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离师兄来的地方,正是九歌的小院子。同天道长对九歌也真是好,一来就分一个院子给他,属实令人羡艳。
九歌刚送罢离师兄,正要回屋,就听见景岚在外面喊他。推开院门看见景岚,九歌表情里带着欣喜:“景岚,你能下床了?”
景岚闻言忍不住笑:“哪有那么严重,早就能动了。”
“离师兄还说你需几日静养,教我不要打搅你。”九歌围着景岚转了一圈,“原本该我去探望你,反倒麻烦你跑这一趟,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我俩都生死之交了,还在意这个。”景岚没打算跟九歌用这话题兜圈子,“你这几日在乾首门待得还好?”
“极好。掌门收我为内门弟子,平日都是离师兄亲自带我的。”
景岚因为从小说里了解到的修仙与所见全然不同,只能猜想兴许是九歌资质极佳才有如此待遇。
九歌这两日被离师兄带入了门,他在九歌心里跟小师父一样,所以九歌在他面前还是很拘谨的。景岚就不一样了,两人年岁最近,还一齐相处了一段艰难的时日,九歌自然是跟景岚亲近。这才确认完景岚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九歌就神秘兮兮地引景岚来屋后看东西。
“有蛇,当心。”景岚看见九歌面前的草丛里闪过一抹泛着光泽的银白色,及时拉住了他。
九歌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安慰景岚:“你别怕,它是乾首门在后山养着的,听离师兄说这条白蛇已有上千岁了。”
“乾首门养的?”景岚依稀记得他似乎听到过相关的消息,“我怎么听说门主已经下令赶蛇了?”
“这便是我偷偷讲与你的原因。”九歌露出藏好玩具后得意的神情,“这蛇很是通人性,我才搬来那天就见它盘在我床头,红色的双瞳就盯着我看,也不咬人。当时我也怕,离师兄才与我说了它的事,一说完再看它就不见了。后来离师兄又带着一众弟子来后山捉蛇,没见着它,结果当晚它又来我床边了。我摸它,它便盘在我手腕上,凉丝丝的,可有趣了。白日离师兄来,它就自己在院里藏好,颇为灵性。”
听着九歌如同炫耀般讲着事情始末,景岚已经在打量那条蛇了。说有千年寿命,景岚是不信的,毕竟这条蛇只有孩子的一根拇指粗细,全身也不过一尺来长;唯一奇异的地方是它通体鳞片泛着淡淡光泽,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它在发光还是有光打在它身上。它那双小豆眼如同两粒紫色的宝石,嵌在银亮的椭圆蛇头上,显得妖冶又诡秘。
景岚看它时,它也仿佛在审视着景岚,好像也在考量着什么,猩红的信子迅速地吞吐着。
“这蛇,你确定要养?”景岚问。
“它来去自由,我也从未留饭给它,只是相依为伴罢了。”九歌蹲下身子,毫无戒备地伸出手。小蛇就好像知道九歌的意图一样,很熟练地扭动着细小的身躯盘了上来。
“你看!”
九歌伸着手让景岚观赏他的“银手镯”,小蛇在他手腕上环了四圈半,小巧的脑袋立起,好像占领了要地的将军一样雄赳赳的。景岚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试探。那蛇却好像发现了目标一样,突然开始快速地吐信子,蛇头也随着景岚的手开始摆动。
“你手上有什么吗?”九歌见小蛇的动作不寻常,觉得它应该是感受到什么了。
景岚一愣,想起手腕内侧的印记:“这个?”
小蛇果然对印记起了反应,嗖地从九歌的手臂上窜到景岚手上。那动作之快,景岚想要躲避的念头才起,蛇就已经安稳地落在手心了。
也许就算是用自己的身体,刚刚也很难躲过这条蛇吧。景岚不禁对不起眼的小蛇抱有了更高的警惕。
“这是?”九歌也凑近了些,一人一蛇都盯着红褐色的印记。
“掌门留下的,说是能帮我磨砺心性。”景岚一言蔽之。
九歌哦了一声,看来并不打算议论自己师父的做法。小蛇在印记上蹭了一会儿,好像觉得没趣,又昂起头看着九歌。九歌好像能理解这小东西的想法,用自己的手把蛇又接了回去。
“蛇应该是没毒,不过你就这么留着它不算是违背师命?”景岚再次向九歌确认。
“只是一条小蛇而已,况且离师兄也只是驱赶了一次,难保不会有回来的。”九歌看着小蛇还是舍不得,他实在太孤单了,“我过些时日再向离师兄打声招呼就是了。”
景岚也不知道同天道长赶蛇是为了什么,只是看他和离师兄的态度,好像都在提防着什么。景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这个闲事,目前还是只盯着九歌就好。
所以,他不打算干预九歌所做的任何决定,反倒想看看这天道指引的是怎样一条路。
两人在院里的石桌边坐下,聊了几日分别里各自的见闻,景岚看九歌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觉得他是真的想要彻底摆脱尹雉玖的身份。不过相对的,九歌也不过问景岚的来历,算是对景岚隐私的尊重。眼看快要正午,景岚这几天吃的少,肚子早就瘪了。想起他刚刚转的一圈没看见厨房之类的地方,问九歌:“门里可有一起用膳的规矩?”
“离师兄说膳房设在西院,以往要用膳的就只有三师姐和四师兄,如今再加上我们两张嘴,一共四人而已。”
也就是说其他人都辟谷了?景岚挠挠头:“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去搭把手吧。”
九歌年纪太小,景岚也没想带他一起,就说离师兄可是为了助他修道才带他入门的,让他只管专心修炼就好。
与九歌告别,景岚就先赶回东院取了晾在井边的饭盒,拎着就往西院,也就是许寒他们那边去。
“许师姐?”景岚站在院外轻敲由一排竹棍扎成的圆形院门。
等了许久没人应答,景岚推开一条缝,却刚好撞上正要开门的许师姐。许师姐吓得一颤,连退了好几步,用细软的声音道:“阁下怎的来了,只是饭还未好……”
“我是来帮忙的,许师姐这里可有我帮的上的吗?”景岚这个年纪还没抽条,与她对话还得微微仰着头。许师姐本要拒绝,景岚却一再坚持说自己没法干吃白饭,看自己拗不过他,只得接过了他送来的饭盒领他进来。
许师姐的院子里栽的都是翠竹,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在中途有一个岔道,应该是通向她自己休憩的地方。再向深处走,景岚能听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嗅到空中飘来的油烟味了。
原来这膳房离院门这么远,环境还如此嘈杂,许师姐能听到景岚的敲门简直是奇迹。
“小寒,”许师姐在石台上搁下饭盒,走进了膳房,“你歇着,我来吧。”
“阿姐你才是,说好了今日换我掌厨。”许寒不让许师姐碰木铲,单手推着她往外赶,“不是说来客了吗……怎会是你?”
景岚抽了抽嘴角,挥手打招呼:“嗨。”
许寒瞪着景岚,许师姐就趁机抽走了他手里的锅铲子:“你二人年岁相近,好歹你也是师兄,多交流总没坏处的。”
“等等……”许寒还想解释,许师姐不由分说地将他挤到身后,自己麻利地动起手来。
景岚觉得这场面真是极为尴尬:“那个……许师兄?”
“作甚?”许寒语气颇为不善。
“我想向师兄打听个事,若是与你无关便权当我没提过,可好?”
许寒虽不耐烦,但也没有蛮不讲理:“你讲。”
“我也只是猜测……师兄认不认识一个叫许遥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