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夜下楼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周群见着已经习惯了,揶揄了句:“老哥,不是要来帮我们准备食材吗?”
“抱歉。”祁夜笑了下,帮着杨东他们把箱装的啤酒搬进来:“等下自罚三杯。”
“三杯哪够啊。”陆成跟着起哄了句,“一箱,不醉不归。”
祁夜一听就乐呵了。
“要是我喝迷糊了。”他说,“到时候发酒疯,影响不好吧。”
“怕什么。”周群拉着祁夜到一边,笑得还挺贱:“又不是喝了就流浪到大街上去,总有人会管着你的呗,祁哥你就尽管放开使劲喝,没事儿。”
祁夜啧了一声:“你别瞎说。”
“害羞啦。”周群坏笑道,“扭扭捏捏,跟个恋爱的小女生似的。”
“又不是不能说。”看了眼远处准备食材的萧程,祁夜的表情挺正经:“时候未到,这事不急。”
周群听着就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啊,就是磨叽。”他勾着祁夜的脖子,换了世间沧桑的口吻说:“那这关乎人生的大事,我就不凑热闹了啊,不过要帮忙推一把的话,兄弟我一定帮忙。”
“你还没喝酒。”祁夜乐了,“怎么就醉醺醺成这样了?”
“不是操心着呢。”
和周群瞎闹腾了几句后,祁夜就过去继续和陆成他们搬运饮料。
“怎么还买了烟花?”见着车子后座堆的花花绿绿一片,祁夜微微有些惊讶,“今天晚上就放吗?”
“可不是。”陆成压低声音说,“我和周群想给剧组其他人一个惊喜,哥你来参加吗?”
祁夜连忙摆手笑说:“算了,花里胡哨的不适合我。”
抬着最后一箱饮料进院子,烧烤的食材已经分类摆放在桌子上了,除此以外,还有各式各类的配菜,调料汁,烤肉粉,甚至烧烤用的塑料手套都给备上了。
祁夜见着就挺乐。
不用说,这个摆放的风格,肯定就是萧教授独有的。
其实祁夜也不太经常出来玩,怎么说呢,早些年忙着闯荡社会,不怎么有空。况且和酒吧的同事一起出去的机会也少,室友就更别提了。
等这样过了五六年,到了空虚寂寞的年龄后,想要找能一起出去玩玩的朋友,都没几个人了。
所以这样的剧组聚会对祁夜来说,还是挺新奇的。
两天的度假,没什么活动,就是整天吃吃喝喝,外加喝酒聊天。听说几十里开外还有个森林公园,不过祁夜也没什么兴趣。
“怎么就穿了件薄单衣出来?”萧程在这个时候过来,微蹙起眉,“郊区晚上温度低,到时候感冒就不好了。”
祁夜站在桌边拿起鸡翅:“不冷,这炭火热乎着呢。”
的确挺暖和的。
烘得让人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都不想多动弹。
这次用来烤串的烤炉有好几个,都摆满了各类烤串。
两个电子炉边围着的人最多,连着Amy也不知道和周群在说着什么,笑得倒在一边的长凳上,Bella和陆成还有杨东玩着对酒令,啤酒都空了大半箱子。
萧程靠在距离不远的栏杆上,拿着杯红酒,看着面前那一群人闹腾,没怎么说话。
“祁哥!”陆成老远喊了一声,问来不来一起斗地主。
祁夜笑笑,摆了摆手。
他自个儿承包了面前的整一个炭火炉呢,打牌就辜负了那么多好吃的串儿。
此时五花肉正滋滋地冒出油,滴在烧得橙红的炭火上,激得火苗扑簌簌往上冒。祁夜看着摆放得满满的蔬菜和肉串,感到十分满足。
尤其抬眼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那位大帅哥,更满足了。
“不去和他们玩几局?”正专心烤着串儿,萧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吃饱再去。”祁夜说,“而且去了也只是被灌酒的份,不如晚一点。”
萧程淡淡一笑:“一直输?”
“我怀疑周群那小子出老千。”祁夜把烤串翻了个面儿,“否则怎么可能来什么都是我输,来个几次后,只要过节他喊打牌我都懒得去。”
萧程听着祁夜的抱怨只是笑,他喝了一口红酒,看着祁夜烤着串:“我也不会打牌。”
“那下回我来教你。”祁夜笑着说,“到时候替我报仇。”
他弯腰在收纳盒里找着调味品,过了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打牌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过节的时候和周群一起的高手多,我肯定不行。”
听着这话,萧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不回家吗?”
“什么?”
“过节不回去吗?”
“我习惯了。”祁夜说,“又没对象,也没赚到什么大钱,回去那才叫恐怖。”
说完这话,就见着萧程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还没等祁夜继续说下去,就听见周群他们玩得可闹,看样子又换了几个牌类游戏。
“萧教授。”嘈杂声中,祁夜喊了下,随即又开了听啤酒,和萧程微微碰杯:“敬咱们都是同类人。”
萧程笑了:“怎么说?”
“不过节假日的打工人。”祁夜说,“你过节也不回家吧。”
萧程“嗯”了声:“我也习惯了。”
“不过我是怕催婚所以不回家。”祁夜看了眼萧程,想稍微试探出什么,就听到他说:“父母离得远,回去不方便。”
——离得远,这个意思就很到位。
可以是物理距离,也可以其他的,比如关系距离什么的。
祁夜见状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点头说:“的确不太方便。”
之后他们就这样站在烤炉前,聊了挺多的,等萧程的手机响了,去接电话的时候,祁夜才把注意放在烤串上。
刚才厨艺的表现不错,没让萧教授吃上一串焦的。
把串着的生鸡翅刷上照烧酱汁儿,搁在烤炉上后,祁夜见着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萧程,又开始失神。
萧程的五官真的很漂亮,银框眼镜并没有封印该有的颜值,相反的,在这样的夜雾和灯光交错之下,轮廓更显突出。
祁夜就这样时不时瞄着萧程,看着他打电话的身影。
等到回神,鸡翅几乎快烧成了碳。
而此时萧程看上去快要结束通话,往回走了几步。
祁夜看着成了黑炭的鸡翅,心说可不能出这个丑,况且他还是因为看萧程才烤成这样的。
丢不丢人不知道,但周群这一大嗓子喊出去,还真会受不了。
于是他连忙换上两串生鸡翅,手上拿着烧得焦黑的鸡翅,又看了一眼在周群那儿的垃圾桶,三下五除二地啃了个干干净净。
——要说这表情,可能用悲壮这词比较合适,或者说视死如归也成。
“怎么了?”萧程拿着手机过来,看了眼正在喝水的祁夜。
“没,没什么。”祁夜笑笑,把两根签子扔进垃圾桶,“吃鸡翅烫着了。”
得,脸又开始烫了。
祁夜不清楚萧程现在的表情,但从带笑的眉眼中可以看到,指不定人家萧教授早就看穿了呢。
“慢点喝,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萧程倒没打算继续逗他,弯腰从架子底下拿出纸杯,给祁夜倒了一杯柠檬水。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炸开了一朵烟花,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灿色,把整个深色天幕点缀得通透明亮。
人群开始欢呼起来。
祁夜放下水杯,看着烟花说:“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烟火了。”
“那以前呢?”
“小县城不禁这玩意儿,大年三十挺有氛围的。”祁夜笑笑,“只是可惜,来这儿读书后就不能放烟花了,也没见过多少回。”
他停顿了几秒,而天空中的烟花在此时也绽放得更为绚烂。
还别说,这种氛围,这样的烟花,倒让祁夜想起了一个电视里介绍的一个场景。
“萧教授。”祁夜看向萧程,此时他的轮廓被烟火勾勒起来,“你去过日本吗?”
萧程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以前演出去过那里。”
“听说那里的夏日祭可好看。”祁夜把烤串放进盘子,又抬头看向天空,“除了烟花以外,还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也挺热闹的。”
他的话音未落,更为密集的烟花在天幕中上升,绽开,落下。
连着周围的嘈杂声,都一股脑儿藏在轰鸣的响声之后,什么也听不清了。
于是祁夜也没再说话,他和萧程站在栏杆前,一起安静地看着这场上演在天幕的、盛大的火树银花。
就在这刻,萧程忽然轻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藏在烟火的喧嚣之中,与此同时还混杂着人群的吵闹声,可能除了自己外,几乎不会被在场的任何人听见。
但不知为何,容易犯迷糊的祁夜在这一次,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如果以后可以,一起去东京看烟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