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霄一看大壮那复杂的眼神,又看到这家的状况,心下了然,但明白归明白,他这种抛弃孩子的行为,她却是不赞同的。所以,方霄也没客气,问道:“救你娘子可以,但是,我怀里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想一辈子瞒着你的娘子?”
大壮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帘子,拉着方霄出了屋子,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大壮才扑通一下,再次跪在了方霄面前,哭道:“大夫,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我实在是,实在是养不起两个孩子。要是,要是我但凡有一点儿法子,也不会把孩子丢掉。既然,既然你捡到了她,就是她的造化。还请,还请大夫能好好教养她。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砰砰砰地就地磕起头来。
这回,方霄没让开,看这位的意思,就算是她把孩子还给他,他还是会再次把孩子丢到山上去。那她这两天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所以,这头,她收下了。只是,养个孩子,她家壮壮,也是她在它刚满月的时候,就从朋友家领养过来,一手一脚地养了这么大。只是,现在壮壮和踏云都在灵兽袋里,被关在了轮回珠里。暂时出不来。等有机会,把壮壮和踏云从轮回珠里弄出来,这个小丫头,就多了个看护的人了。不是,壮壮和踏云,都不是人。想远了,只是添双筷子的事情,养个孩子,她方霄还是能负担的。只是,叫她平白帮别人养孩子,心里还是很不舒坦的。她看向跪地磕头的男人,冷声说道:“一个孩子子,我还是能养得起的,只是,既然你已经把她抛弃了,那就断个干净,不要等以后,又想利用亲生父亲的身份,来绑架她。她以后的生死婚嫁,都将与你们无关。跟屋子里躺着的那个小孩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保证……”大壮连忙点头,可是,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个刹那,却是哑了声音,他的眼睛闪过惊慌,他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扑向门口,说道:“阿秀,你,你别吓我!你,你听我解释,我,我……”
方霄早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也知道,阿秀起了身,躲在门口偷听,她觉得,做为孩子的母亲,阿秀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她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大壮上前抱着软倒在地的妻子,失声痛哭道:“阿秀,你别怪我狠心。咱们家啥样,你也清楚,我,我,我实在是养不活两个孩子了。所以,所以,我才,才把……”
“才把我们的女儿丢到了深山,而留下了儿子!”阿秀用力推开抱着她的大壮,声泪俱下,不想再看这个欺骗了自己的男人,“你就骗我说,生下的另一个孩子,是个死婴。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呜呜呜!”
“阿秀,你,你别哭,你这才生了孩子,血还没止住呢,可经不起这样的大悲大哭,你,你打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惹你生气了。”大壮抓起阿秀的手,就死命往自己脸上抽。
方霄简直看不下去,这位阿秀,明显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可这位倒好,用阿秀的手抽自己耳光,他就没想过,抽的虽是他的脸,可阿秀的手也会痛。再说了,抽耳光这样大的动作,也会让阿秀牵动伤口,会让她出更多的血。
方霄抱着孩子,一脚把还在拼命拿阿秀的手抽自己耳光的男人踢到了一边。冷声说道:“你想让她死,就继续动她。”大壮一呆,见阿秀已经摇摇欲坠,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手足无措起来。
方霄给阿秀把了脉,扭头看向还在一边发愣的大壮,恨声说道:“去,把屋子里打扫一下,把床单被褥全都换掉。产妇必须注意产褥卫生。要是在月子里生了病,那就会落下病根子了。”
“哦!好!”大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屋子里跑去。
“等等,先弄些稻草来来,在外间里找个干净的位置垫上,先把你老婆抱过去,我要给她扎几针,先把她的恶露清理干净,你再烧些热水,给她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她的身上,也要清理一下。她生完孩子,你都不知道帮她一把的吗?”方霄对这个男子,越看越不顺眼,说话也非常不客气。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大壮倒是满口答应,转身就跑到偏屋,从里面抱了几摞枯枝。他挠了挠头,说道:“我,我家没有稻草,只有,只有这些,不知道,能不能成?”
方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打猎不?有皮子不?把这些枯枝放在下面,再在上面铺一层皮毛,这样保暖又干爽。”
“哦,哦,我这就去弄。”大壮又跑进了另一间房间,从房间里抱出一捆皮毛。他按照方霄说的,先在堂屋里铺了一层枯枝,然后把皮毛一张张拼接起来,平铺在枯枝上。
“你在干什么?”这时,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一个小老太,背着一个大背篓,一阵风一般冲进了屋子,一把把大壮扯开,看着被铺在枯枝上的皮毛,心疼地一张张重新捡起来。
“娘!这是要给阿秀用的,您不能……”大壮急了,赶紧去抢老太太手里的皮毛。
“不能什么,就她金贵,生了孩子就要睡皮毛。我当初生了你,还出去干活儿呢。”老太太不满地怼了回去。转头看到方霄的手,正在阿秀的肚子上按来按去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就朝着方霄的手拍了上去,“你是什么人,在我儿媳妇的肚子上摸什么摸?”
“娘!这是位大夫,她能治阿秀的病!”大壮赶紧拉住自家老娘那拍向方霄的手。
“就她一个生过娃?还请大夫,你见过女大夫的吗?这么年轻,她说是大夫就是大夫了,就你这样的傻子会相信。你给了她多少钱,都给我要回来,我家媳妇不需要请大夫。”老太太一听,方霄是大夫,火气就更大了。
方霄低头看向阿秀,只见她的眼角的泪,正一滴滴地往下掉。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就当那是条疯狗,养好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正经。”
阿秀含泪点点头,转头看向一边被裹在三不像皮毛里的小婴儿,眼里的渴望,掩也掩不住。方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小宝宝,赶紧伸手把孩子抱过来,放到阿秀的怀里。阿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的要求不合理,但是,我求您,把这孩子带走吧,若是把她留下,我,我可能真的护不住她。呜!”说着,阿秀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你要把我的孙子送人,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歹毒?我孙子……”
“哇,哇,哇!”屋子里传出婴儿的哭声,把老太太的声音打断。老太太定睛看向阿秀怀里的孩子,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被帘子隔开的里间,有些不知所措。
“娘,我们小宝还在屋里睡着了,这会儿,他睡醒了,可能是尿了,您帮着去看看吧。”大壮赶紧过来拉自家的老娘。老太太却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三不像的皮毛,恨声说道:“这是我家的皮子吧,赶紧给我脱下来。”
方霄目光一冷,淡淡地看向大壮。大壮立刻把自家老娘的手拉开,一看,干净的三不像的皮子上,已经留下了三道黑灰的手印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方霄说道:“我娘她老人家眼花,没看清楚,这么好的皮毛,怎么可能是我打回来的。”
这时,里屋里的孩子哭声大了一些,大壮赶紧把自家老娘往屋里推,又讪讪地冲方霄说道:“我,我这就去烧水去。麻烦大夫替我娘子好好看看。”
老太太听着孙子的哭声,不甘不愿地进了帘子里间。方霄用下巴指了指,那些被老太太扯下来的皮毛。大壮赶紧迅速地把皮毛重新铺在了枯枝上,并趁他老娘没出来之前,抱起阿秀,放到了暖暖的皮子上。转身去了外面,支起锅,开始烧水。方霄伸头看了看,天,那口锅,用之前都不用洗的吗,一层锅垢,那样烧出来的水,能用吗?方霄有些可怜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阿秀,她的病,真的能好起来吗?就这样的卫生条件,就这样的产褥环境,她以后不得妇科病,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孩子的哭声,还是没停下来。阿秀躺着没吱声,这时,方霄放在一旁的小宝宝,不知怎么的,也开始哭了起来。阿秀此时,猛地一下把眼睛睁了开来,看向方霄,从手上退下一支看不出材质的镯子,塞到方霄手里,说道:“这,算是我这个做娘的,留给她的一点纪念。你,带着孩子走吧,等会儿,娘出来,又不知道会怎样闹了。”
方霄收下镯子,说道:“这是你这个做娘的一点儿心意,我就替妞妞收下了。可是,我还不能走,我收了你家相公的诊金,就会替你治好病,放心,老太太不是我什么人,她干涉不了我。”
阿秀有些愣神,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女人也能如此硬气。突然,她对这样自信的方霄,有些羡慕起来。
这时,老太太抱着里面的孩子也走了出来,看到方霄正轻声哄着另一个孩子,立刻不耐烦地说道:“都是你家的孩子哭,弄得我家小宝也不停地哭。”这颠倒黑白的事情,老太太居然说得理直气壮的。方霄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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