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家人

雅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亚伯莱。

亚伯莱于夜半时分进入公爵府邸,整个阿法萨家族沸腾了。大家都只知道这几年他听从母树大人的命令在博擎煌森林内历练,如今,母树大人开恩,终于让小公子回家了。

只有宁录、法勒、沙列知晓实情,默默的让母树大人背锅。

雅将亚伯莱抱入怀中默默流泪,半晌不撒手,弄得亚伯莱又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我去看看妹妹。”

雅一手擦拭眼泪一手领着亚伯莱走向内室,微笑着低声说:“妹妹已经睡熟啦,你先看一眼。明天,她醒来一定会缠着你的。”

妹妹躺在摇篮中睡得很熟,白嫩的两只小胖手搭在被子上,亚伯莱端详一会儿,便和雅退出房间,“妹妹好可爱啊。”不禁连连感慨。

“妹妹一定不会对你感到陌生。”雅抚摸着亚伯莱脑袋瓜儿,“我把你的模样画成图册,天天给妹妹看呢。”

亚伯莱感动于雅那深沉细腻的母爱。

老爷子宁录则拍拍亚伯莱的肩头,“明天下午到我书房来。”

天色一亮,亚伯莱的房间便热闹得像个集市,众人都过来看稀罕,这位小公子一走三年,如今突然出现,小小年纪却能独自在大森林中历练,实在像神话中存在的人物。

好不容易把乌斯、户勒打发走,亚伯莱长吁口气,熊孩子真能闹腾,好想一人一个风系大嘴巴子,将俩小屁孩儿给抽飞喽。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一连串清脆而含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雅抱着妮蔻走了进来,小丫头一路叫着,满脸兴奋之色。

乍一见面,小姑娘反而不叫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亚伯莱一个劲儿地瞧,瞅着瞅着,便扎进妈妈怀里,咯咯地笑起来。

亚伯莱内心一片柔软,连忙迎过来,小心翼翼地从雅怀中抱过妹妹,小姑娘并无抗拒之意。亚伯莱抱住她,坐在椅中,轻轻问:“笑笑几岁啦?”雅说过,妹妹爱乐,所以起了个“笑笑”的小名。

小丫头伸出两根肉乎乎的手指头,“两岁!”

亚伯莱从戒子中拿出两枚小巧玲珑异常精美的水晶王冠,将一枚递给母亲,另一枚轻轻地戴在妹妹头上,“好漂亮呦!”

小丫头自己看不到,焦急地扭头四下张望,“她找镜子呐。”雅笑着向亚伯莱解释,“小小年纪就知道臭美啦。”顺手将一个手镜递给亚伯莱,亚伯莱举到妮蔻面前,小丫头望了一会儿,两只手托住脸蛋儿,又望了一会儿,双手移到胸前啪啪地拍起了巴掌,嘴里“咯咯咯咯”地笑着。

“王冠好看吗?”亚伯莱指了指小姑娘头顶那枚璀璨的物件。

“好看!”

“笑笑漂亮吗?”又点了点小姑娘的肉嘟嘟的脸蛋。

“漂亮!”

“您也戴上吧。”亚伯莱对雅说,雅摇摇头,手指轻轻滑过王冠的每一处,“这王冠很精美,有些古意,不是现在的样式,你从哪里得到的?”

谜想古城三姐妹的。亚伯莱心内暗想,可不敢明说,“我在大森林中历练,发现一座古冢,从里面淘换出一些宝贝,这种水晶王冠有三枚,剩下的一枚一会儿便送给莎拉奶奶。”

雅把王冠收入戒子中,站起身形,将妮蔻抱过来。“儿子长大啦,知道给家人送礼物,我很开心。小妮子,咱们回屋臭美去。”嘱咐亚伯莱,“先去吃饭吧,然后好好养养精神头,下午估计要与你爷爷长谈一番呢。”

果然是一番长谈,一直说到了掌灯时分。除了爷爷,法勒与沙列也在场,亚伯莱并未说得很细,他提到了檗樆檀树人、昆巴,“花与骑士”的几位年轻人,徂,海精灵的族长伊宝丽塔和三公主夏洛蒂,塞壬与列维坦,谜想古城和卜滋,又提到蓐收、祝融、玄冥和后土,最后将五行城的规划也全盘托出。

长时间沉默,只听到宁录屈指叩击书案的声音,沙列还好些,法勒则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五大凶地已履其四,这趟历练收获颇丰!”宁录慢慢开口,“五行城如果能建好,确为家族一大后援,但也会生出波澜呀,不过,总体而言,利大于弊。”

“父亲,不能让人知晓五行城与家族有关。”法勒缓过神后说,“否则后患无穷。”

“我想你的后土姐姐必然明白其中之利害。”宁录看到亚伯莱点头,满意地笑了笑,“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五行城真能搞出些名堂的基础上。不急不急,年轻人有的是时间!”

“父亲,这小子一路上可发了不少财呢。”沙列捋捋头发,开着玩笑,“直接给他的后土姐姐一个戒指的钱财当做建城经费,龙族小公主艾瑞尔也给了一个戒指。”

“哦……龙族也舍得拿出钱来,这不比割掉他们的肉还要疼痛难忍吗?”宁录大为诧异,“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那位后土姐姐了,她的魅力不小呢。”

亚伯莱笑笑,并未答话,掏出几枚戒指,开始小规模的往外倾倒里面的东西,不一会儿,屋内多出几座“小山”,黑晶山、金币山、珍珠山、宝石山,色彩斑斓夺人眼目。

宁录连连摆手,让亚伯莱将之收起,“家族还不至于贪图小辈资产。”老爷子神色淡然,“与这些财宝相比,我更看重你与那些世外高人结下的友谊,不过……”突然变脸,搓着手笑嘻嘻的对亚伯莱说,“那个什么茶的东西,再给一些。”指了指金币山,“就这么多好啦。”

从书房出来时,月已中天,亚伯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跟随法勒向自家院子走去。“咳咳……”法勒痰嗽两声,表示有话要说,亚伯莱仰头望向自己这位父亲,“你……近期没有什么出行计划吧。”法勒的语音有些干巴巴的。

“没有,父亲。”亚伯莱赶紧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法勒搓搓手,“多在家陪陪你母亲吧。出门在外这三年,你母亲日日挂念,即使后来有了妮蔻,依然不能放松心怀,她……很不容易。”

“我知道,父亲,我知道。”亚伯莱眼眶酸胀,“我会在家好好陪伴母亲,还有妹妹。”

“嗯,我希望你心中要有家人,家人为重!”

“是,父亲。”

“明天晚上,到我的书房来,让我听听你今后的打算。”

家里书房不少哇……

未来几年的规划,亚伯莱还真有点儿自己的想法。今年8岁,正值这个星球的人类上小学的年龄。他倒有入校学习的念头,但上小学?跟一帮子可能还尿炕的孩子混在一处,门都没有!他更想进西拿帝国大学就读。西拿帝国有两所高等学府最为著名,一个是西拿帝国大学,另一个便是法勒任教的西拿帝国尼尼微大学。两所大学各有所长不分伯仲,既然如此,便避开父亲吧——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很别扭。

“什么,你想去西拿帝国大学读书?”法勒失声叫道,“去大学读书?”

亚伯莱挠挠头,“是不是年龄上不允许,还是太过招摇?”

法勒迅速冷静下来,“年龄嘛倒也不是不行,大学中还是有些十三、四岁的学生……可你这个岁数……”不由自主的也挠了挠头,“确实太招摇。”

“不去也成。您帮我搞张借阅卡。”亚伯莱无所谓地说,“听说西拿帝国大学的藏书挺丰富,没事儿我过去泡它家的图书馆。您知道吗,听说帝国大学图书馆内收藏有百年前的魔法师笔记,尽管看不到原本,但是有手抄本可以翻阅,我早就想去看看百年前魔法师施法心得,这是研究人类魔法传承最便捷的方法,百年前的魔法招式比不上现在,但他们施放魔法的速度却比现在快,为什么呢?是因为环境改变了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您不好奇吗?我一定要去好好查一查……”

法勒抬手止住儿子的话头,呆呆地盯着他,这明显是书呆子二世啊,难道我这枝儿盛产书呆子,他有沙列说得那么厉害?略一沉吟,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去尼尼微?”

“您能教我什么?”

“他们能教你什么?”

“谁知道呢。”亚伯莱耸耸肩膀,“所以想去看看喽。”

“必须可以去。”宁录老爷子听说了亚伯莱的想法,大力支持,“我与帝国大学校长阿卡还能搭上话。等到下一个入学季,咱们直接去报名。法勒,你去教育司,问一问如何才能……算了,你那文人面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找阿卡那个老头子一并办了。咱们也不搞啥特权,该有的考试一律参加,我还真不相信有什么能难倒我的孙儿呢。”

“父亲,太过张扬了吧。”法勒有些担心。

“把握好一个度即可。我与你大哥俱为黄金骑士级,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上加难,你三弟多年来无法升至五级魔法师,已淡出众人视野。这时,咱们家族的新生代中横空出世一个天才,既会被人重视也会叫人有所忌惮。哼,阿法萨家族还没走向没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