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白起晚了,意识迷糊清醒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苏白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杵着一个人,脑袋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
苏白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在看清杵着的人是谁后,弹起一半的身体又啪嗒摔回了床上。
苏白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有气无力道:“大早上的,你干嘛啊?”
顾行周盘腿坐在床上,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但从眼神来看显然已经醒来多时了。
听到苏白的抱怨,顾行周挑着眉头,伸手勾起了苏白的一缕长发,在指间绕来绕去地把玩,漫不经心问道:“叫我什么?”
苏白放下胳膊,躺着偏了下头看着顾行周。
顾行周盘膝的动作随意,表情带着笑,眼里那股子天下皆我家的张扬压都压不住。
哦,是他家年轻版的先生。
苏白不用猜就知道他家先生这是干嘛了——比起顾行周状态,年轻版的先生吃醋的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生早。”
苏白一秒换上笑容,伸手搭在赤垣的露出的脚踝上。
这个亲昵的动作丝毫没有让赤垣的表情松动,他把腰弯了下来,脸杵到了苏白的跟前,兴师问罪。
“你亲他了。”
苏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赤垣从身后摸出一个东西,黑乎乎的,还在掉渣。
等赤垣把那东西展开在苏白眼前的时候,苏白才看到那是他昨天给顾行周的“日记本”。
日记本原本是个拇指厚的皮革壳本子,但现在外头的皮革已经不见了,里头的纸页也被烧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点焦黄的完整页面,上面的字迹倒还能看清。
——苏白亲我了。
——我们接吻了。
——他主动吻我了。
——他更喜欢我。
之后似乎还有一大串顾行周给赤垣的留言,不过因为被烧得焦黑,所以苏白并没能看清内容。
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友好发言。
苏白:“…………”
他没想到顾行周是这样的顾行周。
不过。
他家先生自己玩分裂为什么非得带上他?
他真的拒绝这样的剧本。
苏白一个头两个大,脸上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麻木地把视线从日记本上挪到赤垣脸上。
“看完了。”
赤垣对视上苏白的视线,然后手一松,在日记本掉落之前,一股红色的火焰从虚空中忽然出现,包裹着面目全非的日记本,眨眼间就把日记本的残骸烧得灰都不剩一颗。
“小白。”
赤垣一手撑在苏白的枕头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
“…………”
苏白的视线往旁边瞄了眼赤垣的手,只看得到小臂上结实凸起的肌肉线条。
挺好看的。
苏白收回视线,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地说道:“先生,顾行周就是你自己。”
所以你能不能别跟自己较劲了?
赤垣的脸色一臭,“谁跟他自己了,等融合完我就吞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把自己当人类,连个封印都搞不定,法力都不会用。呵,弱鸡。”
苏白:“…………”
赤垣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没了刚才那压迫力十足的危险气势,一秒从沉稳危险的头狼变成了在对象身上发现了其他狼气味的年轻狼。
“你以后不准亲他了!”
赤垣把另一只手也压在苏白的枕头上,整个人把苏白罩在床上,一脸凶相地对苏白立家法,“他想要亲你的话你要躲开,实在不行把他打一顿,捆起来,扔到一边关着他!”
苏白:“……这个,会不会太狠了点?”
“你还护着他!”
这话像是踩到了赤垣的尾巴,他的声音高了一个度,手上一个用力,枕套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苏白:“…………”
行吧。
苏白跟赤垣保证:“那我,揍他?”
赤垣眉头一挑,“往死地打!”
苏白:“…………”
“行,往死里打。”
苏白心想我现在就挺想揍你两下的,但忍了没说,伸手扶在赤垣的肩上,“那我现在可以起床了吗?”
赤垣还没完:“你还没亲我呢。——你都亲他了!还是亲嘴!”
苏白:“…………”
“亲亲亲!”
苏白伸手抱住赤垣的脖子,亲绒绒一样在赤垣嘴上亲了好几下,吧唧吧唧吧唧。
亲完了,苏白松开赤垣:“可以了吗,先生?”
赤垣不可以。然后低头压着苏白亲了好一会,直到绒绒醒来发出了哼咪的声音,才打断了老父亲的清晨耍流氓。
“绒绒早!”
赤垣一把捞起还没完全清醒的绒绒,转身就往盥洗室走,“爸爸带你去嘘嘘!”
半分钟后,盥洗室传来绒绒奶凶的咆哮声,以及赤垣一头雾水的吱哇乱叫。
——显然,顾行周并没有在日记本里记录昨天对绒绒的“罪行”。
苏白听着盥洗室的动静,心里毫无波动,直接换了衣裳出门弄早餐去了。
就让这父子俩自个儿交流去吧。
……
早上八点半,苏白跟胡芳、常山三个人已经上了桌,盛好了饭后,才看到赤垣抱着绒绒姗姗来迟。
赤垣把绒绒抱着,按在胸口。绒绒死命挣扎着,小短腿伸得笔直笔直,要去挠赤垣的下巴。赤垣把脑袋偏得远远的,脸上非常不解。
“绒绒,你再闹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干嘛一个劲想挠我?我又没有惹你生气。”
“如果是昨天,那是顾行周惹你的,那是个大笨蛋,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赤垣一路哔哔过来,但绒绒毫不领情,挠不到赤垣的下巴,就用小短腿打鼓一样捶着赤垣的胸口,特别凶。
桌上,胡芳跟常山立刻明白这是又切换了,然后两个人默默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餐桌另一头,远离赤垣,珍爱生命。
苏白无奈,只能过去打圆场。
“该吃饭,”
苏白的话说了个头就顿住了,然后看了赤垣一眼,“先生,你给绒绒洗脸了?”
绒绒脸上的粉色绒毛湿成了一圈,显然赤垣之后用赤火试图烘干过,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绒绒现在脸上的毛毛干一片湿一片,看着乱七八糟。
“洗了。但他总闹。”
赤垣低头看了绒绒一眼,又看苏白,“跟你小时候一点都不像,一定是顾行周养成这小爆脾气的。”
苏白:“…………”
这锅你还是自己背着吧。
“妈咪!”
绒绒打了笨蛋爸爸半天,也没见笨蛋爸爸喊声疼,最终气馁了,转头朝苏白伸出小短腿。
苏白伸手给绒绒抱过来,指尖在绒绒脸上湿着的绒毛上抚过,桃红色的绒毛烘干后重新变成软乎乎的粉。
绒绒趁机跟苏白告状。
“妈咪,爸爸棒当!绒绒朦朦咕噜咕噜……”
苏白也听不懂,但苏白知道怎么安抚绒绒。
“嗯嗯嗯,爸爸笨蛋。早上我煮了八宝粥,绒绒要不要我喂你吃啊?”
绒绒一秒收住装哭的小奶音,举起了小短腿:“亚!当当高!”
“忘不了,今天给绒绒蒸的酸奶味的哦。”
绒绒高兴地蹬了蹬腿:“咪呀!”
苏白顺完了绒绒的毛,又看了赤垣一眼:“先生,吃饭吧。”
赤垣看着到了苏白怀里就乖得毛都不翘一根的崽,有点不是滋味,跟着苏白入了座,还一边哔哔:“今天我来带绒绒,不能让他破坏我跟绒绒的感情。”
苏白:“…………”
别了吧。
我怕绒绒提早被你带进叛逆期。
苏白不回答,给赤垣盛了一大碗粥放到跟前,食不言。
他们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自己打开了,姐夫带着十来个人鱼贯而入。
苏白几人都是一愣,端着碗的、咬着馒头的,呆呆地望了过去。
姐夫今天穿着公安制服,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都穿着制服,制服样式还各不相同,显然来自不同的部门。甚至其中还有两个轮廓深邃的外国人。
“吃着呢。”
姐夫进门后表情就放松了不少,朝餐桌那边看了眼,然后打了声招呼。
他也不等苏白他们回应,说完就对赤垣招手,“老三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赤垣坐在那里没有动,不紧不慢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才放下碗看了姐夫一眼,“你谁?”
姐夫:“……???”
姐夫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忽然记起了之前他得知的顾行周的“病情”,这才一脸复杂地看了苏白一眼,“这位是……”
苏白点头,给他介绍:“我家先生,赤垣。他记得太荒的记忆,没有九州的记忆。”
进来的外国人之一,是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大呼小叫,意外的是华国语说得非常流利。
“这应该是封印导致的记忆缺失,顾的封印其实原本是该完全沉睡封印的,但是他太强了,封印后出现了一个完全空白的形态,所以从被封印的时间起出现了分割线——就像是两个人格一样。”
苏白没搭话,转头跟赤垣说明了一下情况。
赤垣懂了,视线在这群人身上一扫,最后看着其中一个人提着的一个密码箱上——这些人几乎每个人都提着密码箱。
“哇哦,果然是有感应的。”
那个金毛男人又叫了起来。
姐夫没跟赤垣相处过,也不清楚他的性子。但有了大崩塌的大妖事件基础,他对现在的“顾行周”有点警惕。
姐夫打断了那个金毛男人的话,跟苏白他们简要说明了情况。
“他们是国际妖管局的人和国家安全系统的人,还有其他的人在外面。今天过来是送脊骨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