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七天游结束，苏以棠直接把车开回了菱镇。车子只能停在河边，她提着几个袋子走回老宅，推门跨进院子。
上午的阳光不算温暖，洋洋洒洒地落在青砖道和正吐芽纳蕊的花树上。
薛珍珠和季清屹两人都在院子里，薛珍珠正坐在阳光下的藤椅上刺绣，季清屹拿着扫帚，正在把青砖道上的杂物往铁簸箕里扫。
听到推门声，薛珍珠先起身，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棠棠回来了呀。”
话落，又嗔怪了句：“疯丫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
“这不是给您惊喜嘛。”苏以棠把袋子都移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挽着外婆往里走。
“来的时候是惊喜。”薛珍珠认真纠正，“走的时候可不算惊喜。”
“对您确实不算。”苏以棠弯着眼睛承认，经过季清屹时，视线落在他脸上，桃花眸笑意轻慢，“不过对于某些人可能算。”
季清屹站在青砖道靠边的地方，身后是一排冒着青芽的迎春花，几日不见他似乎是瘦了点，显得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利落深邃了些，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几秒，而后视线下移，落在她手上的大包小包：“帮你拿？”
苏以棠也不和他客气，把东西都递给他。
季清屹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拎着扫帚和铁簸箕，跟在薛珍珠和苏以棠身后走到门口，把扫帚和铁簸箕靠墙放好，提着东西进屋，放到茶几上。
苏以棠挽着外婆坐到沙发上，给外婆戴上她新买的丝巾，又倾身把糕点拿出来打开，拿了个青团给外婆：“今早刚做出来的，豆沙馅，快尝尝。”
薛珍珠接过去咬了一口，直夸好吃，还招呼季清屹也吃一个。
季清屹坐在茶几另一面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手臂随意垂在腿间，摇头婉拒：“您吃，我不怎么吃甜的。”
“也有不甜的。”苏以棠挑了个蛋黄馅的，起身绕过茶几，站在季清屹面前不紧不慢地撕开透明的保鲜膜，将青团拈在指尖递到他唇边，“尝尝？”
青团的糯香混着苏以棠腕间的玫瑰香袅袅萦绕，季清屹往椅背靠了靠，抬手去拿苏以棠递过来的青团，被苏以棠手腕一抬，躲开。
季清屹抬眸，接住苏以棠落下来的笑意，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背对着薛珍珠，又把青团往他嘴里送，季清屹散漫笑了下，抬手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把青团从她指尖拿了下来。
苏以棠看着他吃，问：“好吃吗？”
“还行。”
“要不要再给你拿点。”苏以棠站在那里，双手插在棕色羊毛大衣口袋，用脚尖踢了踢季清屹脚踝，逗他，“给你新认识的女孩子吃？”
其实她已经旁敲侧击地从外婆口中知道了，季清屹后来拒绝了别人的介绍。
原以为季清屹会接过话茬和她说没认识新的女孩，没想到两人视线相接两秒后，季清屹从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迈着懒散的步子绕过她。
“行，多拿点。”
欠调.教的劲儿一点都没收敛。
苏以棠回头，看到他俯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往楼梯口走。
“回来。”她说。
季清屹转身，她冲茶几上的几个纸袋子抬了抬下巴：“把你的东西拿走。”
“什么？”季清屹又返了回来。
苏以棠视线落到茶几：“那个黑色的袋子。”
季清屹单手插兜，微微俯身从袋子里拿出件衣服，瞥了眼，缓缓起身看过来：“白衬衫？”
“喜欢吗？”苏以棠坐进椅子里，笑眼晏晏，上下扫了眼他，“应该是你的尺码。”
衬衫是她给薛珍珠买丝巾时偶然看到的，同一个专柜，挂在那里清爽干净，苏以棠突然想看到它穿在季清屹身上的样子，于是随手就买了下来。
“是你喜欢吧。”季清屹从来不穿白色的衣服，而且苏以棠这么看着他，一看就不怀好意，他俯身把衬衫放回去，没注意带倒一个袋子，一个金色的小盒子从袋子里滑出来，他认得，是某品牌的戒指盒。
苏以棠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那个不是给你的。”还没到时候。
“给我我也不要。”季清屹直起身子，语调散漫，指了指白衬衫的袋子，“还能退吗？”
“懒得退。”季清屹不想要，苏以棠也不勉强，“拿走，不要的话可以给孟朝阳。”
晚上，苏以棠带着两个旅游博主逛了景区，逛累之后，又带他们去文创酒吧休息闲聊。
季清屹正在台上唱歌，穿着件随意的黑色连帽衫，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磨旧的牛仔裤配白色板鞋，整个人看起来倒也干净清爽，抬眸之间又透着股睥睨众生的拽劲儿。
“这个驻唱好帅啊。”旅游博主仙女猫眼睛亮了亮，说，“我有一个想法，拍视频时，我们可以把这个酒吧打造成一个必打卡点，噱头就是这位帅气的驻唱小哥哥。”
苏以棠笑着摇了摇头：“拍酒吧可以，拍人不行。”季清屹不愿意，而且她也不想，到时候全网都是他的照片视频，下面一堆小姑娘喊老公，这算什么事。
“酒吧现在在周边小范围内也算有点名气。”苏以棠想起来除夕夜那天还有人专门跨城过来看季清屹，“再扩大宣传对菱镇旅游确实也有益，放进视频里吧，别拍脸。”
“好的。”仙女猫握着手机跃跃欲试，“等会我先加他一个微信。”
孟朝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棠棠姐这是要帮我宣传酒吧吗？”
孟朝阳穿着件白衬衫，苏以棠看出来就是她买给季清屹的那件，没想到他还真的转手就给孟朝阳了。
“是啊。”苏以棠看着白衬衫，笑眯眯地夸人，“弟弟今晚真帅。”
“谢谢棠棠姐。”孟朝阳开心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拉了拉在他身上略显宽大的衣服说，“屹哥说这是你买的。”
苏以棠嗯了声，换新话题：“这两位博主是我找来宣传菱镇旅游的，当然也会重点宣传文创酒吧，酒吧拍摄你来对接？”
“没问题！”孟朝阳欣然答应，“这块的宣传费我也可以出。”
苏以棠莞尔，比了个ok的手势。
季清屹唱完歌在孟朝阳的热情召唤下走了过来，仙女猫站起来主动自我介绍完毕，拿出手机问：“所以能加下你微信吗？方便我们后续的拍摄沟通。”
季清屹站在那里，视线落在苏以棠身上，他没想到直播带货之后，苏以棠还会再做这些事情，这是他曾经想过但没有付诸实践的事。
苏以棠抬头看过来：“酒吧拍摄交给孟朝阳对接了。”
“加他微信吧。”季清屹顺势对仙女猫说，拍了拍孟朝阳肩膀，“他是酒吧老板。”
“好吧。”仙女猫眼里的光被无情碾灭，只好转头加了孟朝阳的微信。
苏以棠手机突然闪了下，收到车辆异常震动报警，还是剧烈震动，她的车停在河边，空间宽敞，按道理不会发生什么擦碰。
“我出去一下。”她起身。
孟朝阳问：“怎么了棠棠姐？”
“没事，车子震了下。”苏以棠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去看一眼。”
“好的。”孟朝阳没当回事，拉开椅子招呼季清屹，“屹哥，坐这。”
季清屹慢腾腾地坐下。
几个人喝了杯酒，又就酒吧拍摄聊了一会。
孟朝阳见季清屹放下酒杯往门口看了眼，也跟着看过去，嘀咕：“棠棠姐怎么还不回来。”
“可能是车子停得远？”另外两个博主说，“来来回回也需要时间。”
季清屹取了支烟咬在嘴里，起身：“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墨绿木门在身后关闭，隔开里面的音乐和喧嚣，这个时间的古街正渐渐归于平静。
外面有点阴天，月亮隐匿在乌云后，只有沿河蜿蜒的地灯照亮一条昏暗的停车带。
季清屹倚着酒吧围墙，抬手挡着风把烟点燃，白色烟雾从他唇间溢出，很快随风而散，他手指夹着烟，迈着大而慵懒的步子往前走了走。
沿河的车已经走得差不多，远处隐约还停着几辆。
“站住——”
光线远暗处传来苏以棠的声音，两个慌乱的身影从阴影里跑出来，径直往景区大门跑去。
季清屹想都没想，抬脚就追了过去。
苏以棠自知跑不过那两人，站在路边打电话报警，看见季清屹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于是一边报警一边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季清屹很快追上跑在后面的那个人，另一人见同伴被抓，只好转身回来，气势汹汹地冲季清屹挥拳过来，被季清屹躲开的同时一脚踹在腹部，捂着肚子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趁那人缓气的时间，季清屹抽出连帽衫上的带子，把控在手里的人扯到路灯下，咬着烟，三两下把那人双手缠到灯柱上，打结时另一人又冲了过来，拉扯推搡之下，他被打了一拳，迅速打好绳结后，一拳又还了回去，直接把人打倒在地。
那人嘴角直接溢出血，见这架势果断放弃救同伴，爬起来就要跑，被季清屹几步追上摁住。
苏以棠从远到近，几乎目睹了全程。
“会打架啊？”她没想到季清屹看起来慵懒散漫，打起架来倒是干脆利落。
季清屹嘴里还叼着烟，把那人背着手控住往这边走，身后是亮着金色彩灯的拱门和飞檐，他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语气浑不在意：“不良少年过，那时练出来的。”
“报警了吗？”走近，他问。
苏以棠好奇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过的，以他的家世，怎么会允许他混成不良少年，而且起码现在看来，虽然人是散漫了点，偶尔也有浪荡气，但是他本质还是干净善良，和不良少年扯不上关系。
“报了。”苏以棠看他嘴角也有块伤，泛着红血丝，问，“疼吗？”
季清屹取下烟，舌尖顶了顶唇角：“还行，他们动你车了？”
“不是动。”苏以棠正在倒清口糖吃，闻言直接把糖盒砸到被季清屹抓着的那人身上，“是砸，苏赫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