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这时候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扔了过去。
他准头极好,这原本想恶心一下蒋成祥的泥巴,就那么糊了蒋老太一脸。
“蒋屠户,我也是为你好,你的两个儿子,你还是好好管管吧,别老头来连家业都守不住。”蒋震又语重心长地告诫了蒋屠户一番,然后便施施然地走了。
在蒋震去河边洗手的时候,王海生为他打抱不平:“那家人真是可恶,竟然上来就骂你!你应该打他们一顿才对!”
“毕竟人家生了我,不好打。”蒋震道。
王海生一惊,想想之前的情况,又想到了孙小山的经历:“那老太婆是你后妈?”他觉得,蒋震多半也是个被后妈苛待的。
“不,亲妈。”蒋震道:“不过人家觉得我克她,所以恨不得弄死我才好……她一直觉得没把我生在马桶里淹死我,就已经是对我有大恩了。”
王海生叹了口气。
他以前遇到过很多心狠的人,不乏生了孩子没钱养,就直接丢河里的,但他一直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这会儿对蒋震也就同情起来。
蒋震是个好人,不想竟被他的父母这么对待……
蒋震其实也对蒋老大很同情,而这会儿,他也只能祝愿蒋老大将来投个好胎了。
回到住处之后,蒋震就把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
因着给了王海生二十两,他能用作本钱的,也就十几两银子,这有点太少了……想了想,蒋震又专门装了两百斤谷子,打算明天弄去海边跟人换东西。
忙活完已经是晚上了,蒋震做了饭,蒸了一条咸鱼一碗大蒜填饱肚子,然后就开始等着夜幕降临。
他明天很早就要出发,今天晚上肯定不能去赵金哥那里睡了,但他要出门的事情,却是要告诉一下赵金哥的。
带着半条鱼进了赵金哥的屋子,蒋震便在赵金哥的脸上亲了一下:”金哥儿,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赵金哥小声问道。
“我要出门一趟。”蒋震道,然后便把自己要去进海货的事情说了。海边离这里其实并不远,明儿早上早点出发,下午据说就能到,但在那边要耽搁上一两天,他又打算买了货之后便找地方将货卖掉,如此一来,少不得要花上四五天功夫。
“你是该找点事情做,贩卖海货也挺好的。”赵金哥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蒋震每天无所事事不太好,现在蒋震愿意找活儿做,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几天我不能给你送饭了,你就从家里拿点去吃,别饿肚子。”蒋震又在赵金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又握住了赵金哥的手。
“我以前一直不吃饭,也没怎么样了。”赵金哥道。
“可我舍不得你饿肚子。”蒋震道。
蒋震其实并不属于那种很会说情话的人,但赵金哥实在没听过情话,却是蒋震不管说点什么,他的反应都格外地大。
这会儿,他就高兴得很。
赵金哥没怎么去过太远的地方,对贩卖海货的事情一窍不通,却知道在外面花销会很大……想了想,他从自己床头摸出一个小布袋来给了蒋震:“我身上总共也就四两银子,给你。”
赵金哥做长工的钱,绝大多数都给了父母,但赵刘氏多少给他留了一点,让他给自己做点衣裳买点东西。那些钱他从未花过,都攒了下来,总共有四两多。
这钱并不多,甚至挺少的,但他是赵金哥的全部家当。
蒋震拿着手上的钱,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真傻。”
赵金哥皱着眉头看向蒋震,不明白蒋震为什么要说自己傻,结果蒋震又亲了他一口:“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赵金哥听到“喜欢”两字,脸又红了。
蒋震这天没留下,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赵金哥给的银子。
第二天还没亮,蒋震和王海生就出发了,出发前蒋震锁了自己屋子,又把自己养的那只鸡交给孙小山代为照料。
这么些日子下来,孙小山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蒋震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实在是这个双儿太内向太胆小了,不过他虽然有点内向胆小,人却不错,刚好了一点点,就指挥着他的大儿子把蒋震住处附近的地全都翻了一遍,帮着蒋震种了菜,还会带孩子去挖野菜送给蒋震。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趁着蒋震不在家的时候干的,蒋震在家的时候,他基本都躲在屋里,难得跟蒋震打了照面,他也不说话。
蒋震是有些无奈的,但人家就是那性子,他也没办法,而他估摸着这双儿会这样,恐怕跟以前总住在船上,不怎么跟人交流有关。
蒋震出发的很早,天刚蒙蒙亮,就已经来到了杨江说的那地方。
这时候的人起的都早,因而他们到的时候,都已经有人在了,蒋震便上去跟人攀谈起来,顺便把那些人全都打量了一遍。
其实对杨江,蒋震并不是全然信任的,他甚至做好了杨江给他设个局害他的准备,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眼前这些要跟他一起去进海货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没见过血的普通人,最多油滑一点。
而这年头,也就油滑的人想的起来要去做生意了,绝大多数的人都只知道埋头干活。
蒋震和这些人聊了没一会儿,就从他们身上套出来很多消息,等自己想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他也就不说话了,留下王海生和这些人交流。
这些打算去海边进海货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也就一二十两的本钱,甚至他们的船还不如王海生的船大,王海生对着他们也就没有自卑的情绪,倒是很快融入到了他们的谈话中去。
这次一共五条船一起出发,等人齐了,大家便一起朝着海边而去。
蒋震已经跟王海生学过划船了,这时候倒也能帮上一点忙,让王海生歇一歇,而他这样的行为,让王海生更为感激。
“你去过府城吗?”蒋震划了一段时间的船,重新把船桨交给王海生,然后问道。
“去过。”王海生点了点头。
“那边是怎么样的?”蒋震又问。
王海生便慢慢地说了起来。
蒋震会突然问起府城,也是有原因的,那些跟他们一起去进货的海货商人进了货都是回县城卖的,所有人卖出的价钱还一样,大家伙儿是提前说好了不能降价的……
这样其实挺好,却也注定了蒋震这个新入伙的很难赚到钱,甚至很可能有了货卖不出去。
要是能去府城……
蒋震认真地听着王海生的诉说,而与此同时,何西村的赵家,来了一个媒婆。
这乡下并没有做媒婆的人,但有些人喜欢给人牵线,说成的亲事又多,久而久之,有人想要跟人提亲,就都会去找她说和了,而要是成了,新人成亲的时候就会请她去喝喜酒,再给一块至少两斤重的猪肉,还不能是带骨头的。
当然,要是男方家有钱,除了猪肉,一般还会给点媒人钱。
这次来赵家的,就是何西村这边常给人做媒的一个女人,名叫何春香。
赵刘氏以前也是跟这何媒婆打过交道的,希望她能给赵金哥说一门好亲事,但赵金哥条件太差,也就一直没成。
再后来,赵刘氏放弃了给儿子说亲事的打算,便不去找何媒婆了,因着这个,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何媒婆。
“何大姐,你怎么来了?”赵刘氏看到何媒婆先是惊讶,随即就变成了惊喜:“莫非有人要向我家金哥儿提亲?”
第38章提亲和渔村
赵刘氏惊喜地问了一句,但很快又尴尬地笑起来。
她觉得……何媒婆来他们家窜门的可能性,比何媒婆来给赵金哥提亲的可能性大多了。
然而,何媒婆竟笑着道:“是啊,有人要向你家金哥儿提亲呢!”
“真的?”赵刘氏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都没想到在她失望好几年之后,竟然会有人向赵金哥提亲。
“当然是真的。”何媒婆道。
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赵刘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是谁?家里是什么情况?是想要入赘的,还是要娶金哥儿的?”她问到后面那问题的时候,不免有点脸红,她家这情况,恐怕是没人愿意入赘的。
果然,何媒婆很快便道:“那家是想把金哥儿娶过去的。”
赵刘氏有些失落,又问:“那人是怎么样的?”虽然她很想给赵金哥说一门亲事,但要是那男的太差,她也是不乐意的。
“那人比金哥儿大两岁,家里的日子还算可以,就是前头的媳妇儿留下了四个孩子……”何媒婆看向赵刘氏,果然看到赵刘氏的眉头皱了起来,便忍不住暗自撇嘴。
就赵金哥那情况,有人愿意娶他就该烧高香了,偏赵富贵夫妇当他是个宝,几年前她给赵金哥说了一门给个鳏夫做填房的亲事,这两人竟然还不乐意。
“前头都四个孩子了啊……”赵刘氏听到这个,就没像一开始那么高兴了,她家金哥儿要给这么多孩子当后娘,这可不容易。
“这些孩子还小,好好养着,等他们长大了跟亲生的也没差。”何媒婆道。
赵刘氏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想想赵金哥的情况,又忍了。
好歹……那个那人年纪不大不是?
“到底是哪家啊?”赵刘氏问道。
“就是那李家村的李祖根……”
“不成,这人绝对不成!”赵刘氏一听到李祖根三个字,便火了。那家伙自己的媳妇儿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就想让金哥儿去接手?那也想得太美了!
不说别的,那四个儿子,就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四个儿子啊,哪怕这四人都找到了不要聘礼的媳妇儿,给这么多人盖房子办酒席打家具就要多少钱?更何况,这世上有不用聘礼的媳妇儿吗?
而且,赵刘氏可是一直恨着那李家人的,当初明明是李家人求上来要定亲的,后来却又一脚把他们蹬了……要是赵金哥没跟那个李祖根定亲,他们给他选了另一家人早早定下,哪至于现在都二十五了,还嫁不出去?
“赵家的,这李祖根也算不错了,人家现在手上可有着七八十两的现银……”何媒婆劝着。
“不行,反正这人不行!你给我出去!”赵刘氏更火了。
说完之后,想到自己说不定还要仰仗着何媒婆说亲,她的脸色又缓和下来:“何大姐,我这脾气不太好,对不住了……只是那李家真的不行,就是我答应了,我家富贵也肯定不愿意……你就帮着再寻摸寻摸别的人吧。”
何媒婆这会儿脸色也很不好,她不满地看了赵刘氏一眼,冷笑道:“这寻摸人哪是那么好寻摸的?你家赵金哥长得都跟男人一个样了,你以为哪个男人会想要娶这样的?更何况就他那身段,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年纪还大,指不定就压根生不出孩子来……”
赵刘氏这下真的火了,把何媒婆给赶了出去。
等何媒婆走了,她却又懊恼起来,同时越想越想伤心。
身体柔软屁股大长得娇小,眉心的红痣还鲜艳,跟女人差不多的双儿,那是最容易生养的,而赵金哥……正好与之相反。
所以,那何媒婆最后扔下的话,其实也不是假的。
但正是因为不是假的,她愈发地伤心……
赵刘氏本就是个敏感的人,不免越想越伤心,最后还是那五只小鸭子在她脚边叫个不停,她才回过神来。
赵刘氏对这些小鸭子照顾的极为细心,因而这五只小鸭子竟是一只都没死,全活的好好的,还长得挺快,这会儿它们围着赵刘氏,便是要吃的来了。
之前,蒋震每天都会把王海生抓到的小鱼或者鱼肠什么的剁碎了喂给它们,它们即便不跟赵刘氏要吃的,也不会饿,可今儿个蒋震不在。
赵刘氏手边没有蚯蚓鱼虾,就将莴笋叶子切小了喂给这些鸭子,还往蒋震那边看了看。
奇怪了,她今天怎么没瞧见蒋老大,只有那个渔民的两个孩子在挖蚯蚓喂鸡?
赵刘氏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她看了几眼,带着五只鸭子也出去挖蚯蚓去了,原先的伤心情绪,更是消散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看到赵金哥回来,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怎么了?”赵金哥不解地问道。
“金哥儿……”赵刘氏叫了一声,本想哭上一场,但想到不能让儿子伤心,到底还是忍了:“金哥儿,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赵金哥还真饿了,便没有追问。
这些日子他天天中午吃上一顿,今天中午没饭吃,便有点受不了了,而他天天瞧见蒋震,猛地见不着了,更是心里惦记。
赵刘氏没在赵金哥面前说什么,但等赵富贵回来之后,却还是将何媒婆给那李祖根提亲的事情说了,当然,她把何媒婆说赵金哥不能生的事情给隐了。
赵刘氏说的很气愤,赵富贵同样很生气:“金哥儿哪怕不嫁人,也不嫁他!”
其实有件事,赵富贵一直没跟家里人说,那便是在李家悔婚之后,他其实去找过李祖根一回。
他是想为儿子要个说法,结果却听到那李祖根正跟人诋毁赵金哥,说赵金哥跟个男人一样,真要娶了赵金哥,他都不会想跟赵金哥一起睡觉。
赵富贵气极,后来是给了那李祖根一巴掌之后,才回家的。
“嗯,我不嫁给他。”赵金哥非常肯定地说,又开始想蒋震了。
蒋震也一直惦记着赵金哥。
他们去海边的路上,在一个河道口遇到了洪江盐场的人上船来检查,最后收了他们一条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