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春节之后。
祁夜连续加了好几天班,连着白天都待在酒吧里,尽管老板不发他额外的工资,但就是待着,消磨点时间。
而预先请的春节假也取消了,说等开春了再回去看看父母。
光是这点,就让小陈看不懂了。
他看了眼靠在乐池那儿玩手机的祁夜,然后拱拱老板:“这次又是怎么啦?”
“别那么八卦,嚼舌根多不好。”老板收拾着调酒器,说道。
“我这不是好奇。”小陈说,“现在看到他这么早过来,有时还挺客气地冲我笑,我就害怕,真的。”
“失恋了呗。”老板啧了一声,摇摇头。
“真的?”
“还真的假的,这和你有关系吗?”老板白了他一眼:“去把那些酒瓶都擦了。”
话音刚落,就见祁夜起身,看着样子要出去抽烟。
“小祁。”老板喊住他,“这几天你不用来了,给你调休。”
祁夜一愣。
“已经两周没休息过了吧。”老板看了他一眼,“休息会儿吧,你要是再来几个全班,林雯估计得找你算账了。”
祁夜乐了下:“行吧。”
其实也不是非得留在酒吧,但怎么说呢,好像只有工作了,时间才跑得快一点。
从酒吧出来后,祁夜沿街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挺远,到了一条长街。
上次搭顺风车的时候,祁夜还和萧程说过这个长街道,全是吃西餐和brunch的,环境挺好一地方。
过了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周群。
“老哥,这个点你叫我出来吃饭?”周群看了眼面前的花园洋房,“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儿出来了。”
“白吃的午餐你不要?”
在露台落座后,祁夜点了个大拼盘bo,水波蛋培根沙拉都放一块儿,省事儿,也懒得考虑。
见着祁夜要了杯冰美式,周群还笑:“还真是,没见着几天变化这么大了。”
祁夜没说话,把菜单推过去,自顾自地点了支烟。
周群也不整花里胡哨的网红套餐,随便点了个德国香肠配青豆泥,然后支着胳膊问:“说吧,是不是萧教授那事儿?”
祁夜摸着下巴:“也不完全是。”
周群就挺懂地看他,翻了下手机,调出来一篇媒体的报道:“因为这个吧。”
“行了,早见过了,快把手机关了。”祁夜看了眼周斯嘉和萧程共同出席酒会的相片,“知道你损,没想到会这么损。”
“这得正面应对。”周群说,“总是逃避也不是个法子。”
祁夜听着没吭声,他叼着烟,就翻着微信的朋友圈玩儿。
半晌,突然“诶”了一声。
“萧教授发朋友圈了?”祁夜揉了下眼睛,确定没看错。
“哪儿呢?”周群翻了半天没见着,疑惑看他,“没发啊。”
“就……”祁夜刚想说是一张照片,突然反应过来他和周群加的不是一个微信号,“哦,没发,我看错了。”
“啊?”
“刚才见着相似的头像了,还以为是萧教授发朋友圈了。”
尽管这么说,祁夜的视线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萧程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日期停留在两天前,在他加班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发的。
祁夜认得这里,是从时代广场弯过去、百老汇的那一条街上的景色,再走十几米就能看到演出汉密尔顿的剧院。
只不过,除了这张照片外,定位,文字描述,或者符号,什么也没有。
就挺难得见萧程发朋友圈。
祁夜想着给他点个赞,指尖刚碰上屏幕,就见萧静在下面评论了几个鼓掌的符号。
于是想法又给收回来。
还别说,这事儿就挺难办。
“兄弟。”周群拿着咖啡杯和他碰杯,“别多想了,等萧教授回来,好好问问。”
祁夜闭着眼,捏了下鼻梁:“还问个什么,事儿都摆在这里了。”
况且问了也就这样。
“直接说。”周群看着他,忽然正经道,“把心敞开了给他看。”
“说的容易,你去试试看。”
祁夜扔了支烟给他,又望向刚扫完雪的街道。
是难得的晴天。
湛蓝澄澈的天际,连着萦绕多日的冬雾都不见了。
和周群告别后,祁夜又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的手机停留在和萧程的对话框上,却没有打上任何字。
此时夜幕降临,街上的商店都挂起了横幅,都是些情人节的预热活动。
今年过年正好和情人节撞上,商店来不及把中国结这些换下,就匆匆忙忙地挂起粉红色的气球起来。
想着不能再错过任何的节日,但祁夜自个儿就做不到。
跟着人潮,祁夜转了几个弯,一个街角的花店忽然出现在视野中。他不禁停下步子,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就这么看着,眼神逐渐温和起来。
——那是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
在火焰兰和弗朗花的衬托下,绽放得热烈。
祁夜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手机依旧亮着屏,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进了花店。
“这是今年的新品。”店员看着他盯着玫瑰的样子,正想要介绍,却听祁夜问了句:“花期多久?”
“大约一周。”店员回答,“如果小心一些,还可延长点时间。”
祁夜“嗯”了声,他轻轻摸了下花瓣,自言自语道:“所以……无论开得多漂亮,这花也存不了多久,对吗?”
店员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抱歉。”祁夜的视线从玫瑰上移开,笑了下,“随口说的,别放在心上。”
出花店前,祁夜还是买了两支玫瑰。
没别的意思,觉得好看就买了,就和萧静那里常年放着的玫瑰花一样,等到凋谢了,再看看要不要再买一支。
不过话说回来,祁夜就觉得萧程一家都挺喜欢花的,尤其是厄瓜多尔玫瑰,连他姐姐都喜欢养这个品类。
祁夜几乎是闲逛着走回家的。
等回到洋房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此时天幕上挂满了星星,而夜晚也是带着凉意的,尤其是月光透过薄云,洒下来的那一刻。
走进院子后,祁夜没急着上楼。
伴着咔哒一声,火星子亮了一瞬,他点了烟。
浓烈而又微辣的烟雾刺激着口腔,他眯了下眼睛,透着灰蒙蒙的雾气看着那两支玫瑰。
不知为何,萦绕在指尖之上、万宝路特有的烟草香味,让他又想起了萧程。
昨天就该回来了吧,祁夜想。
其实也没盯着萧程问过这个,但在两天前,他就收到了一张没有打码的行程截图。
——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成了习惯。
不知为何,盯着这张航班的信息截图,祁夜的视野模糊了一瞬。
他们依旧是联系着的。
那些沉于相册里的点滴,依旧是可以被记起的。
祁夜看了很久,等到终于从屏幕挪开眼的那一刻,电话忽然响了。
看着萧程的来电显示,他接了电话。
“刚下飞机吗?”接通的那瞬,祁夜瞥了眼玫瑰,低头又点了支烟。
“嗯。”萧程说道,“已经到家了。”
“纽约很冷吧,这儿也一样,别着凉了。”祁夜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就和很多次萧程对着他说的那样。
“嗯。”
萧程很轻地应了声。
“你别光听着,这几天温度低了不少,都发降温预警了。”祁夜说着抬眼望向了天空,入眼的只有漫天星辰,和温柔至极的月光。
“好。”
“冷到玫瑰都谢了。”祁夜轻声跟了一句,语气略沉了点:“冬天的确开不了花。”
萧程在那儿没说话,只是抽着烟。
此时电话的两端连着一起,尽管沉默着,但时刻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真是奇怪,明明隔着挺远,但祁夜却觉得他们此刻紧密相连,就像猎户座里的参宿四和参宿七,再也分不开了。
“萧教授。”祁夜忽然说道,“这次我挺认真的,也想得差不多了。”
“我也是。”萧程看向桌上放着的永生花,“明天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