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周是没法跟一棵树计较的，所以尽管他想剔点树枝回去烧柴，但最后也忍住了。
顾行周把那颗绿油油的心拨到一边，然后转头对苏白说道：“它叫你主人，你们是认识的？”
苏白知道顾行周是在问大树跟他的关系，说起来，之前跟他们坦白身份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详细。
苏白想了想，把绒绒放下来跟贺狄和大树去玩，然后示意顾行周跟他到一边去说话了。
他们站在别墅后门的台阶上，然后苏白说道：“它是我创造出来的，也是粘果的母树。而且我之所以能够认出你们，也是因为看到了它的记忆。”
然后苏白就把他看到过的往事都跟顾行周说了。
“如果不是它，恐怕就算绒绒能喷火了，我也想不到他是我孩子这方面去，要认出你也需要更长的时间。”
顾行周听完后都呆住了，他沉默了几秒才问道：“始祖是什么意思？是妖怪祖先的意思吗？”
苏白摇头：“不是祖先——虽然先生的确是太荒诞生的第一只妖怪，但他并不是妖怪们的祖先。要形容的话，像是人类说的神明吧。
先生主战与火，乌池主亡与雾，我主生与光，还有一个大概是主病与水，但我不确定。我们平衡太荒的繁荣衰败，但实际上也只是相对平衡。
始祖都有各自的领域，在自己的领域里，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自己的世界。而领域是可以扩展的——我跟先生你还好，但乌池却一直致力于扩大自己的领域，常常去挑战你，想要侵吞你的领域。”
顾行周记起了自己的梦，问道：“那个乌池是不是黑色的皮肤，皮肤上有蓝色花纹，背后还有一双蝙蝠似的翅膀的？”
苏白听了一呆，然后一大步走到顾行周的跟前，伸手抓住了顾行周的衣裳，仰着头望着顾行周的眼睛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记起来了？！！”
苏白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顾行周的身上，顾行周的心跳瞬间就加了个速。
顾行周怕苏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忙伸手扶住苏白的肩膀，让自己的身体后退了一些，拉开了点距离后，才回答苏白。
“没有。但前几天做了梦，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还有……”
还有在那个自己的春-梦中的你。
顾行周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还有听到那个妖怪叫了‘赤炎’这个名字。”
苏白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赤炎是先生的名字！不过因为小时候的我说话吐字不清晰，老是把炎发成‘圆’的音，所以后来先生就改叫赤垣啦。”
苏白说完，一脸高兴到要哭了的表情：“太好了。”
顾行周看着苏白的脸，手指动了动，迟疑了几秒后，伸手轻轻盖在苏白的发顶，缓缓顺了两下。
“别哭。”
苏白笑开：“我没有哭，我就是高兴。”
说完又忙追问道：“那先生还记得什么？”
顾行周回忆了一下——虽然是还有一些内容，但从那个春-梦的内容来看，他在梦里看到的画面恐怕水分很大。
于是顾行周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都很零碎。——你刚才说你被第四始祖暗算，毁了神格？”
苏白听到这个问题，兴奋开心的情绪被压下去了一些，他重新站直了身体。
“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第四从破壳后就很乖巧，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我的恶意。但是那天他回来后，就忽然偷袭了我，我对他没有防备，就成这样了。”
顾行周的颌骨紧了紧，虽然记不起那个第四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想自己总有能撕碎那玩意儿的一天。
“至于先生你掉到九州的事。”
苏白回忆在大树记忆中看到的画面，眉头蹙了一下，“跟你一起掉到九州的妖怪应该是乌池。”
“我的领域破裂后，乌池过来了，他是想要侵吞我的领域碎片。不过先生你去阻止他了，可那时候的你给了我一半的神格，对上乌池显然是会吃亏的。
不过先生好厉害！没了一半的神格还能把第二始祖的乌池打成那样！”
苏白的眼睛闪闪发光，毕竟摸着良心说，身为第二始祖的乌池的确不弱，至少苏白单独对上的话不至于惨白，但也是赢不了——这还是因为苏白的血统天赋克乌池。
但先生没了一半的神格，还能把完好的乌池打得一起掉进九州，那可真的是太厉害了！
顾行周无法体会这个厉害在哪里，但是看着苏白雀跃的表情，他总有种自己被比下去了的感觉。
于是顾行周跟苏白保证：“我会努力更厉害的。”
苏白笑盈盈：“嗯！先生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顾行周：“…………”
顾行周：“你叫我名字吧，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听着有点别扭。”
苏白不知道顾行周心里茁壮成长的柠檬树，理解地点点头：“好，顾行周。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顾行周满意了，然后又问了苏白一些事。
两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四点，顾行周问的都是苏白自己的事——虽然苏白在讲述的时候总是会捎带上那个自己。
顾行周知道了苏白小时候是跟绒绒差不多的毛球，也知道了他们的真身是真的有山那么大，以及那个自己也是个家务渣渣，甚至曾经差点把苏白从云端摔下去。
呵，废物。
他可从没摔过绒绒，还会整理房间。
苏白也不知道顾行周在骄傲什么，但他是很高兴的——总觉得跟顾行周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苏白看了下时间，说道：“我去把蛋糕弄好，顺便准备晚餐。你问下二哥回不回来。我先进去了。”
顾行周点点头，“好。”
苏白走后，顾行周给顾和年打了电话，得知要回来，不过要晚上十点左右了。
顾和年：“不用准备我晚餐，你封印的事要留到明天再弄，这事儿也得跟大姐那边说一声。”
顾行周：“……我说？”
顾和年：“你觉得你现在有恋人的消息，如果不是亲自跟她报喜，而是我跟她说，她会不会过来揍你？”
顾行周：“…………”
会。
于是挂了顾和年的电话后，顾行周又跟顾和穗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顾和穗听到他们要解开封印的事，表现得很平静。
“这是迟早的，要不是能力不足，爸妈早就给你解了。”
顾行周：“…………”
他们一家也算是朵奇葩，能力一个比一个强，脾气一个比一个暴，性子一个比一个野。自己认定对的就会一条路走到底——比如他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关乎人类存亡，但他们家的人只想着怎么解开他这个“大杀器”。
偏偏因为他们家实力强，所以无论是顾家还是妖管局都不敢轻易招惹——如今顾家后辈不争气，当年建立妖管局的五大家族势力明争暗斗，顾家还真不敢折损他们家这条有力的臂膀。
说起来，也不知道当初顾家怎么就想着把他给他们家看管了。
——哦对，也是因为他们家的实力足够看管他。
顾行周勾起了嘴角，听到电话里的顾和穗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国际妖管局那边可是天天都想着把你弄回去解剖呢。”
顾行周：“…………”
顾行周：“嗯，我知道了。——姐，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我找到绒绒的妈了。”
顾和穗：“……啥玩意儿？？？”
顾行周把苏白的事说了下，不过因为是电话的缘故，所以没有说的那么明，只是说自己正在追求苏白。
顾和穗听完后沉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内心翻来覆去就是一道惊天闷雷——她们家木头一样的老三居然会追人了？？
这是天要下红雨啊！
不过顾和穗沉默过后，还是非常鼓励顾行周的。
“那赶紧的，你都三十的人了，孩子也现成的，赶紧拿下今年一起回家过年。月月他们早就闹着想看绒绒呢。”
月月是顾和穗的二女儿，只有九岁，跟她十八岁的哥哥一起和顾和穗住在京城。去年得知顾行周这边多了只妖怪幼崽后，隔三差五就要问一句。
顾行周笑着应下了，又聊了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顾行周转身打算从后门进屋去跟苏白说二哥不回来吃饭的事，不过刚一挪，就看到绒绒吭哧吭哧地爬上了阶梯。
阶梯有点高，绒绒前腿搭上去了，后腿刨水一样划拉了好几下也没够上来。
顾行周见了，忙走过去把绒绒抱起来：“渴了？”
绒绒趴在顾行周怀里，脑袋在顾行周的怀里蹭：“爸，绒绒灯灯。”
灯灯是说打针。
顾行周第一次养崽，学来的都是人类婴儿的养法，所以给绒绒也打过预防针——至今还会被他大姐二哥嘲笑。
绒绒记得打针的疼，所以不舒服就会这样说。
顾行周听了顿时把心都提起来了，伸手兜着绒绒轻声问：“绒绒哪儿不舒服？给爸爸指一下。”
绒绒伸出小短腿往脑袋上拍：“得里。灯灯呀。”
小奶音都有点哭腔了。
顾行周连忙去摸绒绒的脑袋，刚摸了两下，就好像摸到了什么。
“绒绒是撞到哪儿了吗？”
手感像是一个包。
顾行周拨开绒绒软乎乎的粉色绒毛，看到了刚才摸到的东西——不是包，而是……角？
顾行周一愣，然后在对称的另一边也扒拉开绒毛看了眼——果然也有。
顾行周摸着那豆豆一样埋在毛里的角，问道：“是这里不舒服吗？”
被顾行周摸着角，绒绒似乎好受一些了，小短腿搭上顾行周的手腕不让他拿开：“嗯呀。爸。”
顾行周也看明白了：“揉着会好一些吗？”
绒绒：“嗯！”
于是顾行周就没松开手了，跟贺狄和大树招呼了一声，就抱着绒绒进了屋：“我去问问苏白有没有缓解的办法。”
绒绒：“妈咪呀？”
顾行周：“嗯，去问问你妈咪。”
绒绒顿时精神：“嗯呀！”
妈咪特别厉害！会变魔术，一定可以让绒绒不疼的！
顾行周：“…………”
给你揉豆豆角的可是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