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见血(一更)

“到换值时辰了,快去吃饭吧,今儿个外厨做了酸菜炖棒骨的锅子,吃完出一身汗,那叫一个舒坦!”

“话说这几天咱们伙食明显上涨啊!要是天天都能盯着小格格不用出留都就好咯!”

几声窸窸窣窣地低语,随着佟殊兰的下学很快终止,净思苑门外那颗粗壮的桂花树上,树枝晃了几下便再没动静。

佟殊兰出门后不动声色朝树上瞄了一眼,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在北上宁古塔时,她还以为盯梢的人不专业,或者说是因她是个小丫头而轻视自己,才会一直明目张胆盯着她。

现如今她才发觉自己错了,也许是她在黑三角呆得久,很多能力不那么走正道,反而偏向暗杀层面,也有可能是大清根本就没有直觉这一说法,明明比鹰卫功夫高强了许多的影卫,这两天来依然是明目张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明晃晃的目光,就好像在黑暗中打开了大车灯,还信誓旦旦说黑不溜秋适合干点啥一样,让佟殊兰觉得自己这赌的……有点欺负人。

可毕竟赌是她自己邀约的,替鹰主的奴才们涨涨见识,也属于不白吃干饭的行径之一,她回头看了眼净思苑内还在收拾东西的先生,垂下眸子笑着进了软轿。

等佟殊兰走后,矮丛中那一组安静跟上,树上那一组还紧盯着净思苑。

刚才那位格格可是回望了一眼呢,谁知道她是不是在里面藏了东西,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雪锋少了一撮毛的事儿。

可等先生抱着自己的书籍悠闲远去,他们进净思苑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任何东西。

就在大伙儿都以为自己寻思错了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躁动。

几个人面面相觑,立马爆射而出,朝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

等几人赶到时,看着被影卫扶住满脸青白昏迷着的西席,这才反应过来——

好嘛,人家小格格没动净思苑,是动了净思苑内的人。

“他怎么样?”果新迅速赶到了二门外待客的琉璎水榭,一进门就对着府医问道。

“回统领的话,这位老先生他……他没有任何不对啊!就是睡着了。”府医李从志也属于影卫的一员,他反复给那位先生把了三次脉,怎么看都是睡着了。

“你家里人睡着了脸色青白,怎么喊都起不来?这明显就是中毒的症状嘛!我看老李你这医术欠佳啊!”谷鲁本来是在休息,这会儿也好奇跟着赶了过来,当即冲着李从志嚷嚷道。

“你有本事,你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李从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要不咱们去问问小格格干了啥?这算是用毒高超了吧?连老李都看不出来。”谷鲁冲着果新问道。

虽然他嘴上说得不屑,可大伙儿都知道李从志乃是药圣李时珍的后代,不敢说他是神医,可也不差多少事儿了,连皇宫都派人请他救过命。

他都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那佟殊兰的用毒水平得高成什么样儿?

“你以为咱问了,小格格就会说?”果新也跟着翻了个白眼,本来因为妥当安排稍有些放松的心又开始提了起来。

“那怎么办?要不跟爷说,让爷去问问?”谷鲁又瞎出主意,话一说完就被果新踹出了门外。

“你有脸你去说!我特娘臊得慌!”果新说完深吸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他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这样,我去请教小格格,我看她对统领的安排都是听之任之,仿佛是很自傲的样子,想必我若不耻下问,态度恭谦一些,她不会拒绝。”李从志才是最想知道这其中古怪的人,毕竟他是个大夫,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都让他醉心。

“那就委屈你了!”果新感觉他说得有道理,只能拍了拍李从志的肩膀道。

看着李从志出了门,大伙儿也不忙着走,一个个都在屋里硬生生杵着,就等着看那位小格格的本事。

可等了半个时辰,李从志人是回来了,魂儿却好像丢在了南风居。

“怎么样?她没说?”谷鲁比果新还着急,直接蹦到李从志面前问道。

“说了。”李从志神色迷茫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说啊!你要急死咱们呀!到底怎么回事儿?”谷鲁一把拽着李从志到了那西席先生躺着的床前。

“就是……”李从志恍惚着坐在床前圆凳上,利落打了个响指,“这么回事儿。”

众人正莫名其妙着呢,突然都目瞪口呆瞧见打着哈欠醒过来的西席先生坐起身来,也一脸受到惊吓似的看着他们。

“这……敢问发生了何事?”老先生看着一屋子人围着自己,拱着手颤巍巍地问。

众人一片沉默,大伙儿都在心里默默想着,我们特么比您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到底是啥情况?”直到送走了老先生,果新才皱着眉问道。

刚才盘问那位老先生,他只说自己上完课出来门准备回家,可走到半路突然就困得睡着了,这特娘比白日见鬼还诡异好吗?

“格格只告诉我,打个响指老先生就能醒,至于为啥……她说她会在给爷请安的那天亲自告诉您。”李从志也好奇地抓心挠肺,他想了无数种可能,都被自己一一推翻,见果新问得急,才如此回答道。

“传我命令,继续加强警戒,两组分成四组,每一组当值三个时辰,眼睛给我眨都不眨地盯着她!”果新按下心里的烦躁,冷着脸吩咐。

“是!”这下子谁都没有意见了,都斩钉截铁大声应道。

佟殊兰自是不知道她这点烟雾-弹已经让果新如临大敌,不过这也算是她目的之一,赢得太轻松,实在是太无趣,总要他们全力以赴后输掉,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给我准备剪刀和布匹,爷不是说了让我学女红吗?明日跟着佟佳嬷嬷就学这个了。”她晚膳之前对着宝生笑眯眯地吩咐,奇峰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当晚夜深后,满府的影卫都知道小格格明天要干啥了,包括余海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呵呵……你说爷这荷包能等来吗?”鹰主这两天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听了禀报后,坐在自己炕上带着浅笑问余海。

“这……奴才说不准,可奴才瞧着小格格倒是不管干啥都能干得成,想必是能等到的。”余海斟酌着说完,鹰主哼笑一声没再说话,直接躺下睡了。

转眼就到了第三日,前两日影卫们还觉得不用去习武场,还好吃好喝的,实在是快哉。

可这两天下来,任谁每三个时辰都要全神贯注盯着一个人,都会觉得疲惫,大伙儿烦躁之余,都说不得是期待佟殊兰尽快有动静,还是盼望着她知难而退没有动静。

佟殊兰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她正认真端坐于长几后面一边裁着布匹,一边跟佟佳氏闲聊。

“嬷嬷,我听人说汉人女子裹小脚,是为追求步步金莲的美感,且不说她们能不能穿金色,我听说小脚要掰断脚面,然后放在脚掌下用布缠起来,那……应该不好看吧?晚上她们的夫君看见不会害怕吗?”

“想来格格是没看过《女训》吧?也是,咱们关外不时兴那个,你在京城也还没到年龄。她们入睡是要穿着棉袜的,听说那些汉人稀罕着呢,都……嗨,格格问这个做什么呀?”佟佳氏正想说爱不释手,可想着佟殊兰的年龄,到底是反问着岔了过去。

“我在想咱们满人不缠脚,也可以步步金莲吧?我想让人做双金莲底儿的旗鞋,那花盆底就做镂空的,到时候研磨些金粉放进去,不就步步金莲了?”佟殊兰闻言娇俏地笑道。

“你当没人这么想过?可这步步金莲也太奢侈了,一般人家还真供不起。就说金子吧,你可知一两金子能供五口之家活两三年了,可研磨出来也就够走几步的。”佟佳氏摇了摇头,被佟殊兰的异想天开逗笑了。

“那就用玉米粉,就是没那么明亮……不管了,您让人替我带一双进来呗?我喜欢深颜色的鞋面儿。”佟殊兰挑着眉想了想,还是冲着佟佳氏要求道。

“这个简单,老手艺人一天就能做好,我明日挑些好看的料子去给你做了,两三日功夫就能给你。”佟佳氏笑着利落应了下来。

她知道作为小孩子总有好奇心性,听说当年鹰主的独女静仁公主小时候也喜欢这些奇巧东西呢。

“那就麻烦嬷嬷了,我下午就叫人去磨玉米面儿。”佟殊兰高兴地回道。

这一高兴,她头抬起来冲着佟佳氏笑,就没注意到手下,那剪刀直直冲着她手指肚儿戳了过去。

“嘶……”佟殊兰立马抱着左手食指痛呼出声,她刚刚用的力气不小,眼下那血竟是汩汩而出,看着特别吓人。

“诶唷,怎么这般不小心,快来人呐,叫府医过来看看。”佟佳氏见那血呼啦特别吓人的样子,急得脸都白了。

“无妨,我回南风居去包扎就好,只是今日这课……”佟殊兰眼眶疼得通红,用剪下的棉布死死摁住手后,白着脸对佟佳氏有些歉疚。

“还说这个作甚,你快回去包扎,课就先停了。”佟佳氏赶紧起身,跟宝生一起将佟殊兰扶进了软轿。

等她回到南风居的时候,府医已经在门外候着,连余海都过来了。

“格格快请进。”余海也没多说,瞧着佟殊兰那身嫣红繁花的旗装上血迹斑驳,赶紧着让她进了门。

这一进门,佟殊兰就看见了冷着脸坐在软榻上的鹰主,她脚下顿了顿,净思苑是离墨安院比较近,可这消息知道的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

“赶紧给她包扎!”鹰主皱着眉冲李从志吩咐,见他赶忙动作,才将剩下的不满都冲着佟殊兰而去,“你这样的还想做女红?这是直接想用血染成红色送给爷吗?”

“……”你不要脸我认了,可女红是我想做的吗?

“以后不许你再碰剪刀,你也用不着选秀,针线上的活儿都交给下人们来做便是。”鹰主也不管佟殊兰满脸无语,瞅着她因为布跟血沾在一起,揭开时疼得白嫩眉心都皱起来,声音更严肃了些。

“不是你让我做的吗?”佟殊兰吸着气,感觉自己这新身体没以前皮糙肉厚,也没以前耐疼,剧烈的疼痛直让她心烦意乱,连敬称都忘记冲着鹰主嚷嚷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夹子上扑的特别难受,其实说问题吧,除了不是热门题材,我这人有点笨,不太清楚差在哪里,我就不晚上发了,照常发吧,存稿仔细校正过啦,小可爱要是觉得哪儿不好看倒是可以跟我说说哈~我好好缓缓努力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