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这个不能吃。”狗子嘴馋,连包装袋一块吞了,梅瑰赶紧掰开它的嘴。

小白很听话,乖乖地把东西吐了出来。

袋子没破,糖碎成了渣渣。

“哎……”梅瑰长叹一口气。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决定了。

明天带着小白去找傅星樊,如果他能接受带狗工作,她就答应。

可调皮的小家伙竟把“敲门砖”弄得尸骨无存。

失去信物,前台还会搭理她吗?

“呜呜呜……”主人垂头丧气,小白化身为嘤嘤怪,不停用鼻子蹭她的脸。

梅瑰摸摸小白脑袋:“没事。”

小白可怜巴巴地蹲在主人身边,像个犯错的孩子。

“买不起大骨头,就用它凑合吧。”好东西不能浪费,梅瑰捡起袋子,把碎糖块倒在掌心,“听说这是艺术品,有钱也买不到。”

主人不怪罪还有赏赐,小白倏地昂起头,眼神充满期待。

“别急,我尝尝。”狗狗不能碰巧克力和葡萄,梅瑰先行试吃。

以前,她超级喜欢甜食。

上擂台需要严格控制体重和体脂,她不得不戒掉。

时隔几年,终于找到破戒的理由了。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挑了块最大的。

面对从未吃过的新玩意,她紧张兮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有怪味,可以放心食用。

轻轻咬一口,糖,有点硬,却不磕牙。

味道……相当特别。

甜中带着一丝酸意,酸中透着一股凉气。

在嘴里慢慢化开时,水果和花瓣的清香,层层扩散,余韵绵长。

吃完不腻,不口渴,完全不含糖精和色素,口感特别自然,简直好吃到飞起。

于是,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汪汪汪……”主人吃得不亦乐乎,在旁边围观的小白馋得直流口水。

“好啦好啦。”未尝出过敏物,梅瑰大胆地喂给小白吃。

小白嚼得比她还香,时而摇头摆尾,时而嗷嗷叫。

“嘿嘿,好吃吧。”梅瑰搂着小白脖子,顺着毛来回摸。

小白直接用行动表示,狗脸整个儿埋入主人掌心,吧嗒吧嗒,把剩下的舔了个精光。

“汪汪汪……”

风卷云残,狼吞虎咽,全部干掉后,小白围着梅瑰转来转去,表示还要。

梅瑰摊开手掌,翻来翻去,接着拉出口袋抖抖:“没了,只有一根。”

小白不死心,冲着主人手里的棒子吼。

原来棒头还黏着一小块,没办法,梅瑰只好掰下来给小白吃。

动手时,她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

糖棒是木制的,材质很好,用手掂掂,还有点分量。

裹在糖里的棒头扁扁的,呈五角星状,两面各刻了一个字。

星与樊。

傅星樊。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梅瑰双眼一亮,或许可以拿着它,去皇庭找人。

“小白,你太棒了。”她兴奋地抱住狗子左亲右亲,“明天,咱们一块去参观大酒店。”

听到可以出门,小白立即叼着主人的裤腿往床边走,催促她快点睡觉。

高强度的比赛外加万米长跑,梅瑰确实有点累了。

“行,听你的。”她翻身上床,倒头便睡。

主人躺下后,小白趴在床头边静静地守着,直到确定上面的人真的睡着了,它才敢阖眼。

一人一狗一世界,一上一下一条心。

吃了糖,连梦也是甜的。

迷迷糊糊间,梅瑰仿佛置身于糖果的天堂。

雨滴变成了一粒一粒的细糖。

远处的山、脚下的地、花坛里的花、森林里的树、公园里的游乐设施、街道上的建筑物……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糖做的。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口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哈哈哈,好开心。

要从哪个开始吃起呢?

五花八门的糖果让她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

汪汪汪。

犹豫之际,小白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叼起地上的大骨头,咔咔,一顿咬。

“小白,慢点,千万别……”

梅瑰本想提醒,结果话未说完,体型正常的狗子跟充了气似的,突然巨大化。

眨眼间,城市和她都成了渺小的存在。

小白张开嘴,疯狂扫荡,一口一大片,周边的糖果很快就空了。

梅瑰急得大喊:“小白,给我留点。”

小白甩着长舌看向她,毛茸茸的狗脑袋忽地变幻成了傅星樊的脸。

人首狗身!!

这什么怪物,可把梅瑰吓尿了。

她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光秃秃的天花板,墙角边缘起了不少霉印,是自家的破屋子。

没有糖果,没有怪兽,原来是梦。

虚惊一场,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眼角余光习惯性地瞥向窗外。

雨未歇,天空灰蒙蒙的,但有光,说明天已经亮了。

她麻利地起身,床边却不见小白的身影。

“小……”刚想开口,目光扫到屋子中央,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她家小白竟趴在椅子旁边吃狗粮。

可爱的狗盆,满满当当的狗粮,哪来的!?

小白虽是德国牧羊犬,但家里没钱,她一直把它当土狗养。

人吃什么,它吃什么。

难道还在发梦?

梅瑰使劲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画面仍然没变。

而且,小白身边还多了个人。

笔挺的西装,迷人的笑眼,眉梢未退的淤青……

除了傅星樊还能有谁!

“你怎么在这?”梅瑰从床上弹了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算了了,没想到丫还闯到家里来了。

“好吃吗?”傅星樊坐在方桌前,垂着眼,左手支颐,右手转着棒棒糖棒子,说话有气无力,神情恹恹。

昨天,糖吃完了,梅瑰顺手把棒子放在了桌上,傅星樊在手中把玩的应该就是那根。

但她完全没心思回答问题。

小白对陌生人很凶,不喜欢的人或者不认识的人一旦靠近,它定会发出预警,也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

如今却败在了狗粮的诱惑之下,这太不科学了,他们明明只见过一次。

“你想干什么?”家徒四壁,梅瑰一般不锁门,但不代表其他人可以不打招呼就进来,还随便喂她的狗。

“好吃吗?”傅星樊微微抬眸,无精打采地望着梅瑰。

四目相接,梅瑰见他眼眶通红,布满血丝,看起来很累很疲倦。

“你……”

“好吃吗?”

傅星樊打断梅瑰,摆出一副她不回答,他便不罢休的样子。

一个问题问三遍,梅瑰算是服了,她只好如实回答:“好吃。”

“也不看是谁做的。”手艺得到肯定,傅星樊脸上倦容一扫而空,他抬头挺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仪容,姿态、神情、眼神、语气,那叫一个得意。

到底什么情况?

对方的反应把梅瑰惊呆了:“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傅星樊站起身,双手负于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然不是。”

“那是……?”

“一天时间到了,告诉我答案。”

梅瑰记得很清楚,昨晚她十一点离开俱乐部,现在是早上六点。

这才七个小时,半天都没到,居然亲自上门催,怎么比她还着急。

“你好歹敲个门。”一码归一码,擅闯这件事,她不能当做没发生。

“敲了。”傅星樊单膝点地,蹲在小白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主人呼呼大睡,狗狗不忍吵醒,只能擅自把客人请进屋。”

她呼呼大睡!?

小白擅自请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进屋!?

这怎么可能。

梅瑰睡眠很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

再观小白,全程任由他抚摸,不反抗不排斥,毫无戒心,仿佛两人相识已久。

傅星樊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呀!!

纳闷之际,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三四点吧。”傅星樊答得很随意,似乎自己也不怎么确定。

“这么久!?”梅瑰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床前坐了将近三小时,她竟毫无知觉,“那……那……”

“你睡相很好,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笑意。”傅星樊知道梅瑰要问什么,便抢先说道。

闻言,梅瑰先是一愣,呆了几秒,她的脸色慢慢涨红,睡个觉也能被人围观,好丢人,亏她还是练格斗的。

啊,好想打个底洞钻进去。

“特别可爱哦。”少女面露羞赧之色,傅星樊朝她眨眨眼。

上扬的语调,欢快得似阵微风,夹杂着糖果特有的香甜气息从梅瑰心田轻拂而过,她平静的心湖顿时泛起阵阵涟漪,垂落在身侧的手亦情不自禁地攥成了拳头。

没剪头发时,学校的老师、同学、邻居,一见她就会夸她可爱、漂亮、聪明。

自打留了板寸、上了擂台,所有人都说她不像女孩子,整天凶巴巴、冷冰冰,顶着一张欠债脸,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也不想换发型,为了不被对手抓住“小辫子”,只能含泪铲平。

其实,脸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迷魂药?”梅瑰读不出傅星樊语气里的真实含义,但不管是夸赞还是奉承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脑子放空数秒,她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你可以试试。”傅星樊捡起一颗狗粮扔给梅瑰。

梅瑰手掌一握一展,骨头形状的狗粮赫然躺在掌心中央,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牛肉味。

好香!

好想尝一尝。

几乎没有思考,梅瑰毫不顾忌地当着傅星樊的面将狗粮塞进了嘴里。

嚼吧嚼吧,味道确实挺不错,怪不得小白吃得停不下来。

“哈哈……”上一秒还疑心重重,下一秒便大快朵颐,梅瑰豪爽的吃法,惹得傅星樊笑出了声。

“你……你又想笑我傻吗?”梅瑰脸上刚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上去,连带耳根也红透了,活像一只煮熟的虾。

傅星樊懒得解释,他拿起一颗狗粮,向上一抛,然后仰面张嘴。

迷你版的狗骨头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准确地落入他的口中。

梅瑰:“……”

“现在能给我答复了吗?”咽下狗粮,傅星樊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凝着梅瑰。

四目相交,他的眼神实在太过虔诚,太过温柔,经历太多世态炎凉,如此善意的眸色,梅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只消一眼,便轻而易举沦陷其中。

“我答应你。”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太好啦。”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傅星樊双手握拳,起身庆祝,“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对方欢呼雀跃,梅瑰则有点紧张,她说话的嗓音不大,听起来略显底气不足。

傅星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而后绕过梅瑰往她床上一倒:“别说一个,一百个,我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