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雾气里,雪屑似是裹风般狂躁起来。在雾气深处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在悄然蔓延,像是雨季来临前的蚂蚁搬家,破有几分铺天盖地之势。
嘶!
一阵雷鸣般的战马嘶吼声随即响彻夜空,周围的积雪瞬间爆破开来,炸出一片黄灿灿的草地。
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这一幕,眸子里凭生出惊天骇地的壮阔景象。
片刻后,先是一骑跃出白雾,紧接着便是小鸡破壳般挨个挤出,在短短的一瞬里,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冲出雾气,出现在这片草地上。
这些骑兵都是身披黑色甲胄,白马黑鞍,如同一支来自地狱深处的幽暗之灵,与周围的色调明显不搭。
令人费解的是两军交战,却不见半点敌军的痕迹。
据说当年兮甲大将军率领的大周锐士,就是在这里与蛮夷大军展开厮杀的。突如其来的天雷使两军将士无一幸存。
而那兮甲大将军便是皇城的城隍庙里供奉的城隍爷。
梦语殿下薄蠢微动,喃喃道:“这便是我大周当时最精锐的玄甲骁骑,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份荣光。”言语里多有几分责备自己无能的意思。
三人的目光都停留到那领头的重骑将领身上,梦语殿下抬手一指,轻声道:“那人便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兮甲大将军,我听父皇谈论过他的伟大事迹。”
此时的兮甲将军满是血,战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眼里充满了杀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向敌军发起冲锋。.
殊不知这也是他戎马生涯的最后一次冲锋。
当年的那场大战早已被尘土掩埋,此刻却是那么的栩栩如生,恍如身临其境。虽没有刀剑交戈的刺耳声响,震撼力却不减半分。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梦语殿下,此刻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敬畏。
雾气散尽后,黑压压的骑兵铺满大地,冲锋之势犹如一线大潮。
此时战马嘶鸣声虽已骤停,但唯独子衿的耳畔却仿佛响起了滚滚如闷雷的马蹄声。
那片方圆草地在马蹄踩踏下震颤不止,尘沙四起。
这是让子衿永生难忘的一幕。
独孤城凑到梦语殿下耳边,轻声提醒道:“殿下,该出手了!”
梦语殿下心领神会地嗯了一声,手里握紧的王剑已经开始震颤不已。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天雷到来之前,唤醒兮甲大将军的神识,令他率军撤出脚下的方圆之地,躲避雷霆一击。这些阴兵方可为自己所用。
下一刻,梦语殿下忽然振剑出鞘。
只听见“咻”得一声,那王剑便托起一条极长的绯红色剑芒,朝着百步开外的兮甲大将军划去。
速度极快,几乎可以同闪电媲美。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剑芒还未入军阵,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摄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定格在夜幕之上。
啊!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之声,梦语殿下的身形与王剑同时倒飞回来。
独孤城见势慌忙脚力一沉,一个箭步划破雪幕凌空接住了梦语殿下。
就在两人落地之时,那些受惊的阴兵好像重新复活一般,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方圆之外的三人。
“小心!”子衿突然大喊了一声。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他们的头顶便箭如雨下。
与此同时,子衿也悍然出剑,剑光煌煌,交织成网,将这些突如其来的乱箭全部笼罩其中。
梦语殿下满脸惊恐,手里的王剑温度也骤然上升,给她一种握了个烫手山芋的错觉。
嗖!
箭阵一波接着一波蹿入那剑网里,直到阴兵射完所有库存,子衿方才运出内劲拂掌拍去,凌空震碎那些致命的利箭。
三人急急后撤,以免再惊动那些阴兵。
梦语殿下甚觉不可思议,明明自己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液,却为何近身不得那些亡故的肱骨之臣?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梦语殿下惊呼出声,脸上迷茫,惊讶,无奈皆有之。
独孤城的脸上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殿下,莫非是这些阴兵死亡时间太久,不能辨认皇室血脉?”
梦语殿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但很快脑海里又是一片混乱,她手里的王剑已经震落在地,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狞声喊道:“不可能,我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八岁那年,我病重倒地不起……父皇在城隍庙给我带回了一只白猫……那白猫就是我的精灵。”
子衿与独孤城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几乎同时出声:“殿下,你怎么了?”
就在子衿的手刚触碰到梦语殿下的发髻时,他忽然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像是被无数细针穿透。
等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时,他的手心已经被她的发簪刺破,流血不止。
而此刻,梦语殿下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恨意,她怒道:“我是正宗的皇室血脉,我八岁那年……父皇在城隍庙给我带回来了一只白猫……”
她好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又好像是在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