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龙轩强按住内心的疑惑,依旧表现得如个局外人般,问道:“既然血禅珠已经失落,大师又是如何笃定,我体内的筑基舍利能够唤醒鬼佛心中的佛性?莫非二者存在关联?”
牟尼上师面露为难,却是看向惠明方丈,似在询问。
惠明黯然闭目,面露悲苦道:“贫僧知道小师叔心中疑虑,只是当年之事疑点重重,便连贫僧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有见到了鬼佛,一切才会有答案。”
祁龙轩沉默不语,心中想到的是之前惠明曾说过的,此事涉及佛乡机密,料他也不会透露,于是便退了一步,问道:“当年之事或许没有答案,但我体内的筑基舍利是谁的,大师想必是知道的吧?”
惠明顿了下,忽重重叹了一声:“佛乡前任住持,我的师兄慧如圣僧,你想必听说过吧?”
是他!
果然是他!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从慧明口中得到确认后,祁龙轩内心依旧住不住汹涌澎湃。
“所以说,传闻当年的佛魔大战,我父亲并未杀死慧如圣僧,他是死于鬼佛波旬之手?”
慧明缓缓摇头,道:“此中内情,便是贫僧至今也想不明白,或者可以说,他与鬼佛乃是同一个人!”
“嗯?”祁龙轩大惑不解,正想再问。
却听慧明方丈又是沉沉叹息,说道:“其实在数月之前,你父亲到佛乡找我时,我们也曾就此事谈过一次,对于当年鬼佛出离灵殊塔之事,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也许只有见到了鬼佛尊,这一切的疑惑才会揭开吧。”
祁龙轩点了点头,暂释心中疑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了修罗鬼蜮再看吧”
慧明微微一笑,说道:“此次鬼蜮之行,需得扮作大云寺僧众的身份前往,小师叔届时的身份,乃是牟尼师弟的亲传弟子释小龙。”
牟尼上师竖掌颔礼,恭声道:“委屈师叔了。”
祁龙轩淡然道:“无妨,敢问大师,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慧明摆手打住,说道:“既是以僧人身份前往,出发之前,小师叔依律得先剃度出家。”
剃度出家?
开什么玩笑。
祁龙轩端是受了惊吓,身子畏惧的往后一缩,面露抗拒。
慧明方丈显然看出他的态度,由是笑了笑道:“小师叔无需惊慌,贫僧知道您与法严师叔有言在先,只承佛乡弟子身份,不入佛门修行,剃度出家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待从鬼蜮归来之后,仍可续发还俗。”
祁龙轩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中的黯淡还是漫出了不舍,这要是剃成了光头,也不知还能不能保有这一头青丝的俊秀,看上去会不会显得突兀滑稽?
傍晚,汾洲城。
这里是长安城以北十二洲郡距离帝都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座城,领县三十六,有居民十万余户,城墙高耸,街市熙攘,乃长安北地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城。
城中最大的客栈望月楼,依江而建,街上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楼中漫彩云灯,莺歌袖舞,尽是一片繁华光景,美不胜收。
苏君衡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若不是平缓的呼吸偶尔能见到胸膛起伏,当真还以为这上面躺的就是个死人。
房间里,虞桑雪如往常一样,将热毛巾拧干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渍,脸上略有些憔悴。
这一个多月,从她将昏迷不醒的苏君衡带到这里至今,苏君衡一直都是昏迷不醒,除了脸上苍白无血色外,时常带着抽搐伴有冷汗冒出。
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虞桑雪只能这样守在身边照顾他,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依旧不见起色,也不知多久才能醒来。
“苏师兄,苏师兄,我是桑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与往常一样,虞桑雪尝试着附在他的耳边呼唤他,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她无奈叹息,起身端起水盆出了门去。
望月楼是汾洲城最奢华的酒楼,二三层是客房,底层大厅是酒肆,可供住客饮酒吃饭,模式与河洛城的桃客轩颇为相似。
虞桑雪从未在世俗中闯荡,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落脚,就是因为除了桃客轩,她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更加适合住店。
当然,另一个原因还是图近,当初遭遇钟伟龙袭击的地方,就是在汾洲城郊外,那惊退领域大妖的惊天一剑,至今还被汾洲城的百姓传得沸沸扬扬,却没人知道,那传说中的天神下凡,就住在这座城中,至今昏迷不醒。
“小二哥,我的药熬好了没有?”
一路下楼,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堂中见到了正忙活的店小二,虞桑雪略带歉意的询问了一声。
店小二询目看来,忙碌的目光便是再也移不开了,包括此时堂中饮酒喧哗之声也静了下去。
虽然虞桑雪以青纱蒙面,却难掩那傲人的身姿,雍容雅步,气质无形流露,自有一股空谷幽兰的出尘之美,朦胧如水中花,月下影,楚楚动人。
店小二稍怔了一会,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咽了咽口水,摆出一副高昂之态道:“抱歉了这位娘子,我们掌柜的说了,您的房钱已经拖欠半个月了,我们望月楼可不是做慈善的,不能供着你们吃住,还熬药伺候着你们,今儿个不把拖欠的费用补上,明日咱可不能再让你们这么住下去了。”
虞桑雪心中着急,正欲开口求情,却听大堂中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道:“你这小二忒没同情心,江湖行走谁没个手头紧的时候,这位娘子到底欠你多少银两,犯得着那么着急撵人走嘛?”
“就是就是!”周围人纷纷起哄,大有看热闹之态。
店小二寻声看去,显然是认出了说话之人,当即面露恭敬,笑道:“哟,原来是路城主家的二公子,这位姑娘拖欠的银两一共是三十两十一钱,对您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但既然掌柜的吩咐了,小的只能照规矩行事了。”
那被称城主二公子的青年人晒然一笑,抖开扇子道:“才几两银子而已,记在路某账上就好,我看这位姑娘气质不凡,定是遭了难处,不如坐下喝杯酒,看看路某有没有能帮得上姑娘的地方?”
厅堂中众食客闻言,皆面露狡黠笑意。
店小二似乎也看出了这位贵公子的企图,正想说话,却听大门外,一道丰神俊彩的年轻身影迈了进来,哈哈笑道:“陆师兄想要怜香惜玉,恐怕是打错了算盘了,这位姑娘早已名花有主,她那相好的受了重伤,此时正躺在厢房中昏迷不醒呢!”
“掌柜的!”店小二见到来人,当即迎上前去,恭敬问候,正是望月楼的掌柜,邵云欢。
陆姓男子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尴尬,看向邵云欢道:“既是重伤昏迷,不知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