帮不了她什么,只能在这里揪心。”
江远政刚要出口教训她,月榭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二小姐回来了,正向正厅里走呢!”
老夫人和徐氏赶忙迎过去,瞧见了宝珠,紧紧的拉住她的手问道:“珠儿回来了?”
江远政坐在椅子上一直打哆嗦,暗自思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氏连忙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宝珠完好无损。她不禁抹了抹湿濡的脸颊拉着江宝珠坐下:“珠儿,面圣的时候怎么样?”
江宝珠看着娘亲。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挤出来了一个笑容:“都好。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慈祥,宫里的妃子娘娘和嬷嬷们也都很和善。”
徐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闻梦向前几步,脱了江宝珠身上披着的狐皮大氅取到一旁搁着。过了新年,老夫人也该走了。
她拉着江宝珠的手道:“我的孙女平平安安长大了,长的还这样出挑。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不满意的。珠儿,祖母走了。祖母会在庙里吃斋念佛,为我们的珠儿祈福,往后的日子一帆风顺。”
江宝珠舍不得祖母离开,红着眼睛拉着老夫人的手:“祖母,你可不可以不走。”
老夫人笑道:“不行。生老病死,去留往矣,这些自有其中的定数。珠儿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想念祖母了,可以去庙里看望。”
江远政把马车叫过来。虽然心头不舍,但难敌老夫人一心向佛。一家人送走了老夫人。江宝珠不喜欢离别。太难受了。像是心里有几只蚂蚁在啃咬,明明撕心裂肺,面上却得装作一片平和,不惹别人担忧。
江宝珠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书桌上摆着书本,还有几副墨迹未干的书画。那都是江宝珠自己写的,同鬼画符一般。
其中一副歪七扭八的几个大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样阴郁的一张脸。江宝珠气急,上前几步撕了那几副字。这该死的千字文,若是没有千字文,她也不会遇见他了!那个大魔头!
可是江宝珠哪里知道,有些缘分就是天注定的,无论如何都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