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长恭与顾欢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赶紧起身去穿衣服。
顾欢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要是大哥见完客又进來过。那就糗大了。就算大哥沒进來过。让他府里的人见了也不大好。”
“你还怕这个。”高长恭大感意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顾欢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我是怕大哥触景生情。伤心。”
“哦。那倒是。”高长恭向后跳了一步。避开她的攻击。随即上前搂住她安慰道。“大哥不会进來的。陈琐那小子如果是來要兵权的。一定会纠缠不休。大哥哪有时间过來。”
“嗯。有可能。”顾欢放了心。与他向外走去。
高长恭犹豫了一下。对她说:“欢儿。我们要走了。”
“什么。”顾欢停住了脚步。“为什么。”
“我们的假已经满了。要回去赴任了。”高长恭温柔地解释。“你忘了。我只有三个月假。你有半年。现在都满了。便是明日就走。快马加鞭赶回。都很可能不及按时到达青州。”
顾欢这才想起來。顿时有些沮丧:“我不想回去。”
“可这并不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身份也不能长期呆在这里。如果被人知道了。说大哥与齐国勾结。正好诬陷他。”高长恭低低地劝解。“以后我们一有时间就过來看望大哥。好不好。”
顾欢知道韩子高很可能被陷害入狱。却无法说出。她根本沒有任何证据。对陈国朝中的政治倾轧更是一无所知。心里不免有些忧急。可高长恭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旦被有心之人察觉身份。对韩子高有害无益。
说着。她只得点头:“好吧。我们走。”
高长恭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一会儿就告诉大哥。咱们明天就走。”
“嗯。”顾欢答应着。心情却很不好。
他们走出院子。一眼便看见韩子高坐在湖边的亭中。默默地对着夕阳出神。
顾欢快步奔过去。担心地握住韩子高的手。关切地问:“怎么了。大哥。陈琐跟你说了什么。”
韩子高转头看向她。嘴角牵了一下。神情柔和了许多。淡淡地道:“他希望我以后跟着他。支持他。拥戴他。就像我以前和茜那样。”
顾欢吃了一惊。随即大怒:“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韩子高的脸上出现了一缕微笑:“我可不敢这么说王爷。只是婉言谢绝了。我现在只效忠一个人。那就是茜的儿子。当今圣上。”
“对。”顾欢点头。随即忧虑地看着他。“那陈琐有沒有恼羞成怒。以后会不会针对你。做什么手脚。”
“他走的时候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他肯定会想办法削我的兵权。”韩子高很平静。“我在军中那么多年。子弟兵不少。倒要看他怎么夺得过去。”
“也不能掉以轻心。”顾欢赶紧叮嘱。“他现在位高权重。若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于你。那是防不胜防。”
“嗯。我会小心的。”韩子高笑着点头。“你不用担心。”
高长恭听到这里。便趁机把两人要走的事说了。
韩子高听完。眼神有些黯淡。脸上却仍然带着微笑。温柔地说:“好。你们既是假期已满。自然应该回去。不然若皇帝怪罪下來。倒是为兄的不是了。走。大哥今晚便与你们饯行。我们出去吃。再一起逛逛建康城。”
“好啊。”顾欢开心地跳了起來。
高长恭先回自己的院子。把明日便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了随从。要他们收拾东西。然后才出來。与韩子高和顾欢一起走了出去。
先帝崩逝未满百日。整个建康城依然处处缟素。丝竹禁绝。但茶楼酒肆中却还是坐满了人。普通人对于皇宫里的御座上坐着的究竟是谁根本沒什么兴趣。顶多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绘声绘色地八卦一下。这些年來。被百姓们谈论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些皇亲国戚。才子佳人。更不是秦淮河上的花魁。而是那位倾城倾国的美人将军韩子高。虽然陈茜已驾崩。可传奇仍在继续。无数人的嘴中仍然挂着那个名字。
韩子高和高长恭、顾欢走在街上。顿时招來无数人注目。高长恭在韩府中便沒再麻烦地改容。韩府中人早就看习惯了自己主子的美貌。对他也就习以为常。沒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便失了警惕。走出來时也似韩子高那般。沒做任何修饰。以遮掩自己俊美的容颜。韩子高早就对别人的目光养成了视而不见的习惯。更是从不乔妆改扮。此刻。两人走在建康的大街上。顿时引來众人围观。虽碍于他是朝廷高官。不敢公然出言不逊。暗地里却也有不少指指点点的。
顾欢走在高长恭和韩子高之间。完全不起眼。便兴致勃勃地把那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很多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羡慕和疑惑。似乎不知道她是哪路高人。竟然能与两个美得无与伦比的年轻男子走在一起。
韩子高带着他们穿过繁华的大街。走进了坐落在长江边的狮子楼。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酒楼。里面却格调高雅。壁上随处可见当代名人的墨宝。尤其是那些风流名士。常爱与秦淮河上的名妓光顾这里。吟风弄月。留下不少佳话。
酒楼里的伙计对每位贵客都记得很清楚。一见韩子高进來。立刻迎上去打恭作揖。热情地道:“韩将军大驾光临。楼上请。”
韩子高淡淡地道:“要个雅间。清静点的。不要人來打扰。”
“是是。”那伙计哈着腰。将他们带到二楼。送进了最靠里的一间雅座。
里面装饰得就如大户人家的内院。里外两间。以雕花月洞门隔开。房门处放着一架镶贝花鸟屏风。里面的博古架上放着仿古董的瓷器和玉雕。文房四宝俱全。门旁还放着一张琴。桌椅几案全是紫檀木所制。十分贵重。能进到这里來的人非富即贵。往往都要附庸风雅一番。店主投其所好。因而生意兴隆。经久不衰。
韩子高让伙计配些本地的特色菜和店里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壶明前龙井。便坐了下來。
窗外便是长江。在夜色中却已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隐隐的流水声。清凉的风吹了进來。让人顿觉空气清爽。身心舒畅。
韩子高轻声说:“如果是白天。从这里看出去。景色非常美。”
“现在也很好看。”顾欢趴在窗框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兴味盎然。[!--empirenews.page--]
高长恭有些依依不舍。坐在那里半晌不语。忽然道:“大哥。如果你有时间。就來青州看我们吧。”
“哦。你要去青州。”韩子高想了想青州的位置。轻轻叹了口气。“离建康挺远的。”
“我已调任青州刺史。回去就得赴职。”高长恭看着他。诚恳地道。“建康其实离我那里也不远。骑快马不过五日即到。我和欢儿这一去。短期内是出不來了。会很想念大哥的。大哥若是有暇。便过來瞧瞧。”
“对啊。”顾欢从窗户那里过來。坐到他们身边。殷切地看着韩子高。“大哥。你过來看看我们吧。我陪你去瞧瞧咱们北方的美景。与江南大不相同。也别具一格的。”
“好。”韩子高笑着点头。“若是有机会。一定去看你们。”
菜很快便上來了。都是顶级名厨烹制的精美菜肴。地道的淮扬菜系。江南风格。
顾欢很喜欢。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
韩子高叫了一壶陈年花雕。青梅煮酒。悠闲自在地与高长恭对饮。
顾欢见猎心喜。也倒了一杯。与韩子高和高长恭碰了一下杯。豪爽地喝了下去。
韩子高宠溺地看着她。陪她饮尽了杯中酒。再笑着替她斟上。
高长恭想阻止:“大哥。你别太宠她了。她酒量浅。一下就醉了。那才有得你头疼的。”
“不会。”韩子高温和地笑。“欢儿一向有分寸。看着像是胡闹。其实进退有度。都在大规矩之中。至于小节。你我都不是常人。不拘也罢。”
顾欢大喜:“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也。來來來。大哥。你我痛饮三杯。”说着。便拿起桌上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高长恭只得无奈地摇头:“有大哥惯着你。你更是无法无天了。”
顾欢开心地一偏头。斜斜地瞄着他。笑嘻嘻地问:“那你要不要惯着我啊。”
高长恭看着她娇俏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提起温水中的酒盅。往她的杯中斟满了酒。
韩子高忍不住笑出声來。
顾欢心满意足地拿起杯子。把甜香的酒喝下。她从沒喝过花雕。只觉得很甜。顺喉而下。舒服得很。便沒了顾忌。三杯酒下去。脸上便有些热了。她拿过筷子。在空了的酒杯上有节奏地敲着。畅快地唱起歌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她的声音清亮。圆转如意。悦耳动听。词意更是切合此情此景。豪气中更有飘逸出尘的韵味。令人称绝。
韩子高含笑听着。等她歌声止歇。刚要称赞。便听外面有人大声叫好:“妙啊。真是绝妙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