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江城天气转暖。
但最近连续下了快半个月的雨,窗外天气依旧阴阴沉沉的,医院的病人也比平常要多不少。
林温语刚从科室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往前走。
三楼办公室长廊没什么人,走廊尽头的窗户开车,风有些冷的刮过。
蓝色医用口罩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住,头顶扎起的头发几根坠下来落在细长白皙的脖颈,只露出一双漆黑艳丽的眼睛。
迎面走过来两个值班的小护士,朝着她打招呼,
“林医生。”
“林医生下班了。”
林温语淡淡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并没有多寒暄,只继续朝前走。
擦肩而过离开,她身上清苦的消毒水味道被长廊穿堂而来的风带过。
下午五六点钟,医院这个点的电梯并不好等,林温语在电梯前站了半分钟,盯着上面停滞的数字看了会儿,她转身,打算直接走楼梯。
电梯要往回走,刚走到消防通道口的时候,里面传来对话声。
是刚才那两个小护士。
“你知道吗,听说上回投诉林医生的那个病人家属在网上发了帖子。”
“我看见了,说林医生查房的时候故意勾引她老公。”
“就她那老公长相……”
两个人说到这儿都笑了声,
“就21号床那个吧,我觉得这家属应该去眼科看看。”
“我也觉得,虽然林医生确实好看,但她那性格,冷冷冰冰的,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人啊。”
“是啊,她私下好像也不怎么跟医院的其他同事来往,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林温语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推开,里面的对话她没听完就转身走了,回到电梯口的时候刚好到了下去的一趟。
不过里面人有点多,她不太想跟那么多人一起挤,又继续等下一趟。
口罩戴着有些闷闷的,她取下一侧,露出脸来,新鲜的空气呼吸进来。
对面电梯镜面清晰的反射出她的身影,个子高挑,白大褂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过分的削瘦,偏冷偏艳的一张脸,有种生人勿近的疏艳感。
脸颊侧面上还有口罩留下的浅浅红印。
她脸上最突出的莫过于那双眼睛,黑色瞳仁部分过多,安静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空洞,但更显得冷淡。
她是半年前才从国外回来,来这家医院时间很短,资历浅,一开始科室里不少人都对她空降心外科主治医生的事情颇有微词,但后来得知她的履历,加上回国后主刀的那几台大手术后,就再没人说什么了。
不过她平常跟大家都不怎么来往,连去医院食堂吃饭的次数都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有值班的小护士偶尔在工作的间隙碰到。
医院这种地方大部分时候都是无聊的,除了病患之间的一些八卦,大家摸鱼间隙也会讨论讨论某个科室的副主任最近跟哪个漂亮的药代打得火热,或者哪个教授最近刚离婚,跟自己手底下的学生暧昧不清。
林温语一进医院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那张脸。
她长了一张跟性格不太符合的脸,跟职业似乎也不太符合。
第一天来医院报道的时候前台的小护士还误以为她是来医院的哪家小药代,在得知她就是心外科那位新从国外教学医院聘回来的林医生时都直接愣住了。
事实也确实证明,做这一行的她这种长相确实会带来不少麻烦,一些单身男病人的打扰已经不算什么了,上一周病人家属在医院闹了一通后,昨天晚上又忽然在网上发帖,引得部分正义网友开始人肉她,事情闹得有些大。
刚才科室主任找她过去就是谈这个的,但好在事情及时被压下来了,医院这边告诉她后续会有人解决,给她放了一周假让回家休息。
林温语换好衣服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暗,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晚,不过看上去天气很一般,她看了眼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后面又是一周的阴雨天。
这个时间段正是晚高峰,车在路上开到一半就有些拥堵。
雨估计马上就要落下来,车窗降下来的时候有凉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林温语手机响了一下,前面路况看上去动起来估计还有好一会儿,她低头打开手机,是两条池蓓发过来的消息。
【蓓蓓:这周日我生日,不许说加班,人必须给我到!】
【蓓蓓:订了最贵的包厢,还有几个我们杂志社的小帅哥也来,到时候看看呀】
底下附带一张有些奇怪的表情包。
池蓓是林温语的发小,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个学校,后来高二的时候林温语转学了,池蓓不久后也跟着一起转了过来,就为了陪她。
这些年哪怕两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异地甚至异国,但关系也一直不错。
林温语给她回过去消息,
【林温语:知道了,当然来的。】
她回完关上手机。
车流依旧堵的严严实实,纹丝未动。
林温语习惯性看向车窗外,对面广场商业大楼上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着广告。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里有暗蓝色的分界线。
她盯着大楼最上方的天空发呆,再往下时才发现广告不知道时候已经播完,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是一张静止的海报。
海报上男人的脸被极近距离地放大,眉骨冷厉,眼睛狭长漆黑,五官浓烈英俊,手腕上的黑色腕表衬着冷白骨节分明的腕骨,眼神漠然地盯着镜头。
右下侧写着他的名字:商驭。
林温语目光落在海报上,回国这半年她已经在很多地方都看过这张脸,并不会再为此而感到惊讶了。
好像已经开始下雨了,风湿湿冷冷的带着点雨雾刮进车窗。
林温语却没有将车窗升上去,她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张海报上,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手腕上也带着一款跟海报上一模一样的男士手表。
她的手腕很细,买这块表的时候柜台店员挑选了一会儿才拿到跟她尺寸符合的表带,也不理解她为什么非要选这样一款男士手表。
身后有鸣笛声响起。
林温语才发现前面车流已经散开,红绿灯正在通行。
她收回视线,将车窗升上去,发动车辆。
林温语住在距离医院车程不到半个小时的某高档商品房小区内,在徐蕴女士的努力下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已经写上她名字的房子。
车子开到小区地下停车场,林温语发现自己的车位上已经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
她微愣,再次确认了一下是否是自己的停车位。
确认无误,林温语打开车门,走上前,敲了敲那辆黑色车子的驾驶座车窗。
几秒钟后,车窗落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带着副黑框眼镜,头发微卷,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车厢里光线很暗,林温语看见车后排还有人,穿着黑色衣服,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脸和身子被完全挡住,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
“什么事?”眼镜男察觉到她的视线,再次开口,语气不太友善,身子又往旁边侧了侧,想挡住林温语的视线。
林温语收回目光,礼貌地开口,告知来意,
“你好,你停的车位是我的。”
眼镜男似乎微愣了下,又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察觉到点不对劲,表情立刻变了下,跟林温语说了声抱歉,又转头看后排的男人,压低声音道,“我早说了吧,这不是我们的车位。”
林温语移开视线没有往车里看,听见开车的眼镜男跟后面的人又说了几句话。
隐约觉得坐在车后排的男人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这种熟悉感,这些年她已经有过无数次。
以至于她都懒得去分辨是否属实,抑或只是她的又一次错觉。
过了会儿,刚才的眼镜男转回身,朝着林温语十分歉疚的笑了下,刚准备开口说话,坐在车座后面的那个男人声音就先传来,
“抱歉,马上开走。”
语调有些散漫,声音很冷淡,音调偏低,像沙砾磨过耳膜。
似乎是没想到后面的人会突然说话,眼镜男很明显的愣了愣,又把车窗往上升起来一点,手趴在车窗上方跟林温语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刚搬过来的,不太熟悉,马上开走把车位让出来。”
眼镜男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立刻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出来。
林温语退回到旁边的位置,等着车子开走。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只有头顶的声控灯明亮的投影下来,黑色保姆车掉头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本紧闭着的后排车窗不知何时降落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打扮严实,除了戴着鸭舌帽外,脸上也戴着黑色口罩,耳侧挂着缠绕的白色耳线,帽檐下一晃而过露出冷梢锋利的精致眉眼。
但车子开的太快,林温语也什么都没看清,只在车子开走后转身回到自己车上,停好车,取下车钥匙往前面电梯过去。
——
地下停车场里一片寂静,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开到另一处空地停下。
车内,段涿边打开手机找着停车位边开口,“吓我一跳,还以为刚才是你哪个私生粉,心想这年头私生都长这么漂亮了吗。”
车后排的男人没说话,只姿态懒散地靠着椅背,两侧耳机线挂在口罩边缘,黑t下露出一截冷□□致的锁骨,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段涿在手机上找了会儿,又问了下先前买房的中介,终于找到车位,发动车辆往前,忍不住啧了声,
“这小区私密性倒是不错,但这停车位的设计也太不人道化了吧。”
“我说你怎么忽然要搬到这来,绿化也一般啊,而且……”
见旁边的人始终没说话,他转头,顺着视线往车窗外看,刚好看见站在电梯口前的纤薄身影,忍不住打趣,
“怎么,你认识?”
商驭没说话,扯下挂在一侧的有线耳机,连同脸上的口罩一起摘下。
视线里暴露出一张极其浓烈英俊的脸庞,五官立体冷沉,轮廓精致分明,远比各种海报上要更加俊美。
段涿莫名觉得有点怪,忍不住看他。
车厢里光线昏暗,衬得他侧脸愈发英挺俊美。
商驭半晌没搭理人,修长手指闲散的解着乱成一团的耳机线,好半天才终于慢腾腾地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
语气,平淡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放存稿的时候突发奇想看了眼来晋江发文成为作者的时间,发现刚好过去了一个五年。很惭愧,过去五年好像一共也就写完了五本书,断断续续的,因为各种原因也一直没有找准合适的方向。
不过,第二个五年开始啦,现在的想法就是,我要种下好多好多颗树,当一个勤奋的种树人!
这本书跟前几本风格差异应该比较大,也算是个新开始吧!
因为男主的歌手身份原因,所以设计了章节名都是歌名,不过正文内容跟章节名的契合度参差不齐,这个大家就不要太在意啦
祝大家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