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再一次在公司不欢而散后，李锦红过了一周才重新联系钟迟津。
“A大那边邀请你去大讲堂演讲，我帮你推了？”李锦红到底不敢和钟迟津彻底闹翻，经纪人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A大？”钟迟津一愣，“你把邀请函发来。”
李锦红未料到钟迟津居然没有直接拒绝：“你要参加？”
“嗯。”
A大有个名人大讲堂，热衷于请各行各业最顶尖的人去演讲，以前钟迟津便听说过。
钟迟津收到邀请函想了想，他虽在圈内呆了快十年，但年龄比里面的学生大不了几岁，谈人生哲理显然不现实，要论吃苦，他也没有沾过边。
那便只剩下谈创作，聊音乐了。
“A大啊，津哥我听说他们里面的学生老爱冲那些演讲的人提一些尖锐的问题，很难缠的。”计天杰一听说这事，就开始担心了。
“是吗？”钟迟津没有了解这方面的消息。
计天杰点头：“我高中同学是这个学校的，以前他和我说过。津哥要不要我去问问我同学，看看去听演讲的人一般会往哪方面提问题？”
钟迟津拒绝：“不用，我……有A大的朋友。”
“这样，那津哥你多问问你朋友。”计天杰倒是没有任何怀疑，毕竟时代文化都是他哥家的，认识个A大出身的朋友有什么稀奇的。
说认识，其实钟迟津手机里躺着的联系人里只有一个人是A大的。
他犹豫了会，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有没有在A大讲堂听过名人演讲？】
姜叶忙着拍戏，休息的空闲才拿到手机，见到钟迟津给她发的消息，便问他：【听过，怎么了？】
钟迟津：【我受邀去A大讲堂演讲，听说A大的学生提出来的问题都比较……尖锐。所以想要提前问问你，他们一般会问什么问题。】
姜叶拿着手机，想了想才回复：【我听过一场，问题尖锐应该只是相对而言，别谈些假大空的话便行。你不是像金融、互联网这些行业出来的人去演讲，不太可能会被问到一些和时下比较紧密的社会问题。】
没等到钟迟津消息，姜叶又发了一条：【你紧张？】
钟迟津坐在三楼玻璃花房的长椅上，静静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碎发下的耳尖慢慢红了，他紧张吗？
他的每一场演唱会都有上万人参加，从未紧张过。
只是……看到姜叶发来的这一句，他心无端跳快了一拍。
钟迟津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姜叶又发来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去A大演讲？】
钟迟津：【下周二上午十点。】
他发出去后一分钟，姜叶发来一条语音，钟迟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点开听见她的声音。
“我现在要去拍戏，晚上帮你在学校论坛问问，再给你打电话。”
听着语音内的背景音，确实比较嘈杂，钟迟津回复了一个好字，在花房坐了许久才下楼。
姜叶说过的话都会记得，一整天拍摄完，她刚一下工，还在回去的路上，便开始去学校论坛搜集以往演讲的视频。
提问一般放在演讲结束后的一段时间，所以姜叶早起来很方便，也不用看演讲视频，直接拉到后面看学生提问。
大概看二十个演讲视频后面的学生提问，姜叶在家打开电脑总结记录在文档上，这时候已经十点十一分了。
姜叶不知道钟迟津的休息时间，但这个时间点现在很少有人真睡了，她便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姜叶？”钟迟津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时还带着睡音。
姜叶听出来了，她迟疑问道：“你睡了？”
钟迟津翻身坐了起来，睡衣滑下了一大半，干净白皙的肌理显露在黑暗中，他‘嗯’了一声：“刚刚才睡，怎么了？”
“我总结了一下学生提问环节的问题，想问你准备演讲的主题方向。”
钟迟津这才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屈膝卷着被子，单手握住手机，大致和姜叶说了说自己演讲的想法。
“就这些是吗？”姜叶原本想现在告诉他学生可能会提到的问题，但转念一想他睡着又被自己吵醒，到了明天不一定还记得她说的话。
“我明天把他们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发在你微信上，记得看。”
“好。”钟迟津生理闹钟上来了，人有些迷糊，听着声音眼皮已经落了下来。
姜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十点十七分，这个点就休息，钟迟津还真是……生活规律。
“那……晚安。”姜叶对电话那头的人道。
钟迟津唇边下意识扬起一丝弧度：“你也晚安。”
姜叶挂掉电话后，就学生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做了个文件，但没有现在发给钟迟津。
……
一大早乐乔便上门催促姜叶去上工，她打开门进来，发现往常已经坐在客厅吃早饭的人，到现在房门还紧闭着，不由上前去敲门：“姐，你还没醒？”
“你自己在客厅等一下。”姜叶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哦。”乐乔坐在客厅沙发上，又好奇朝卧室看了一眼。
所以她姐终于懈怠了？
乐乔在时代经纪也跟过艺人，贴身照料过他们，很多艺人虽然拍戏时很敬业，但大家都是人，难免会有些小情绪和懈怠，至少在赖床这件事上，人类共通。
不过跟了姜叶这些天，乐乔发现她每天根本不用叫、床，也没那么多事要注意，除了拍戏期间，结束后就没有助理要干的事了。
“你吃了早饭？”姜叶刚才把整理好的文件传给了钟迟津，这才出来晚了。
“还没有。”乐乔摇头。
姜叶拿起自己的包：“走吧，待会在路边吃点。”
乐乔跟着她出去，没机会帮着拿包，只能亦步亦趋走在后面。
“乐乔，我的日程表有吗？”姜叶忽然回头问道。
“有，要电子版的还是纸版？”
“电子版的就行。”
乐乔立刻低头把手机上的日程安排表传给姜叶。
“下周二剧组不用上工，你不用来接我了。”姜叶看完日程表后，对乐乔说道。
“不用去剧组了吗？那天有戏要拍。”乐乔虽然才跟了姜叶不到半个月，但也知道姜叶有不管自己拍不拍戏，都要去剧组的习惯。
“不去了。”姜叶也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左右问题都帮钟迟津总结出来了，去看一眼总要更放心。
……
姜叶拍戏拍的快，她的戏份，只要对手不出现问题，一般都一次性过，所以在片场最轻松的人就是她了。另外几个主演却不太好过，尤其男女主角，都是从头到尾的新人，连镜头都不能完全把握住，所以被导演训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导演自己也是年轻人，说了两句又拉上人重新拍一遍。
姜叶拍戏轻松，每天来来回回专车接送，很快引起剧组里某些人眼红和流言，这些姜叶略微知道一点，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哪到哪。
只是她没在意，有人在意。
今天早上有点事耽误，所以她和乐乔在路边吃了东西，导致没像往常一样早到。结果刚一到片场便发现气氛不对，化妆室角落里倒了一张椅子也没人扶起来，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椅子腿断了，像是有人压在上面压断了。
出化妆室一看，导演不在，好几个人看着她的眼神躲躲闪闪，饰演男主角的演员站在旁边也欲言又止。
姜叶直直看向男演员：“有事？”
男演员挪过来，说了一句：“张意打人了，导演把她们送到医院去了。”
姜叶：“……”
“和我有关？”
男演员点头：“有人在化妆室说你坏话，张意和她们理论，最后打起来了。”
姜叶皱眉：“张意怎么样了？”
男演员精准用了一个成语：“毫发无损。”
姜叶脑中闪过张意那张小白花的脸：“她和谁打架？”剧组里根本找不到比张意更瘦小的人。
听到这话，男演员脸色更是如同咽了糠菜般难看：“不是谁，是一打五。”
姜叶：“？”
青春电影里自然是要有好几个朋友成群结队，不论是校花的同伴还是后来背叛女主的好友，都是必备角色，正好这些试镜通过的人都是一个班上来的，早上过来在化妆室说闲话，被张意发现。
张意当场就骂了回去，那些人斗嘴斗不过，其中有人动手了，女孩子打架一般都爱扯头发打耳光。这几个居然真像电影里要演的一样，试图按住张意，打她。
结果……张意一打五，全给打趴下了。
被导演拎出来的时候，张意还在喊呢：“敢打我？老子练过！”
五个小配角全进医院包扎了，今天一天也别想拍戏了。
姜叶先是去找场务，要了化妆室的监控U盘，然后问了医院赶过去。
她在车上把U盘里的关于早上的监控下载到手机上，可以很清楚看到是对方先动的手。
到了医院，姜叶看见外面的导演和张意，她打量了一眼张意，果然毫发无伤。
“姜叶姐，你怎么啦？”张意笑嘻嘻朝姜叶走过去。
忽然头顶上掠过一只大手，导演拎住她衣服帽子：“我让你走了？”
张意一张小白花脸垂下，活生生像被恶人欺负了的模样。
姜叶走近，朝里面看了一眼，五个人排排坐在那打绷带，哭得稀里哗啦。
再回头看着小白花，穿得粉粉嫩嫩，连手上拿着的手机都是粉红色，两眼无辜看过来，十足的乖乖女。
所以果然应了那句话：穿的越粉，打人越狠。
“你们俩别给我闹事，现在五个演员都被打进医院了，电影进度被耽误了，拿你们是问。”导演也知道是那五个人先嘴痒手贱起，张意纯粹自卫，但该警告还得警告。
这年头，光看脸真不行了，导演心中懊悔，谁能知道张意这么能打。
“这是早上化妆室内的监控。”姜叶拿出手机放给导演看。
导演看完后道：“视频传给我，你带着张意先回去，这几个人我来处理。”
姜叶在微信上把视频传了过去，顺便把张意给领走。
“挺会打的。”姜叶瞥了一眼张意，“人不可貌相。”
张意挽着姜叶的手，亲亲密密道：“姜叶姐放心，我不会乱打人的。”
“练过？”
张意嗯嗯点头：“我爸妈觉得我太矮了，容易被人欺负，所以从小就练泰拳呢。”
她长着一副小白花的脸，在初中就很引男生注意了，也有女生堵她，全被打回去了，和这剧本里完全不同。
事后张意还能倒打一耙，告到老师那边去，因为没有监控，那些人吃亏吃多了，就不敢来招惹她。
“下次不必这么做。”姜叶突然道，“他们想说也堵不住。”
张意却不同意：“众口铄金，姜叶姐这些人传来传去，有些事外人就信了。”
“那也是我的事，你为什么冲上去？”
张意一愣，委屈撇嘴：“我就是看不惯那群人作风！忍很久了，戏不好好演，天天挑拨离间。”
姜叶朝张意看了一眼，笑了声：“随你吧。”
那五个人最后没再回来，估计导演也出了一笔医药费，至于其他的，再找几个演员过来便行，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张意，你给我好好演，再出问题你试试看。”导演一回来就警告道。
“知道知道，那我总不能让别人打我。”
导演瞪了一眼张意：“您张老大现在在星海影视城出了名了厉害，一打五！现在谁还敢打你？”
导演也累，他毕业两年，这次接到一个可以差不多自己完全做决定的项目，唯一的缺点只是时间上赶了点，要在六月份上映，中途要再出什么岔子，钱别想到手了。
导演重新规定了一遍剧组的准则后，特别点出不能在片场瞎传言，不然直接开除：“这些记住了，就开始拍戏。”
……
“津哥，我有点紧张。”计天杰坐在车子里，都不太敢下去了。
这里可是A大！最高学府！
“我记得是我去演讲。”钟迟津低头又看了一遍姜叶发给他的文件，淡淡道。
“津哥，我替你紧张。”
“不必。”钟迟津起身打开车门出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显得没有那么厚重，更符合学园内轻快的风格，又不失礼仪。
学校提前了一周告知学生演讲人是谁，上周为了抢进来听演讲的票，A大热闹了很久，谁不想亲眼看看钟神呢？即便是A大的学生，也免不了追星。
上周抢到票的人，早提前在微博上炫耀了一番，还有A大的学生去粉丝群游了一圈，留下：马上就要看到哥哥了，好激动之类的话语。
在成功吸引一批人的柠檬后，飘然离开。
有人得到消息，立刻去圈A大官博。
【@A大官博，可不可以搞个直播？我也想看到哥哥演讲。】
【当年不好好读书，要是我考上了A大，今天就能看到哥哥了。】
【你在想什么？我也A大的，照样见不到哥哥，票早被那群牲口抢完了。】
……
上午九点二十分，超话里有一条评论被顶上来：【兄弟姐妹们，我摄影协会一哥们搞到了票，到时候直播起来！】
九点五十分，台上的设备基本已经调试好，在主持人一番热场后，钟迟津终于上台，立刻迎来A大学子们的热烈欢迎。
他都不用开口演讲，底下的学生们已经喊得撕心裂肺，将气氛炒得一高再高。
毕竟A大学子也是常人，他们也是会追星的。
何况是钟迟津这样天生的偶像，没人会不喜欢听他的歌，没人会不爱上他站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钟迟津没有谈些空话或者脱离他所理解的区域，所以演讲中很顺利，谈他对音乐的理解，对歌曲的创作过程，全场都很融洽。
只是有那么一会他停顿了下来，但很快又开始讲了起来。
而在微博上看A大摄影协会成员直播的粉丝们却从来不肯放过一点痕迹，她们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哥哥是忘词了吗？】
【不太像，演讲台上其实放了稿子的，忘词可以低头看一眼，而且……哥哥没有低头。】
【好像是朝东边看了一眼，有没有A大的人知道大讲堂东边是哪？】
【也没有给个镜头，好想现在去A大看哥哥啊。】
【没有票的A大人现身说法，东边只有一道侧门，可能是有学生从那边进来了。】
【？？？是谁？拿了票居然还敢迟到！】
……
姜叶在路上堵了车，到了A大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再进去大礼堂钟迟津已经开始演讲了。
好在守在门口的老师认识她，便放姜叶进去了，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钟迟津将到一个精彩的地方，众人都在鼓掌，更多的人站起来叫哥哥，男女不例外。
姜叶边上的一个男生一开始就疯狂喊着，还拉着周围人一起喊，拉到姜叶这边愣住了：“学姐？”
即便在A大，有些人也永远会成会一届届学生们的记忆，无关家世，纯粹靠个人实力。
涂廖是，姜叶也是。
更别说每一年新生入学，姜叶的照片都要被拎出来转一圈。
“学姐，你也来看钟神？”学弟像是找到了知音，更加激动。
姜叶没有应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坐在位子上，给钟迟津鼓掌。
台上的钟迟津指尖搭在稿子上，稿子的一角已经揉成长条，他状似不经意般朝姜叶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
……她也是来听他演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