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脸越发黑了。
可大福晋是长嫂,她又不好说什么,况且,安宁说这话,虽然人人都知道她是在指着董鄂氏的鼻子骂她,可安宁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巧啊,不但没有点名道姓,还让众人对董鄂氏心生提防。
董鄂氏要是应了,那叫对号入座,自己心虚,要是不应,别人也晓得安宁说的是她。
“好了,今日我可是请了最近城里最当红的戏班子来唱戏,咱们都去看戏吧,别在这里耽误我这好妹妹休息了。”安宁数落完了董鄂氏,便笑着了结了这起子事。
“知道你疼她。”大福晋笑道,“得,等会儿你可得点几处好戏来,让我们瞧瞧。”
“我是不知道什么戏好,等会儿怕是得太子妃和嫂子们帮忙了。”安宁知情识趣地把话头丢给了太子妃等人。这当主人的,自然不能冷落了其他客人。
太子妃等人也上道,当即接了话题,主客之间相谈甚欢地离开了。
而听雪院这边。
张氏恨恨地甩开了杨思思的手,她厉声问道:“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张氏一开始筹谋这次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料到杨思思等人竟然会跳出来捣乱,她想的是,杨思思等人不可能会帮她,但,怎么想也不应该帮郭络罗氏才对。
无论陈白术四人和郭络罗氏相处的怎么和睦,她们到底身份不同。
怎么想,她们四个都没有理由帮着郭络罗氏。
但是,现实显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张氏恨恨地看着杨思思四人。
杨思思啐了一声,道:“我看,是你疯了才是。”
陈姐姐说的果然没错,这张氏就是个蠢货加疯子。
“别和她说了。”花心宜拦着杨思思,她转过头去对张氏说道:“张姐姐,我们且劝你一句,你且好自为之吧,得罪福晋,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的。我们走,思思。”
她说完这句话,拉着杨思思等人离开了。
张氏恨得跺了跺脚,心里暗骂这四个贱皮子,竟然还帮着郭络罗氏说话。
张嬷嬷瞧着张氏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头越发舒坦,她示意左右的小丫鬟把桃红拉住。
“你们要干什么?”张氏见了这一幕,一下子慌了。
她干得不少事情,都是桃红在里头帮手,而且桃红也知道她不少秘密,要是被带走,那麻烦可就大了。
“格格,福晋刚才说了,这丫鬟不劝你保重身体,还纵容你在寒冬腊月弹琴鼓瑟,坏了您的身子,让我们把这丫鬟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张嬷嬷笑容可掬,她顿了顿,说道:“您放心。我等把这小丫鬟教好了,必然会把她送回来。”
张氏紧握着手,压着怒气说道:“不劳嬷嬷费心了,我的丫鬟自然由我来教育。”
“那怎么能行呢?”张嬷嬷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诧的模样,“格格您的身子骨还得调养呢,况且,这件事福晋已经说了,这是福晋的好意,您就不要客气了。”
说罢这句话,张嬷嬷不顾张氏的怒容,她挥了挥手,道:“把这丫鬟带回去。”
张氏脸色一白,她想上前一步拦住众人,张嬷嬷却横在她的面前,拦着她,关心地说道:“格格好好休息,等会儿嬷嬷就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身体。”
几个小丫鬟捂着桃红的嘴巴,一左一右地把桃红架出去。
院子里其他伺候的小丫鬟都两腿颤颤,不敢出声。
“你,过来。”
张嬷嬷环视了下院子里的丫鬟,点了一个模样老实憨厚的上了前来。
“嬷、嬷嬷…”
小丫鬟的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更是满是汗水。
阖府上的人谁不知道张嬷嬷是福晋的亲信,她这么一个听雪院的三等丫鬟平日里连见到张嬷嬷的机会都不多,现在被单独叫出来,不吓得瘫软在地,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张嬷嬷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叫桃子。”小丫鬟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桃子?”
张嬷嬷想起来了,她道:“你娘可是在大厨房帮着打下手的白大娘。”
“正是。”见得张嬷嬷提起她娘的名字来,桃子心里既是惊讶又是松了口气。
既然张嬷嬷认得她娘,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桃子,如今你们主子身旁没了桃红伺候,你暂且代替上她,好生伺候你们主子。”张嬷嬷意味深长地说道,“记得,可不能再让你们主子伤春悲秋,得让她好好养病才是。”
“是。”桃子胆小归胆小,却不傻。
张嬷嬷这是在抬举她,她本是一个三等丫鬟,一下子顶了桃红的一等丫鬟,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张氏没有说什么。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这会子再说什么话,都不过是笑话。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甩开张嬷嬷的手,走入屋子里去。
张嬷嬷毫不在意。
她高声道:“格格好生休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太医来。”
回答张嬷嬷的是张氏重重的摔门声。
张嬷嬷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来,她斜了桃子一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进去伺候你们主子去。”
“是,是。”桃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了上去。
张嬷嬷笑了一声,带着众人离去了。
宴席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但是却也是有惊无险,顺顺利利结束了。
戏班子唱了好几出好戏,这期间,张嬷嬷带着太医来回过话,太医的话和陈白术等人说的话一般无二,说是张氏不好好珍惜身子,在寒冬腊月,风口里吹风弹琴,又郁结在心。
说白了,就是张氏的病,都是自个儿做的。
众福晋听了太医的回话,神色各异。
董鄂氏的脸上仿佛笼罩着霜气,渗人得很。
大福晋却是大大方方地嘲笑道:“怨不得这病好不了,自个儿不想好,就算是你们太医,又能拿她怎么样呢?也就是八弟妹心善,没拿她怎么样。装出一副病若西子的模样,不知是给谁瞧呢。八弟妹,不是我说你,往后对这种人,就不该太好。”
“大嫂教训的是。”安宁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大福晋的“批评”。
董鄂氏不禁暗暗咬牙。
她本想踩着郭络罗氏博得一个贤惠温柔的名声,被陈白术几个人一搅和,却成全了郭络罗氏的名声了。
“八弟妹是个贤惠的,这点儿我们都看得出来。”太子妃瓜尔佳氏对安宁高看了几眼,别的不说,方才安宁那番手段,就让她有些赞赏。
再加上太子后院里也少不了类似张氏这样蹦跶的妾侍,太子妃物伤其类,对安宁也亲近了几分。
“可不是,别的不说。”大福晋立即就顺着太子妃的话说了下去,“方才那四人,我瞧着可是比在宫里头还养得好,可见八弟妹对她们实在不错。”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众人都忍不住点头称是。
其实,旁的话不必说,那陈白术四人一出现,就让她们很是惊讶。
那四人的皮肤白里透红,面容光洁无暇,简直跟在宫里头见到的时候判若两人了。
这的确很出乎她们的意料。
她们本来都觉得郭络罗氏领这四个人回来,即便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心里肯定是不好受,不说折腾那四个人,就是给她们小鞋穿,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知道,那四人竟然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几乎大跌众人眼界。
“大嫂说笑了。”安宁谦虚十足,“我也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董鄂氏低声哼了一声。
心里暗骂了句装模作样。
众人只当没听到董鄂氏的声音,笑着边看戏边聊天。
可巧的是。
宴席散后,大福晋到宫里头去瞧惠妃,随口就说起了这起子事来。
惠妃起初还有些不信,若不是这话是从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嘴里说出来,她都要疑心是不是郭络罗氏收买了人说好话呢。
德妃笑道:“果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才刚从她府上出来,说的话必然要打些折扣。”
惠妃这就不乐意了,她不冷不热地回到:“旁人的话是要打些折扣,但本宫这儿媳素来有一说一,她既这么说,必然是真的。”
大福晋也附和着说道:“德妃娘娘说笑了,那四人可不单是我瞧见,还有弟妹们瞧见呢。我说这假话,做什么?要我说,八弟妹的确贤惠,也算没辜负惠妃娘娘的一番心思。”
惠妃听得这话,心里熨帖极了。
她此时心里毫无之前对安宁的那些嫌弃,赞许地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个好孩子。”
德妃本想瞧她们笑话,却被惠妃和大福晋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就讪讪的,心里头暗自不以为意,贤惠,天下的女人有哪几个是愿意贤惠的。
她就不信郭络罗氏真如她们所说的一般,不过是狐狸尾巴还未露出来罢了。
德妃心里不悦,面上不动声色。
惠妃和德妃斗法,素来极少讨到好,可这几次借由着安宁,却是狠狠地出了心里头郁结已久的闷气,心里很是爽快。
没几日,就寻了个理由赏了安宁一番东西,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