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势力的倒下,很明显在朝廷上造成了不少冲击。
太子一派的势力在这些日子明显地蜷缩了起来,不似以往那样的张牙舞爪,之前的太子党仗着背后的靠山是太子,没少在朝廷上横行霸道。
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觉得康熙对太子偏爱,他们也能爱屋及乌,沾点儿光。
可如今,康熙明显对太子的态度冷了下来,这些人哪里还敢嚣张?
一时之间,朝廷上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然而,在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却是暗藏着一股涌流。
直郡王胤禔和太子胤礽一直都是你消我长的情形。
如今太子势弱,不少官员暗暗投向了直郡王一边。
直郡王这些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连瞎子都能瞧得出他的喜意。
这日。
临去南巡。
胤禩从惠妃宫中出来,他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胤禔,“大哥。”
胤禔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老八,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大哥吗?”胤禩面带笑容,长身而立,如竹如松。
胤禔爽朗地笑着伸出手拍下胤禩的肩膀。
“你这话说得,自然可以。这会儿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你要是不嫌弃,去我府上,咱们边用膳边说话,怎么样?”
胤禩也正有此意。
他想说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怎么方便说。
到胤禔府上,那就方便得多了。
“那我可不客气了,听说大哥府上有个会做一手好粤菜的厨子,今晚也叫我饱饱口福。”胤禩笑着说道。
胤禔道:“兄弟俩客气什么,跟我走便是了。”
直郡王府内。
胤禔命人拿来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碧绿色的酒水在酒杯里荡起阵阵涟漪。
“这酒不错。”胤禩嗅了嗅,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胤禔笑着说道:“招待你,我能拿不上档次的酒吗?这酒是我老泰山送的,一直舍不得喝,也就是今儿个你来了,我才叫人拿出来,要是其他人来,那我可是不会这么大方。”
“大哥待我的好,我心里一直明白。”
胤禩点头说道。
“咱们哥俩说这话就见外了,八年前那桩子事,要是没有你帮忙提点,我恐怕这会儿跟老三一样圈着呢。”胤禔感慨万分地说道。
“这八年来,变化真大,连十三、十四都长大了,也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了。现在啊,咱们这些兄弟当中,旁人我是不敢信,只有你老八说的话,我会信。”
胤禩知道胤禔这话没有半点儿虚假。
这八年,他和胤禔算是守望相助,彼此之间的感情可以说得上亲如兄弟。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有句话,可能不合听,但想请大哥听一听。”胤禩搁下酒杯,脸色严肃地说道。
胤禔脸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老八,你有什么就直接说。我听着。”
“这些日子来,大哥这边增加了不少人吧。”胤禩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太子和老爷子是离了心,可他一日是太子,便一日是储君。这次南巡,大哥还是收敛些好,凡事莫要强出头。”
胤禩清楚地记得这次南巡回发生那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而在这件事里面,胤禔的动静是最大的,后来被罚的也是最重的。
如果可以,胤禩不希望胤禔如他梦里面一样,受那种罪。
“老八,你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些。”
胤禔听到胤禩的话,却是嗤笑出声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对胤禩说道:“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怕太子死灰复燃,日后找我麻烦罢了。你且放心,连索额图都被老爷子斩了,太子这次是翻不了身的。你的心思我明白。这件事,你不必多说了。”
胤禩张了张嘴,却又无奈地闭上。
他知晓胤禔是劝不动了。
也是,胤禔和胤礽斗了这么多年,眼瞧着死对头倒霉了,他怎么可能不开心?不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心里必定打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念头。
殊不知。
太子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便日后被废,不一样又被重新立了起来。
这件事说出去,天下间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
胤禩食不知味地陪着胤禔用完膳。
胤禔把胤禩送到了门口。
在门口的时候,胤禔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胤禩肩膀上,他压低了声音,“老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胤禩带着无奈笑了笑。
“我知道了。”
“我这府上还有不少好酒,日后你想喝酒,只管来找我。”胤禔这才爽朗地笑了一声,对胤禩说道:“咱们兄弟俩得常来往才行。”
“是。”胤禩道,他看了下天色,对胤禔说道:“大哥,时辰也不早了,你不必送了,我坐马车回府去。”
“嗯。”
胤禔点了点头。
胤禩上了马车后,低声叹了口气。
果然,要想改变大哥的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爷,咱们现在是去哪里?”
车夫在外头低声询问道。
“回府上去吧。”
胤禩捏了捏眉心,沉声说道。
明日就是去南巡的日子了,也是时候该做些准备了。
翌日。
晌午时分。
康熙带着后宫妃嫔、皇子龙孙离开了京城。
安宁在屋子里绣着花,总有些心不在焉。
“福晋是在担心王爷吧。”张嬷嬷笑着捧上一杯热茶,低声询问道。
“嬷嬷怎么知晓?”
安宁停下手头上的活计,抬起头来,笑着问道。
张嬷嬷笑着指了指安宁手头上的绣花,安宁低头一看,好端端的一朵牡丹花愣是被她绣成了狗尾巴花,安宁红着脸,若无其事地把东西塞入桌子下面。
“哎呀,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不知道他们在路上会不会觉得热?”
“估计是有点儿热。”
张嬷嬷配合着安宁回答道,“不过,一路上都有冰供应,王爷又是骑着马,估计热不到哪里去。”
这倒是实话,身为皇子龙孙,又是这几年颇得圣意的廉郡王,底下的人怎么样也不会少了胤禩那边儿的孝敬。
“听说承德那边天气冷,我准备了几套冬服过去,也不知道够不够。”
安宁有些担心地说道。
往常南巡,她都是陪着胤禩一起去,但是这回,胤禩却说让她在京城里呆着,虽然胤禩寻了个借口糊弄她,但是安宁哪里不知道这件事里头必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福晋这是头一次和王爷分开那么久,担心也是正常的。”
张嬷嬷安慰道,“内务府的人跟着呢,怎么也不会亏待了王爷。况且,王爷不是说了,隔三差五便差人送信,福晋且放宽心吧。”
安宁这才点了下头。
胤禩承诺写信给她,这才是她同意胤禩自己去的原因。
“这花我是绣不下去了。”安宁从桌子底下把绣坏了的花拿了出来,笑着说道,“今日天气也好,我们不妨去白马寺拜拜佛吧。”
张嬷嬷心知安宁是去替胤禩祈福,她含笑着点了下头,“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备马车。”
……
“京城外的空气就是比里头的清新。”
胤誐深吸了口气,满脸愉悦地大声说道。
和他并肩骑着马的胤禟翻了个白眼,“老十,别说的好像你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似的,你可没少往城外跑。前几日不才刚刚跑出来和人斗鸡呢。”
“小声些!”听到胤禟暴露他的事,胤誐连忙嘘了一声,对着胤禟严肃地说道:“皇阿玛就在前头呢,要是被他听见了,我这手还能要吗?”
胤誐的手现在还肿着呢。
如今他成家立业了,老爷子给他留颜面,不再像以前那样罚他,但是该罚的还是得罚,前不久胤誐闯出一件不大不小的祸来,把老爷子弄得哭笑不得。
回头愣是罚了他把《春秋》抄了个一百遍,还命他把作业抄完后交给胤禩检查。
胤禩别的事情对胤誐、胤禟是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量出手瞒着。
但是这件事却是没办法帮他的忙。
胤誐没日没夜地抄书,结果把右手抄得肿得跟马蜂叮过似的才把书抄完了。
“什么事不能让朕听见?”
都说白天不能说人,胤誐的话音一落,就瞧见前头的御辇掀开了一个帘子,康熙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在胤誐、胤禟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皇、皇阿玛……”
胤誐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心里暗道,老爷子的耳朵怎么这么好使?
怕不是顺风耳吧。
“老九、老十,你们两个骑马过来。”
康熙对两个儿子招了招手。
胤禟没好气地偷偷瞪了胤誐一眼,双腿在马肚上一夹,纵马骑上前去。
胤誐连忙跟上。
“你们两个出了京城,一路上就在那儿嘀嘀咕咕,到底在说些什么?”
康熙随口一般问道。
胤誐偷偷瞧了胤禟一眼,指望着胤禟帮他说话。
胤禟却直接了当地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在说十弟之前在城外和人斗鸡的事。”
胤誐脸色一白,心里头颤了一下,额头上冒出虚汗来。
老九把他卖的可真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