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绒绒的灵魂拷问,以及顾先生看戏的煽风点火,苏白果断选择了睁眼说瞎话。
“什么娃娃,哪有娃娃,绒绒听错了吧。”
苏白弯腰揉了揉绒绒圆乎乎的肚皮,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妈咪说的那个第四始祖是个大坏蛋,一点都不可爱,而且还打伤过妈咪呢。”
绒绒原本还狐疑着,但一听到苏白最后这句,顿时就急了。
“咪呀?!”
绒绒瞪大了眼睛,四只小短腿激动地挥舞着想要翻身,但奈何他如今是只球球崽,晃了半天也只跟只小乌龟似的倒不过壳,索性最后就不翻了。
绒绒仰躺在车盖上,挺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四只小短腿摇桨一样轮番轮圈,豪气干云地安慰苏白。
“妈咪乖呀!绒绒腻哈,打嗒哒哒咪呀咪呀……”
他说的时候特别认真,尽管在苏白耳朵里只有“咪呀”的声音,但也能知道绒绒这是“妈咪放心,绒绒保护你”的意思。
苏白笑得一脸感动:“嗯,绒绒现在厉害了,妈咪就不怕了。绒绒可以保护妈咪了,对不对?”
绒绒仰头看着苏白,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嗯呀!”
苏白失笑,伸出手指戳了戳绒绒半点没有塌陷迹象的小肚皮,说道:“那绒绒就要努力消化掉吃掉的这些灵气哦,这样才能变得更加厉害。有了更厉害的绒绒,妈咪就什么都不怕啦!”
绒绒听着苏白的话,感觉自己的小肩膀上担负起了光荣的重任,仿佛下一秒就能变成身穿铠甲、提着长矛的英勇骑士。
特别帅!
“咪呀!”
绒绒的四只小短腿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上一靠,整只崽缩成了花生一样的球状,偏偏那双圆乎乎的眼睛还迸射着严肃的光芒:“绒绒,腻哈!”
他是要保护妈咪的崽,马上就能消化完这些灵气的!
苏白毫不吝啬地继续吹彩虹屁。
“嗯嗯,绒绒这么厉害,妈咪就放心啦!真棒!”
绒绒骄傲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跟他圆鼓鼓的肚皮较劲去了。
苏白也松了口气——危机解除。
苏白直起身,看了顾行周一眼。
顾行周挑了下眉,一点没有刚才隔岸观火的愧疚感,面不改色地说回了之前的话题:“你觉得他就是老龙?”
苏白斜了他几秒,然后才收回视线,接话道:“这个倒不一定。我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
顾行周投来个疑惑的眼神:“怎么说?”
“这得从头说起了。”
苏白吃完最后几口饭,拿了一边的水清了清口,才继续说道,“始祖的诞生并没有规律,我们的理解是太荒的自我意识为平衡太荒而‘生育’了我们。但是第四的诞生并没有太荒的任何需求映射。而且他从破壳起就非常羸弱,连真身都是我帮了一把才勉强定了形。之后更是没有展露过血统天赋。
简而言之,第四的存在就像是太荒的一个意外。”
顾行周也跟着放下了碗筷,顺手把吃完的餐盒收拾了,一边问道:“我不太记得细节——当初是发生了什么吗?第四是你捡到并照看的,你跟他相处的时间应该最多,他突然袭击你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苏白摇头:“毫无预兆。——这也是我到现在也想不通的地方。”
苏白叹了口气,把当初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那天之前,他忽然有事出去了一趟。那时候他虽然还是只幼崽,但是已经成长了不少,而且太荒都知道他是我罩着的,就连乌池都很少找他的麻烦。
然后他回来了,我问他去了哪儿,玩得怎么样,他递给了我一篮果子——他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些礼物。”
顾行周的眉心又锁了起来——他并不太想知道这些细节,但又想要知道更多,然后把这些细节从苏白的记忆里抹掉就更好了。
“就在我伸手接过那个篮子的时候,他忽然袭击了我。他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或者说是他一直隐藏着的血统天赋——掠夺。
我毫无防备,被他得手捏碎了神格。但我也打伤了他。”
苏白说到这里,视线焦距重新落在了顾行周身上,从那种回忆的状态脱离出来,甚至还对顾行周笑了一下。
“但之后的我就不记得了。虽然我有在苏粘的记忆里看到之后你过来后的事,但是在我打伤第四之后,他有没有立刻死掉,还是逃走了,我不记得。——现在看来是他逃走了。”
顾行周沉着脸说道:“这样看来,第四的存在本身就有很大问题。这次的魔种既然跟他有关系,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苏白咦了一声,“应该不会吧,他不是说他都快死了吗?”
顾行周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刺了过来,如果那视线有重量的话,一定是一座大山似地压在苏白的眼前。
然后苏白就听到顾行周一字一句问道:“你还信他?”
苏白:“…………”
得。不敢信不敢信。
苏白莞尔,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行周问道:“我说顾先生,有点奇怪啊。”
顾行周听出了苏白语气的调侃,但脸色还是硬邦邦的,宛如一块在醋缸里陈酿了五百年的石头。
苏白:“当年我捡回第四的时候,你可是还教我怎么养孩子来着。”
当然,某位先生在养育幼崽存活方面的经验实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也是从那时候起,苏白才明白自己能健康长大是件多么幸运的事——他当即给他家先生领域那数万妖仆每个都发了一株高等灵物。
只是那时候苏白对他家先生的崇拜已经盲目到可以忽视这些“小细节”了,所以他家先生直到这次分裂前,在他心里的形象都是相当伟光正的。
想到他家先生这三千年前后的反差,苏白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加深了一些。
“但是当初也没见你吃醋啊,还是说那时候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
顾行周快速且笃定地开了口,虽然他并没有任何记忆,但这个答案却像是刻在脑子里的一样。
苏白一愣,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然后顾行周又说道:“不过是他死要面子而已,虚伪!”
这个“他”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苏白:“…………”
他家先生这融合的进度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乐观。
顾行周给“那个自己”上完了眼药,又马不停蹄地继续给第四加阴险人设。
“第四当年能蒙骗你那么久,还让他也没发现端倪,一定是非常有心计的。这次他说自己要死了,但是却能提前把幻象放到贺太太这里,足够说明他是有计划的。加上u国那边给华国的施压,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苏白:“…………”
好像是有点道理。
顾行周盯着苏白:“你还信他吗?”
苏白:“…………”
所以这才是你的重点吗?
“不信不信,我现在只信你。”
苏白极其熟练地给顾行周顺毛,目光慈爱地像是在看一只大绒绒,“下次看到他我就打死他!”
顾行周顿了下,似乎终于在苏白这毫不掩饰的顺毛语气里回过味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
——都是“那个自己”影响的!
顾行周想,毕竟他在九州接受教育的这三十年,稳重、严谨才是他。
顾行周浅浅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表情重归一贯的冷厉,然后漫不经心一般跟苏白说道:“不用,我来就行。”
苏白反应了一秒,才明白顾行周说的意思是——不用你来,我打死他就行。
这可真是。
苏白笑出了声,“不知道你恢复后会不会记得这些。”
顾行周表情平静——他不觉得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的,准确说是因为他到现在也还是把“那个自己”当做另外的人,所以想象不出来“融合”之后的状态。
倒不如说记的更好,他并不希望“顾行周”被淹没。
当然,不久的将来顾先生自打脸的声音能传到太荒,但现在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顾行周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拿回脊骨后,我会跟姐夫说,让他跟上头转达一下想要见老龙的意思——不过赶得上吗?”
苏白明白他的意思:“你在担心脊骨上的魔气?”
u国那边的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脊骨上的魔气存量不明,如果严重的话,很可能赶不及u国下绊子的速度。
顾行周点点头,不过担忧也只是一瞬,他的眼神很快坚定起来:“担心也没用,脊骨还是要尽早拿回来。”
苏白一笑,直面问题,解决问题,这的确是他家先生的作风。
“嗯。早点弄完,我们也早点安顿下来。”
顾行周一顿,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回太荒吗?”
苏白却是无所谓:“回不回都行,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我是说,家里的院子都还没整理呢,如果要留在九州,我也得找个工作赚钱啊,绒绒的奶粉钱可不能缺。”
顾行周仿佛看到了苏白三言两语里的未来,眼神温柔下来:“你放心,我——”
“嗝!!!”
顾行周郑重的承诺刚起了个头,就被旁边一声惊天动地的打嗝声打断了。
绒绒张嘴吐出好大一口火星末,活像一只喷发的迷你火山,然后圆滚滚的肚皮瞬间塌陷了下去,从一只球球崽恢复成了软乎乎的绒绒崽。
“咪~”
绒绒舒坦地吁出口气,然后灵活地一个打滚站了起来。
“妈咪呀!”
绒绒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地响亮喊道,“绒绒次啦!”
一肚皮的烫烫的灵气,像是水果硬糖一样难咬,但绒绒还是超快地吃完了。
嗨呀,我真棒!
苏白有些意外,高兴地弯腰看了眼绒绒的肚皮:“哇,真的消化完了,绒绒真厉害!”
那是!
绒绒骄傲地仰着脑袋,然后发出了要恰饭的声音:“妈咪,当当高!”
苏白:“绒绒饿了?”
绒绒严肃地点点头:“绒绒次当当高,多呀咪呀咪呀……”
苏白自然而然地去看顾行周——咪啥呢?
顾行周显然对刚才被绒绒打断说话的事情有点郁闷,毫不客气地回敬打断了绒绒的话:“吃得多也厉害不了,你现在只有巴掌大,真到关键时候了,保护小白的还是我。”
这话就非常“赤垣”了。
苏白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咪?”
绒绒果然被这话给激到了,大声反驳:“系绒绒呀!”
顾行周下巴一抬:“你问你妈咪,能保护他的是我还是你?”
绒绒立刻看过来,“妈咪,绒绒呀!”
顾行周也看向苏白,委婉地提醒道:“不要对孩子说谎。”
苏白:“…………”
我觉得我可以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