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人被发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安然逝世。虽然昨天许寒的种种行为就是征兆，景岚还是惆怅了一番。九歌听到消息后睫毛扑扇了几下，一滴泪珠就滚落了下来。之后，三人把老人在后院葬下，九歌在离别前，对着老人的坟头磕了个头。
“你本不至于此。”许寒扶着九歌的肩膀说。
景岚也觉得不至于，毕竟老人与他们非亲非故，跪礼都有点过了，九歌这做的好像他自己就是老人的亲儿子一样。
九歌摇摇头，双手合十又在坟前跪了片刻，这才起身：“师兄久等，可以走了。”
许寒看着九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回头看向老人的坟，竟也拜了一拜。
看来许寒这是下定决心要学习九歌的一言一行了，希望他这照葫芦画瓢能悟到点什么吧。
走时，三人没有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据说此后过了两天，不见老人来取饭的厨娘才在老人的家中发现了那座新坟。
走到乾首山下，几个迎面而来的村夫模样的成年人看见许寒都对他行礼问好。许寒微微皱眉，问他们：“发生了何事？”
“回师兄，是副掌门他……”这几个普通人家衣着打扮的人竟也是乾首门的弟子。
许寒看这些外门弟子脸色尴尬，叹了口气：“副掌门此番行径也并非一两次，让你们受累了。”
一得到许寒的肯定，外门弟子们点头如捣蒜：“是啊师兄，但其实我们受累是小，副掌门如此可不是让其他人见了笑话吗？师兄面子大，不如您向掌门说说……”
“副掌门到底也是门中前辈，岂容你们非议的？”许寒瞪了他们一眼，吓得那些弟子连忙闭嘴，“有功夫说闲话不如在修炼上多下些功夫，副掌门我去寻便是。”
“是、是！”弟子们连声应着，很快离开了。
“许师兄，副掌门是……？”景岚自进乾首门来就没见过传说中的副掌门，甚至连这些外门弟子都不怎么见到。只是听说外门弟子都在山下以外的地方自行修炼，只是偶尔掌门公开讲法时来听，平常是不会来乾首山的。
“副掌门与师父同辈，即便是内门的我们亦不知他姓甚名谁，只称他副掌门。”许寒上山的脚步加快了些，看来是急着回去复命，“往常无事，副掌门自在逍遥也不必去管，但今日怕是有要事相商，师父才让外门弟子去寻的。”
副掌门这样的设定很符合武侠小说里的绝顶高手，反而让景岚有一点小期待。回到门里，许寒去找同天道长，九歌在屋里打坐，景岚没什么事，小坐了一下就出门了。本来还想去找许师姐或者离师兄问问九歌的事，就看见许寒刚从同天道长那里离开。
想来副掌门也算是乾首门的重量级人物，说不定也能给景岚提供点线索呢。
景岚连忙跟上：“许师兄，去找副掌门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你？”许寒狐疑地打量着景岚，“……罢了，想去的话到山下寻那些外门弟子好了。”
景岚应了声就往山下赶。景岚身上的是内门弟子的打扮，那些外门弟子见了都恭敬地称他一声师兄。景岚懒得计较这些，只问他们在哪找副掌门。
“副掌门行踪不定，上次我们是在……是在路边恰巧遇见的。”说这话的弟子吞吞吐吐，其他人也有些窘迫，好像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衣着呢，神仪呢，能否再详细些？”景岚没见过副掌门，要是能有画像就好了。
“师兄既是内门弟子，怎会没见过副掌门？”其他弟子质疑道。
“我才上山不久，前些日子又与许师兄外出历练，并没有机会前去拜见副掌门。”景岚说。
弟子们了然地“哦”了一声：“我说怎么有些面生，师兄想必就是离师兄亲自接回来的那位吧，今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景岚立刻止住他们的彩虹屁：“师弟们，找副掌门才是要紧事，与我讲完再聊不迟。”
“对对，还是师兄识大体。”就连这也不忘捧景岚一句，“副掌门自己的衣物倒是与内门的各位师兄无异，只是有几次见他不知是与何人换了衣服，那打扮就……”
“什么何人，分明就是抢了叫花子的衣服嘛！”一位年轻些的弟子愤慨地接话。
年纪大的弟子面上过不去，刚要制止他，却见景岚开口：“你继续讲。”
年轻弟子厌烦地说：“还讲什么，要我说就不应去管他，不理世事他快活着呢。”
“这话怎么说？”
“他捣的乱还少吗？上次的琼台宴，上上次的春乐典，还有……”
“胡说什么，还不快住口！”其中的长辈终于忍不住出声，“议论前辈可是大不敬！”
“他哪里有一点前辈的样子，他为乾首门做过什么吗？”年轻弟子委屈地回怼，“我前些日子还被北麓的弟子笑话，说是叫花子教出来的徒弟！”
“北麓那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你理他作甚？”
“可就连那样的野鸡也欺压到乾首门头上了！”
听着外门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景岚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已知的信息就是这个副掌门“不拘小节”，打扮上“不修边幅”，但按照这个思路去找，怕是每个乞丐模样的都得确认一下了。
“师弟们！”景岚加大了声音，“有没有什么明确的特征可以分辨副掌门的？”
弟子们相视，其中一人回答说：“副掌门不喜与人交谈，喊他是不得应的。但你若是对他讲一句话，他定会接后半句。”
“什么话？”
“那什么……迷中自有迷人扰，迷里不与迷人语。”弟子回答道。
……怪人。景岚内心里忍不住吐槽。
既然已经收集了差不多的信息，景岚也就没再跟着这些弟子，打算自己去找。
乾首门山下分布着两座村庄，只是让景岚徒步去寻的话怕是天黑也跑不完。更何况许寒和那么多外门弟子都出动了，景岚再到相同的地方去找就很没有效率。灵光一闪，景岚决定赌一把，到一般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去找。
乾首门山里有路的地方也有人找过，但那林子里却是没人进的。既然副掌门脑回路清奇，说不定就喜欢往这里面钻呢。景岚这么想着，从一棵树上折下一根长枝作手杖，拨开那些树叶就往山林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