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是蹲在桌上的,张着嘴干嚎,没掉眼泪,但眼睛水汪汪的,随时准备水漫金山。
苏白一看就知道绒绒没真伤心,吸引关注的成分比较多。
但苏白装作没看懂,还是配合了。
苏白伸手抱过绒绒,轻轻揉了下绒绒头上的软毛,问道:“绒绒怎么哭了?”
绒绒得到苏白的抱抱,一下子就委屈大了。
“咪呜,咪呜咪呜……”
绒绒张着嘴巴哼哼,用小短腿碰了碰自己的嘴巴,示意苏白往他嘴巴里看。
苏白看了一眼,绒绒嘴巴里头长了七颗牙齿,小米粒一样落在嫩红的牙床上,小舌头翘着,因为长时间不闭嘴巴,嘴巴里都积了一些口水。
完全没看出什么异常。
苏白拿了纸巾给绒绒擦了擦口水,一边抬头看顾行周,无声做了个嘴型——怎么回事?
顾行周把手里的勺子放下了,有些自责,又有点沮丧地说道:“我刚刚想给他喂饭,勺子好像碰疼他了。”
不是好像,就是碰疼了!
绒绒听到顾行周的话,立马及时发出了委屈的声音,“咪呜……”
他还把嘴巴张大了一些,抬头给苏白看,似乎在展示他那笨蛋爸爸的“罪证”。
苏白瞅了眼他毫发无伤的牙床,然后伸手把绒绒的小下巴合上。
“行了吧你,尽欺负你爸爸。”
绒绒被合上了下巴,委屈的泪眼里透出了几分不敢置信——这个剧本不对呀,妈咪难道不该给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吗?为什么要帮爸爸说话?
苏白看懂了他的小表情,失笑:“小机灵鬼。”
苏白把绒绒放到桌上,弯腰平视着绒绒,认真说道:“爸爸给你喂饭是想对你好,只是他的技巧不太好,所以才碰疼了你。这是爸爸不对,他应该给你道歉。”
绒绒听到这话,心里终于顺了些,立马扭头看向顾行周:“爸呀,咪呀哒哒!”
妈咪都说了,你快跟我道歉哦!
顾行周倒没什么“大人的脸面”包袱,他只是有些意外苏白会教育绒绒——他以为苏白只会抱着绒绒哄。
但毫无疑问,苏白的这种教育方式,顾行周是认可的。
于是顾行周也弯下腰,看着绒绒,说道:“对不起绒绒,刚才碰疼你了,是我不好。”
绒绒站在桌上,小尾巴无意识地翘了起来,这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咪呀~”
既然你这么诚恳,那绒绒就原谅你了!
顾行周听出绒绒的语调含义,眼里也温柔下来。
一边的苏白见状伸手,把绒绒的小脑袋转过来,微笑说道:“那么,现在该绒绒跟爸爸道歉了。”
绒绒:“…………”
绒绒:“????”
绒绒整只兽都懵了,他眨巴着眼睛盯着苏白,发出疑惑的声音:“咪?”
why?
苏白勾着嘴角,伸手点着绒绒肉粉色的小鼻子:“因为绒绒刚才故意哭那么大声,骗爸爸着急,让爸爸自责难过,所以要道歉啊。”
被发现了?!!
绒绒心虚地转动了下眼珠,然后发出个变调的音节:“咪……”
苏白打断绒绒的话,“我最不喜欢说谎的孩子了。”
绒绒:“…………”
苏白又笑道:“但我很喜欢勇敢面对自己错误的孩子。”
绒绒眨眨眼,立刻说道:“咪呀!”
我是,我是勇敢的!
说完,绒绒就转身冲着顾行周大声道:“爸呀,噗七。”
刚刚我是故意大声的,吓到你了对不起哦。
顾行周的心里一暖,他感激地看了眼苏白,然后对绒绒笑道:“嗯,没关系。”
然后顾行周伸出手,想要摸摸绒绒的头毛。
但绒绒却在得到顾行周的回复后,立马转身对着苏白邀功:“妈咪,咪呀咪呀!爸呀噗哒呀!”
我道完歉了,妈咪你看,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呀?
伸手落空的顾行周:“…………”
一边吃瓜的常山和胡芳发出几声气音的笑,又捂着嘴巴忍住了。
苏白眼神调侃地看了眼顾行周,然后抱起绒绒亲了口小脑门,再蹭两下脸蛋:“哇,绒绒真勇敢,棒棒哒!”
被、被亲了,还被蹭了!
绒绒在短暂的懵懂后惊喜到变了形,尾巴跟身上的毛都炸了开来。
“咪——呀!”
惊喜的绒绒发出了哨子音,眼睛里的小星星“布灵布灵”都要满出来了,小短腿烫脚一样在桌上颠颠,望着苏白“咪”个不停。
苏白倒没想到自己的亲昵会有这样的效果,有些意外,同时也很窝心——任谁被这样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可爱小家伙如此喜爱,都会忍不住心里欢喜的吧。
苏白捏了捏绒绒的小耳朵,说道:“好啦,绒绒吃饭了哦。”
绒绒歪头蹭了下苏白的手掌,然后乖乖蹲坐在了桌子上,积极地冲着苏白张开了嘴巴:“啊——。”
苏白一笑,拿过顾行周那边给绒绒准备的碗和勺子,压了小半的肉丸给绒绒喂进了嘴巴里。
绒绒吧唧吧唧地吃得香甜,小尾巴还在桌上拍来拍去,吞咽的空隙甚至会发出高兴的咕噜声。
“啧啧啧,这也太厉害了。”
一边的胡芳目睹完全程,发出了瞠目结舌的声音。
常山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顾队,你多跟白哥学学,看看人家把绒绒顺毛得多好。”
顾行周已经拿起了自己的碗筷,闻言凉凉看了常山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常山也不怵,嬉皮笑脸地继续说:“我这是在为你考虑啊,你看绒绒这么黏白哥,你可想想以后怎么办?总不能真让白哥给绒绒当妈吧?”
顾行周还没说话,旁边的胡芳就一肘子拐过去,接嘴道:“怎么不行了?顾队这不还没主吗。”
顾行周沉下眼神,正要开口教育两只大龄儿童,却听苏白道:“给绒绒当妈我倒没意见,不过跟顾队可没关系——我是有主的。”
桌上其他人没料到苏白会忽然接话,而且还是这样的话。
常山跟胡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过来,连顾行周也是一愣,一瞬的眼神十分复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刚才那瞬间心中一闪而过的针扎。
短暂的震惊过后,胡芳第一个没忍住,脖子伸得老长地问道:“真的假的,白哥你有对象?在哪儿?男的女的?也是妖怪?是什么妖怪?有白哥你好看吗?”
“胡芳。”
顾行周回过了神,微微蹙眉喝止了胡芳的追问。
胡芳缩回脑袋,耸耸肩:“我就随便问问嘛。”
说完还叹了口气——本来嘛,她都自我牺牲放弃小哥哥让他晋升成“嫂子”预备役了,结果人家小哥哥是有主的。
胡芳觉得自己一颗真心打了水漂,只是不知道遗憾的是嫂子没了,还是小哥哥没了。
苏白笑了下,倒没介意胡芳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坦言道:“也不算我对象,只是我喜欢的人。他应该还在太荒。”
“在太荒啊。”
常山的表情带上了一些同情,因为妖怪到了九州就没法回到太荒了,如果苏白想要再见到他喜欢的那个人,恐怕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也掉到九州来。
这个情况在座的都明白,于是一时间桌上的人都沉默了,生怕再多说了什么惹苏白伤心。
苏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有继续深入说他家先生的事情的打算,所以就安静地给绒绒喂饭。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凝滞。胡芳给常山挤眼睛,常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下了这个重任。
“咳。”
常山轻咳一声,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找到了新话题,“诶,贺狄,你手怎么受伤了?”
贺狄正在安静地吃饭,闻言筷子一抖,夹着的番茄掉到了碗里。
常山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吓到你了啊,抱歉抱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看着还有些黑线,不会是离家出走后弄的纹身吧?”
贺狄放下碗,把左手藏到桌子下面,对常山摇摇头:“不是。”
常山有些不太能应付这种内向的孩子,干笑了两声“不是就好”,然后看向胡芳——你自己来吧。
胡芳却没看他,而是盯着贺狄放到桌子下的手,若有所思。
常山跟胡芳也搭档了大半年,两人比较投契,此时一看胡芳的表情,常山就懂了她的意思——贺狄有问题。
常山眼珠一转,看向贺狄说道:“贺狄,你的……”
但常山的话没说完,就被苏白打断了。
“他只是破了点皮。”
苏白看向常山,轻轻摇了摇头。
还真有问题。
常山冲苏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苏白“暂时不提”的意思。然后就把话题换到了菜上边。
一顿午饭吃得几人肚皮滚圆,其中以绒绒为甚。
绒绒整只都走不动了,躺在苏白的怀里,接受妈咪的按摩服务,没两分钟眼睛就睁不开了。
苏白等绒绒睡熟后,把他还给了顾行周,然后带贺狄去休息——贺狄难得玩得尽兴,像是太久没用的电池,只是一上午的追跑游戏,就耗光了他的电量,从餐馆出来就哈欠连连。
贺狄并没发觉刚才常山和胡芳对他“受伤”的怀疑,乖乖跟着苏白回了宿舍,在苏白的陪伴下安心睡下了。
苏白等他睡熟后,轻轻关上了宿舍门,然后径直去了顾行周的办公室。
果然,办公室里除了沙发上睡觉的绒绒,其他三人都在等着他。
苏白走进去,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贺狄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