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大中文系的时候,商益明在专业课方面的学习可谓刻苦而用心,他勤于思考,想法丰富,总是追着老师提出各种经过自己钻研的问题。?rane?n????.?r?a?n??en`org教过他的专业课老师因此均很喜欢他,到如今过了四五年,提起他的名字,他们当中很多人还能很快在脑子里反映出他提问的模样。
白蛇从假日酒店207房间翻出那枚艾德森学院纪念章后,商益明设法联系上指导他本科毕业论文的刘老师,称一位身在美国的亲戚想捐给师大中文系一批书。“主要是散落到海外的古籍善本儿,还有的是国内没有引进翻译过的哲学和文艺理论著作。哈,哪天您不太忙?毕业后一直没去看您……”挂了电话,商益明的愧意油然而生:身为学生,不论多么尖锐的问题,他都对老师直言不讳,老师也单刀直入地回答,师生间坦诚以待;而今身为“但丁”,却得拿带有功力色彩的谎言同已升任系主任的恩师“沟通感情”,掩饰探访母校实为套取情报的目的。
古籍是管张厂长要的——对于经常绕着北京城几个古旧物品市场逛的张厂长来说眼下最不值钱的就是古书,外文理论著作的确是亲戚从国外寄来的,然而这位亲戚本人永远无法回来了。但丁咬咬牙,将它们封箱,打车运到师大。“噢,他原先是计划捐给他母校的,这不出国时间长了,母校找不着认识的人了嘛。后来我就跟他说,反正都是捐给祖国的高校,干脆捐给我母校吧……”见到久违的恩师,商益明激动之余未敢忘却小组的使命。他曲意与刘老师就“捐书”的亲戚旅外求学谈起,适时切入师大同外国高校交流的话题。刘老师曾到艾德森学院交换授课,商益明对这所外国学府最早的了解便来源于她。这次经一番热烈的师徒叙话,他挖出了关于艾德森学院的更多详细信息。刘老师所处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有去过那里的,其中教过商益明的在他进来之时便与之打过招呼。他和刘老师聊的时间一长,他们闲下来便加入了二人的交谈。老师们的见闻,合成了但丁审讯neo?bay引用的素材。
不过,商益明是个好学生,对异性却缺乏经验。只比李伟小一岁的他却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拉过,?bay在艾德森学院的经历,实际上他猜错了一大半。
neo?bay的右腿仍不断地渗出血来,刚逃出没多远,她曾撕破外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疼痛还是随着蹒跚的步伐加剧,单薄的衣装也难抵御大冷天的寒气。那几个人口中的卫生所总也望不见,回头看看离拘禁她的破房子已很远,精疲力尽的neo?bay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到往常她踩着都嫌脏的地面上。
她贪婪地呼吸着野外的新鲜空气,逐渐理清了失去理智亮出功夫前后的细节,她踹翻凳子前中国小伙子最终激怒她的那句话又回响于耳畔:“我相信niobe变成石像,依然有一颗人的心,所以才会日夜不停地流泪;而你披了一张光鲜的人皮,心肠却比铁石还要冰冷坚硬,不然哪儿干得出如此绝人情没人性的勾当!”
就在那一刻,neo?bay浑不觉自身瞋目呲牙,血脉贲张,而面前这个中国人俊俏的面庞一瞬间化作三十多年前在艾德森学院浪漫的树林外初遇的那一张同样俊俏、被她痛恨至今的脸。
那个人是她的同学,和她同一年出生,同样成长于单亲家庭,同样有一半北非移民血统。他们早早地彼此吸引、彼此倾慕。接着他们按法国人的方式拥有了彼此,并顺理成章地搬到学校附近的出租公寓共同生活。
汉学课上她学过一句中国成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开始也分不清是两件大祸,还是可以把其中一件算作福祉——她发现他竟然是个瘾君子,而且同活跃于学校周边的毒贩子有所勾结,另外,她怀上了这个瘾君子的孩子。
昂贵的毒品吸干了她勤工俭学积攒的零花钱。为及时满足毒瘾,他索性参与到贩毒活动中,帮助毒贩子把毒品倒卖进学校。见他自甘堕落全无悔意,绝望中的她下决心离开她,不想他欲迫使她留在自己身边,居然不顾她有身孕,强行给她注she毒品!这残忍的行为对于他来说也是最有效的一招——自己的爱人也被毒瘾所纠缠,不得不继续缩在他们的爱巢里。
汉学老师还说过一句中国谚语:“纸里包不住火。”这伙幽魂般围绕着校园的毒贩子终究被警方连根拔起,他也锒铛入狱。而那时,她怀胎已近十个月,因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
一个面容如他坐牢的父亲一般俊美的男婴降生了,可医生告诉她,孩子的脑部发育遭到了严重的损害,他长大后将无法具备正常人的智力和行为能力。她埋头饮泣,很清楚这都是吸入的毒品造成的。她还没来得及向儿子说声对不起,更残酷的打击接踵而至。
因为毒品和怀孕,她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旷课频频,学分不足,眉头紧皱的校方又认为她私生活存在太多问题,决定将其劝退。难堪地离开艾德森学院,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戒毒,不料还没等她联络戒毒机构,几名负责社会福利工作的政府人员来到她正准备退租的公寓。“您好,我们将对您的抚养资格作一番评估。”当时她不明白这种评估的意义,只得任由他们手捧文件慢条斯理。过了两周他们领着两名膀大腰圆穿白大褂的夫人再度登门,声称复杂评估结束了。敷衍了一堆关心新生儿的健康成长是职责所在之类的套话后,他们表露的本意令她瞠目结舌:由于她是一名退学无业的长年xī • dú者,他们认为她无法做一个负责的单亲母亲,无力抚养好她有缺陷的儿子。“很抱歉。”他们将这句话说得干巴巴的,随即又干巴巴地宣布孩子的毒贩子父亲在服刑,祖父居住海外,外祖母重病在身自理不暇,简言之,直系亲属均难以保障这孩子的健康成长,因而他们不得不根据法规,把她的儿子交给社会福利机构抚养,同时立即为她安排系统的戒毒治疗。
不,不!neo?bay不愿再追溯眼睁睁与亲生儿子分离的过程,把头一歪,发觉自己竟挨着一个垃圾堆。“有救了!”她欣幸地在心中用母语说。来中国次数不少,她知道某些位于大城市边缘的村子里,村民们习惯把生活垃圾堆到就近的空地。这里既然有垃圾,说明不远处就有村子,而那间卫生所很可能就在那里!她越想越兴奋,仿佛源源的力量注入体内,她猛地站起来,右腿立即又是一阵钻心剧痛。
“那是什么?一卷纱布?”垃圾堆中隐约有白色粗柱状的东西,neo?bay靠近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空空如也的奶粉罐。这是一款价格不低的配方奶粉,罐子上的小字写着“精选澳洲奶源”、含某某营养成分……但这些neo?bay全都没看见,她注意到的是印在商标下的一个婴儿的照片。她捡起奶粉罐,几乎贴到眼睛上,才看清是个金发婴儿,趴在那儿,洋溢着童真的胖嘟嘟小脸上绽开欢乐的微笑。
不论奶粉如何,这张照片确实拍得鲜活生动,尽管模糊不清,neo?bay越看越觉得金发婴儿是在冲着她笑,甚至听得见他的笑声,既而感到这洋娃娃不是趴着,而是在爬,要从奶粉罐上爬出来……
“哼哼,垃圾,果然和垃圾为伍。”这冷笑声近在咫尺,?bay大惊,扭头看去,一条高大的身影正挺立在不远处,凭声音和轮廓,她认出是那个方与莫比莱等人酣战鬼城的小伙子,但她看不到他满脸的戾气。“就让你烂在垃圾堆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