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祁闻言,心底冷冷的?笑了一声。还想着你的?乌雅姐姐?
他便慢慢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乌雅姐姐不会来了。”
江宝珠转过?头去看?他,疑惑道:“为何?”
她呀,如果没有你,没准已经被扔到乱葬岗里喂野狗啦。但是珠珠,你为什么这样牵挂她呢?你觉得我那么宽宏大量,允许你的?视线投向别人,不看?我?我只是单纯的?把她逐出了东宫,可是珠珠,我不能让你知?晓,若是你怪我怎么办?你根本不知?道,你说讨厌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吗?
诸祁压盖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复杂想法,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抚摸:“你的?乌雅姐姐家里出了些事情,回家省亲了,并且……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江宝珠心里觉得奇怪,只是省亲而已,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她刚刚还因为找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高兴呢,转眼之间,那人就像雾气一样,随风消散了。
说不上开心来,她低头看?着诸祁手掌心里她的?手指。这样一比,诸祁的?手简直比她大了两倍不止,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指腹上还长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落在她稚嫩的?手指尖上,痒极了。
他心里不虞,就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捋直,慢条斯理的?,从指甲到关?节,好像把她的?手指当做什么好玩有趣的?物件儿?一样。仿佛只有这样,诸祁才能满足的?喟叹一声,珠珠完完全全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样呆呆的?玩了一会儿?,宝珠又有些困意了,眼皮子闭上,又睁开。此?时?已经到了晌午,诸祁便低声问道:“珠珠,可曾用了早膳?”
江宝珠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摇头。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被他这样一说,肚皮也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
诸祁知?道她饿,就依旧把她的?柔软稚嫩的?手掌牢牢牵在手里,从桌子上拿过?来一盘点心。
“想吃什么馅儿?的?”
“玫瑰糖饼。”
诸祁动作不急不缓,在宝珠眼巴巴的?盼望下伸出手来,捏了一小块,递给她。宝珠刚要伸手接过?来,诸祁却?摇头:“我喂你。”
喂便喂。
宝珠干涩的?嗯了一声,听话张嘴。那小甜饼还是甜丝丝的?,甜到心眼儿?里。诸祁把饼喂到她嘴里,指尖却?停留在了湿濡红润的?唇畔上,用力摁了摁,宝珠便无辜的?看?过?来。
那视线叫他心似火撩,险些按捺不住自己。
他终究是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喂她吃了东西后,又搂着她到了榻子上,大掌顺延到她身后,轻轻的?抚摸着。一下一下的?轻轻拍了拍,最后宝珠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依旧是眉头紧蹙着。
窗外呼呼的?风声变得凛冽了,忽的?一声惊雷,雨珠子又哗啦啦的?落下来。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不一会儿?,青石板路与涂着红漆的?宫墙便被浇的?湿透了,宫人们也都披上了蓑衣,急急忙忙的?将该搭理的?衣物收拾干净。
此?时?有个?蒙着脸的?太监倒是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带着遮风挡雨的?用具,却?依旧在雨中不紧不慢的?走着路。
一旁两个?宫女便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着:“瞧瞧那人,可真是奇怪的?很。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一躲。”
另一个?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些。我听福公公说,这人性情摇摆不定,日日里都带着层面具。”
这时?没说话的?小宫女儿?面上便露出来了些许疑惑的?神?情来,把手上沾着水珠子的?蓑衣抖搂了两下,问:“为何?莫不是脸上有什么传染病?”
另一个?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接过?来了话茬:“听说如此?呢。此?人相貌丑陋至极,见者便怕,所以?才会戴着层面具,怕吓到别人。”
那雨帘里的?怪人逐渐远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两个?小姑娘谈话。那人在雨里怪笑两声,一步溅起一涡雨水,渐渐走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守着的?侍卫抬眼:“干什么的??”
那人低眉,从怀里掏出来了个?镶了金的?令牌,双眸写着:“太子殿下之令”。
侍卫连忙一惊,跪在地上,嘴里唯唯诺诺:“不知?是太子殿下之命。属下冒犯。”
小太监边说边往里走,怪笑两声:“不碍事。就是太子殿下命奴才取几本书来读,雨天?路滑,怕惊扰了旁人。”
侍卫点头,那双眼睛若有所思。若是眼尖的?人看?了,肯定能够看?出来,那是换了装扮的?乘风。
太监进了藏书阁,点上蜡烛。一把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原本阴鸷的?脸。他是来取那本镇国奇册的?。那镇国奇册相传来自太古——得此?奇册得天?下。而现如今他已经摸清楚了藏书阁里面的?摆设,便胸有成竹,心里暗自打算着拿了册子便走,到江南宁德顺府上复命,再领了金子,带着家里人远走高飞。
正在翻找着,他袖子上蔓延出几丝湿濡的?水痕,这时?候,小太监猛然一惊,那盒子里本来应该放着的?东西不见了!
怎么回事?上一次来的?时?候还在这里!
太监脸上露出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来,继续翻找着。
身后却?传来句慢条斯理的?声音:“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本殿帮你?嗯?”
太监动作一僵,险些从梯子上摔下来。他狠狠地舒缓了几口气,满脸不可置信,转头一看?,那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的?人——不是太子殿下又是谁?!
诸祁脸色淡淡,仿佛这是件极不起眼的?小事。可是他抬起眼皮,淡淡望过?来的?时?候,眼底的?冰凉阴鸷又让太监全身一个?激灵,似乎在寒冬腊月里落入冰水,根本动弹不得。
诸祁默默叹了口气,眼里有惋惜,也有对这些乌合之众的?鄙夷。这帮蠢贼,不知?道满朝文武怕的?是什么。他把手里的?骨瓷杯放到桌上,手指尖理了理袖子上的?黑羽,道:“说吧。是谁的?人。”
明明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太监居然额前?渗出了冷汗。他连忙想到了个?办法,挤出笑容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奴才愚笨,实在是听不懂。奴才是奉了长公公之命,前?来取些无用的?旧书,清理些灰尘。”
诸祁长眉一样,呵了声:“不说是么?”
乘风颔首道:“朱启山,大庆年间生人。家住京城西郊朱家角,家中有一老母,弟妹各二人。于前?不久投身江南,宁德顺府上。”
太监湿透了的?衣服冷飕飕的?黏在身上,一阵凉风灌过?来,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诸祁漆黑的?眼眸轻轻一眯,叹息道:“宁德顺的?人?他怎么这样蠢,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呢。”
太监连忙把头狠狠地磕在地上,额头上立即出现了个?血印子。他结结巴巴辩解:“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宁德顺是何人……”
乘风得了旨意,冷声道:“你的?妹妹几岁了?有十岁吗?卖到青楼做个?贱婢如何?弟弟……现在京中盛行豢养兔儿?爷,前?几日呢……”
太监险些吓的?屁滚尿流,他连忙呼喊:“别!太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的?吧……小的?只是误入歧途!”
诸祁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惺忪烛火下一张脸上面无表情,却?格外叫人心底恐惧。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轻道:“你是不是写过?信给宁德顺?”
那信诸祁是截下来看?过?的?。信上的?肮脏字眼丑陋至极,当朝太子诸祁目中无人,纵欲过?度,实在是难以?继承大统。若说是为何,那定要说是他亲生母妃萧氏,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想到这里,诸祁手指用力,骨扇被扔到一边。
他又抬了抬眼皮:“你说……本殿母妃如何?”
太监当场一僵,腹中流露出湿痕来。
诸祁轻轻抬起手,乘风便把一旁摆着的?金弓恭敬递给诸祁。羽箭锋利,在烛火下闪着冷冷的?光辉。太监暗自咽了咽口水,自知?时?无多日,又叫嚷道:“饶了我……饶了贱奴!太子殿下,奴才这里有些有用的?证据,可以?通通提供给太子殿下……饶了我……”
窗外一声轰隆隆的?炸雷,一道银光把黑色苍穹劈成两半。
江宝珠又做了噩梦,一下子被惊醒了。她梦见有只血淋淋的?巨兽,在追赶着她,睁开血盆大口,尖锐的?锯齿险些将她穿透。
殿外是哗啦啦的?雨声,殿里却?不黑,长明宫灯一直亮着。江宝珠冷汗岑岑,一把拉开帘子,外面却?空无一人。
往日里宝珠嫌烦,凤栖宫便只有闻梦玉荷两个?人,可是刚刚闻梦玉荷去小厨房里煎药了,殿外只立着个?小太监,歪着头打盹儿?。
雨帘密集,江宝珠连鞋子都没有穿,只是光着脚跑了出来。外面这样冷,宝珠心里总是慌乱,鬼使?神?差的?朝藏书阁里跑过?去。
可是还没有跑多远,便远远的?瞧见了个?人,双目被羽箭插透,两只眼睛就是个?血窟窿,地上的?雨水都成了血水。
江宝珠呆在原地,——这是梦,是梦吧……那人仿佛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夭寿啦——珠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