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各大宗门定了仙人不能杀凡人的规矩,那必有手段预防。
凡人皆有命魂,生死自有定数,若是横死,只要对死者进行搜魂,就知道此人因何而死,按迹循踪,轻易即可揪出真凶。
无论再大恩怨,凡人百年之内便人死魂消,故此,没有修士愿意搭上自己千百年修为,去和一个凡人过不去。
一辆枣色马车在翠绿的山间驰行,山间小路平坦顺畅,多有行人。
狭窄的马车内,韹韵脸涨着通红怒瞪着张明玄;“戒指还我!”
她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生怕李景追杀她,她已经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再次看到张明玄时,她的杀心已经被消磨殆尽。
“不可能。”
张明玄往孩童旁边挤了挤。
既然韹韵此刻没有动手,那就有所顾虑。
“你!”
“戒指还我,我不杀你。”
“我一个凡人,你拿命威胁,不算什么本事。真要杀我,你也不会和我废口舌。”张明玄凝视着睡袍上沾着污垢的韹韵,揉了揉手腕,继续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戒指与灵石归还与我,今后你我旧怨恩仇一笔勾销。”
韹韵挠着凌乱的的头发,疲惫的说道。
“我纠正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在你战败后交出灵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笔勾销了。”张明玄揉着手腕,接着说道;“现在是你不依不饶。”
“我没想到你能启动传送阵。”韹韵两手同时挠着凌乱的头发,语气带着疲惫;“没有灵石和钱财,我在此地步履维艰。”
“如果我当时启动传送阵失败,就被你一掌拍死了,戒指不可能给你。”
张明玄侧头看向窗外。
“沧浪大陆几千年来各国交战,从来没有过「战争赔款」这个说法,分了胜负,便结束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赢了,我说了算。”
“你!”韹韵咬着嘴唇说道;“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天泽数亿百姓成为太苍的奴隶?”
“我提醒一下,战争是你发动的,你败了,就要付出代价。”
张明玄头伸向马车窗外,不再看韹韵。
窗外青山翠林,鸟鸣悦耳。
“你怎么如此自私!真是个卑鄙小人,厚颜无耻,把戒指还我!”
“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因为戒指里不是钱,是亿万沧浪黎民的命。”
张明玄仰头看向蓝天白云,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
这韹韵应该是不会杀他了。
“沧浪既存在灵脉,就是为了让强者脱离沧浪。”
韹韵咬着嘴唇,盯着张明玄的后脑勺。
“照你这么说,水既然存在就是为了淹死人?”
张明玄把头伸回马车,又扫视了一眼韹韵脏兮兮的睡袍;“这里是上界,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不要再惦记戒指了。”
“你羞辱我在恭桶上蹲了一个月,你的手下还把烨煜打成重伤”韹韵右手挠着脖颈;“要不是你们太苍卖了灵脉,沧浪也不会崩裂!怎么?你们太苍就毫无责任吗?”
张明玄静静地听完,重重的摇着头;“李偲把太苍灵脉卖了,他有责任,但不能以此说明你们天泽卖了灵脉就是对的。”
“如果我们不卖灵脉,就要被你们太苍灭掉!我们提前出兵,但你们太苍同样在备战!”韹韵提高了些音量,语气带着怒意。
“在卖掉灵脉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推理,如果两国都没有卖,沧浪大陆相安无事。”张明玄轻声回应。
“现在是翠云仙域,已经不是沧浪大陆了,若是有错,也已经无法挽回了,此刻,你要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我要挽救沧浪,不可能还给你。”
张明玄重重的摇了摇头。
“能挽救?”
韹韵眼中露出期望,神色中带了些疑惑。
“买灵脉,种在沧浪。”
张明玄扫视了同车的老者和两个小孩,这老人丝绸锦衣,小孩也长得圆润健康,像是有钱人家。
“假如能买到灵脉,你有办法回到沧浪?”
韹韵继续盯着张明玄,语气逐渐变得柔和。
“不好说。”
张明玄轻轻点了点头。
“唉。”
韹韵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不杀我了?”
张明玄眉头微挑,疑惑问道。
“我立过毒誓,若真杀了你,种下心魔,难成大道,不值。”韹韵神色变的忧虑,她单手搓了锁骨中的灰泥,憔悴的说道;“我戒指里有衣物,你拿给我。”
“什么衣物?”
张明玄神情警惕。
“戒指给我,我自己拿。”
“不行,我给你拿。”
张明玄盯着韹韵,抬腿弯腰,谨慎的从脚中袜子里摸出黄色储物戒指。
“张明玄!你把我的戒指放到袜子里!?”
韹韵语气嗔怒,马车中的空气泛起寒意。
“这位妇人,你最好不要妄动。”
马车内身着锦衣的老者身上悄然散发出了一丝修士气息;“本界不能枉杀凡人,这位公子就算有金山银山,你不能抢。”
韹韵神情诧异的瞥视了老头一眼,又扫视了两个孩童。
她万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是一个修士,或许是大意,也或许是这老头隐藏的太深。
老头眼中流出一丝不快,他将两个孩童往身边揽了揽;“老朽听出来了,你二人都是来自其他界面,但是这个界面不能杀人。"老头将手摸向腰间香囊,打量着韹韵,继续道;“这世间若是没有凡人,何来仙人?老朽认为,你二人应当勠力同心去拯救你们口中的那个沧浪大陆,而不是在这里磨牙。修仙若是仅为了一己私欲,难成大道。”
韹韵窥视了一眼老者腰间的香囊,那香囊八成是个储物袋了。
“这……你穿这个啊?”
张明玄从戒指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拽出了一件绳索般的衣物。
“张明玄!”
韹韵看到张明玄摸出的衣物,脸羞的通红。
老者眯起双眼,拍着身边的两个孩童。
韹韵伸手夺过衣物。
张明玄勾起嘴角,逗了逗老者身边的孩童,对老者恭敬道;“大爷,您也去尘都吗?”
“嗯,这两个孩童是老朽的重孙,一个是纯木灵根,一个是纯土灵根,我要早些把他们送到仙缘门。”老者说时,扬起下巴,神色骄傲;“仙缘门下次出山是八十年后,若是等到那时我这两个重孙都该入土了。”
“不知尘都的飞舟,坐一趟费用几何?”
“若是带着有灵根的孩子上舟,是免费的,凡人的话……”老者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
“给。”
张明玄又从戒指里拽出一件粉嫩衣物;“你穿这么大的么……?”
“张明玄!”
韹韵咬着牙拽过衣物后,却发现衣物内沉甸甸,悄悄瞥了一眼,肚兜里竟然裹了大捧下品灵石和黄金。
她挑眉对着张明玄扬起嘴角;“这还差不多。”
招呼马夫停下,她去林中将所有衣物换好,待再次上到马车上,她已是蝉衫麟带,风韵妖娆。
“你去尘都干什么?”
张明玄将戒指塞回袜子里。
“我冰灵根,入仙缘门,你去干嘛?”
“我废灵根,也去入仙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