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这封情书是陈景深的...)

全校师生挤在操场里,队伍排得密密麻麻。

听见动静,周围几个学生已经偷偷地朝他们看过来。

喻繁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站哪。只要庄访琴愿意,让他站到班级第一个他都没意见。

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头也不抬就往前站。

喻繁盯着他:“你哪边眼睛看见我比你矮?”

陈景深闻言敛下眼皮,随即重新抬起:“两边。”

又吃了一记打量,喻繁点头:“挑个时间我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哪儿?”喻繁后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严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比校长还好看?给我看主席台!”

听见熟悉的声音,喻繁撇了下嘴,应付地看了一眼主席台。

庄访琴今天穿着一身黑,只有丝巾带了点紫色,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名册,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长期戴眼镜,她的眼睛显得有点小,微微有些龅牙,模样非常严厉。

庄访琴出现的那一瞬间,陈景深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忽然放松下来,刚漫上来的戾气通身消散,又变回了懒散的神态。

“你脸上这些伤,晚点到我办公室慢慢解释。”庄访琴低头,看到他身上穿的黑色套头衫,脸色顿时更差,“你校服呢?”

“忘了。”

“你怎么不把开学也忘了?”庄访琴说,“你自己看看,全校都穿了校服,就你一个异类!等会学生会的来了,又要扣咱班里仪容仪表的分数!”

旁边隔壁班的班主任打趣道:“今天有领导来视察,托你的福,你们班主任开学第一天又要被开会批评了。”

喻繁本来没怎么在意,闻言蜷了下手指:“那我先避一避?”

“闭嘴,”庄访琴头疼,抬了抬手指,“跟同学借件校服外套。”

喻繁扬起下巴找人:“王潞安。”

“别喊了,他自己也就穿了件外套,”庄访琴莫名其妙,“你借身边同学的不就行了?”

身边同学?

喻繁看都不看旁边人一眼:“借其他班同学的外套,不好吧?”

“什么其他班?”庄访琴说,“他是你同班同学。”

“?”

“新转来的,转班生,以后都在我们班里读。”庄访琴说完,征询地看了一眼陈景深,“陈同学,校服能借他穿会儿吗?当然,不同意就算了,不勉强。”

喻繁皱了下眉,借东西的人表情比被借的人还嫌弃。

喻繁:“我不借……”

“可以。”陈景深瞥他一眼,“他不嫌外套太长的话。”

喻繁:“你现在脱下来。”

半分钟后,喻繁接过外套,胡乱地往身上套,穿好后他低头确定了一眼。

没长,正好,跟他校服外套应该是一个码数。

“短了点,”他抬头道,“解散了还你。”

喻繁套头衫中间印着个掉了点皮的骷髅头,黑色长裤,脸上歪歪扭扭贴了几个创可贴,整洁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

陈景深看着创可贴边缘露出的青紫,突然抬起手。

喻繁条件反射地把他拍开:“干什么?”

脱了外套,陈景深里面是学校的衬衫校服,纽扣系到最顶。背脊挺拔,板正规矩。

陈景深手顿在半空,然后自然垂落到一侧:“衣领。”

喻繁本想说关你屁事,想想自己穿的还是别人的校服,于是敷衍地整理了两下。

庄访琴瞧着,满意了:“行了,你好好穿着,别弄脏了,结束了记得还给人家。”

过了一会,她又觉着哪里不对。

片刻,她恍然,用本子一角戳了戳两人,“等等,队伍按身高排,你俩换个位置。”

喻繁:“……”

两秒后,他木着脸地放弃挣扎,让出了队列最后一位的宝座。

《运动会进行曲》终于停止。全校一块升完旗,校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激情演讲。

平常这时候,喻繁都该站着睡着了,但他现在强撑着眼皮,双目无神地盯着校长的发际线发呆。

今天学校的麦克风声音比平时要响得多,吵得他没法睡。

校长这次有备而来,洒洒洋洋讲了半小时。喻繁站得不耐烦了,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外套口袋——然后碰到了一个物件。

很薄,平滑的触感,带点边角。

他困得头疼,顺手就抽了出来。

看清手里的东西,喻繁微微一顿。

是一个粉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从手感来看,里面应该塞着一封信。

信的封口处有一张很小的红色爱心贴纸,同信封暧昧的底色一样,向人昭告着它的身份。

这是……情书?

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喻繁拧眉想了一下,没想起这封信的来处。

他正想再仔细看看,余光扫到自己那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像被漂白剂洗过的校服衣袖。

草。

喻繁倏地回神——他现在穿的是陈景深的外套。

这封情书是陈景深的。

喻繁飞快反应过来,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又揣回口袋,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陈景深正看着主席台,听没听不知道,模样倒是挺认真的。

学校摄影部最喜欢拍这种学生,态度端正,像书呆子。

这样的书呆子居然也会早恋?

感觉到他的视线,陈景深眸光淡淡垂下来:“干什么?”

看样子,对方并没发现他刚才的动作。

喻繁很快转回脑袋:“没。”

开学仪式结束的那一刻,喻繁脱了外套塞进身后人怀里:“还你。”

陈景深拿着校服等了两秒:“不客气。”

“……”

队列中的王潞安一回头,就看到他好兄弟离开的背影。

他连忙追上去:“我草,你怎么走这么快?你不是说不来升旗吗?”

王潞安总在升旗仪式讲小话害班级被扣分,今早庄访琴一见着他就给他下了警告,讲一句话就多一份作业。他被迫憋了一整个升旗仪式。

喻繁:“被胖虎抓了。”

“这么倒霉?”王潞安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楼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靠,这挤的……要不我们先去趟食堂吧,我正好早餐没吃饱。”

“不去。”喻繁头也没回,“困,我回去睡觉。”

-

庄访琴一进教室就看到最后一排那个趴着的脑袋。

她把名册往铁制讲台上一扔,用那被隔壁几个班老师投诉过数次的音量道:“困的同学,自觉去厕所洗把脸,动作快点,我们还要开班会。”

喻繁慢吞吞地坐起来,太阳穴被这动静扰得突突直跳。

他揉了把脸,拧着眉起身。

“喻繁,你不准去。”

喻繁停在原地,挑了一下眉——为什么?

“你去了还会回来?”庄访琴指了指黑板报,“困就往后站,过会儿就清醒了。”

喻繁原地思考几秒,又坐回去了。

他坐姿懒散,脑袋半垂,看着就没精神。

庄访琴忍了忍,弯腰把自己的U盘插进电脑:“开班会之前,我先说两件事。”

“第一件,班里来了两位新同学,陈景深,吴偲,都是从一班转过来的。这里我就不多介绍了,课下你们再互相认识吧。两位新同学成绩都特别优异,学习态度也好,你们多跟人家学学。”

“第二件,”庄访琴点开一个名为“高二七班上学期期末成绩年纪排名”的excel表格,“就是你们上学期期末成绩的排名。”

班里登时一片哀嚎。

喻繁对排名没什么兴趣,他粗略瞥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排在最顶端的名字。

“陈景深,数学150,语文110,英语148,理综……我草?满分?”王潞安震惊道,“喻繁,你特么照着答案抄都拿不到这成绩啊!”

喻繁:“你他妈给我拿自己作对比。”

“基操了。”前桌回过头来,“这人贼恐怖,除了语文,没有别的弱点。”

王潞安点头表示理解:“看来学霸也不喜欢背课文。”

“也不是,”对方想了想,“我听一班的朋友说,他写作文总离题。”

“……”

“这次的年级第一在我们班,也就是陈景深同学。”

说出这句话,庄访琴自己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我大致看了眼卷面,除了语文作文离题,丢了比较多的分数之外,其余科目都没什么问题。在各科老师讲题之前,你们可以先借他的试卷来看。”

这话一出,班里人都忍不住朝第一组第七排看去。

陈景深头都未抬,手里夹着笔,正在翻阅某本题库,似乎对投影屏幕上的东西没半分兴趣。

装逼有一套。

喻繁收回视线。

“其他同学发挥得就比较一般了,班级平均分甚至还没上一次考试高。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想想,这个分数拿去高考,你们能上个什么学校?”

台下有人嘀咕:“高考要是有这次卷面这么难,我直接搬砖去好了。”

“别人考满分,我题都看不懂。”

“还有一小部分同学……”庄访琴把表格拉到最底下,鼠标停留在最后一名的名字上。

她看着数学是打算去捡垃圾吗?”

“没想好。”喻繁思考了一下,“但可以考虑。”

庄访琴熟练地抓起一只粉笔就往他头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