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果然尿床了。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绒绒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视觉还没立刻清晰起来,感知先行一步。
热乎乎的、湿哒哒的,又没有湿透,有点不舒服。
绒绒立刻顺从心意地哼唧了起来,小前腿懒洋洋在空中划拉。
“妈咪,爸……”
常山跟胡芳就坐在沙发边上,刚刚开启修仙党的日常——他们最终决定等到天亮,天亮如果那俩人还没回来,就跟赤垣他姐夫打小报告。
两人买来的夜宵还没吃完,正拿着手机开黑,因为怕吵醒绒绒,所以都压着嗓子在说话。
绒绒刚喊那一声的时候,他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迟了两秒常山才忽然回头,刚好对上绒绒米糊睁开的眼睛。
常山的视线朝下一扫,看着绒绒变成桃粉色的腹部和两只小后腿,“啊”了一声。
“干,诶,绒绒醒,尿了?”
胡芳一句话打了三个顿,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然后立刻缩回了自己的角落,伸出脚踢在常山的腿上,“常妈妈,快去给绒绒洗洗,别着凉了。”
常山:“……你怎么不去?”
胡芳幽幽抬头看他:“你确定要我去?”
常山疑惑了一瞬,然后忽然记起胡芳曾经给绒绒喂奶,结果用奶给绒绒洗了个澡的光辉历史,沉默了。
还是他自己来吧。
常山一脸木然地从胡芳脸上收回视线,然后弯腰小心用尿湿的小毯子托起绒绒,抱着去了他房间里的盥洗室。
绒绒被抱起来后终于清醒,他抬头看了眼常山,认出来了,然后伸出小短腿在常山胸口拍了拍:“妈咪呀?”
我妈咪呢?常叔叔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常山听懂了他要妈咪的意思,不过他没回答苏白的去向,只是指了指绒绒的小后腿那边,说道:“绒绒尿床了,我带你去洗白白。”
绒绒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由于被抱着的姿势的缘故,他只需要轻轻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腹部和两只小后腿。
樱花粉的绒毛被打湿后,呈现出了胭脂一样的浓烈颜色,想要无视都不可能做到。
绒绒呆住了,他抬头看看常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毛,开始拒接受事实。
“噗呀!绒绒大呀,咪呀咪呀……”
他,顾绒绒,身为一只长大了的崽,怎么可能会尿床?
他以前都没有尿过!
尿床?不阔能!
常山被他逗乐了,提着绒绒的小后腿晃了晃:“哦,那这是什么?”
绒绒语塞,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后腿,像是在看两只猪队友——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常山也不敢逗他太狠——毕竟能哄得住绒绒的人这会一个都不在。
于是常山大步跨进浴室,在脸盆那里放了热水,转移绒绒的注意力。
“这里有香草味的沐浴乳和奶油味的洗发乳,绒绒要用哪一个?”
绒绒果然看了过来,毫不迟疑:“当当高!”
常山拿过洗发露放到一边,然后把绒绒放进蓄满热水的脸盆里:“那就给绒绒洗个奶油味的香香。”
绒绒满足地在脸盆里葛优瘫,宛如一只享受酒池-肉林的昏庸崽王:“咪呀~”
伺候着!
常山失笑,挤了洗发露搓出泡沫,开始给绒绒洗澡。
绒绒是一只很会享受的崽,在享受的过程中大脑从来不会开机,常山显然深谙此道。
于是给绒绒舒舒服服洗完了澡后,常山又用吹风暖烘烘地给绒绒吹毛,吹毛的过程中附赠按摩。
一整套下来,绒绒的眼皮终于再次开始打架。
可惜就在绒绒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旁边吃鸡的胡芳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连头上的狐狸耳朵都喷了出来。
绒绒惊得四只小短腿一抽,瞬间清醒。
常山:“…………”
胡芳:“…………”
绒绒像是一只小金鱼,全然忘记了一分钟前的一系列马杀鸡享受,此时睁大了眼睛就开始重复之前的剧情。
“妈咪呀?爸……”
我妈咪跟笨蛋爸爸呢?
常山:“…………”
胡芳:“…………”
常山不管了,他把绒绒往胡芳怀里一塞,对胡芳施以死亡凝视——自己解决。
胡芳:“…………”
胡芳看着手里的定时-炸-弹,脑瓜里的cpu以最快速度运转起来,不过三秒之后,胡芳的脸上就扯出了一个骗小孩专用笑容。
胡芳:“绒绒的爸爸妈妈啊,他们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常山伸手捂住了眼睛——那是一个“要完”的表情。
胡芳不明所以,看了眼听懂后就乖巧等着的绒绒,对常山挑眉——这不挺乖的?
常山回以个过来人的沧桑眼神,低头开始给胡芳计时。差不多快两分钟的时候,常山忽然抬起手竖起了一根手指。
同时,在胡芳怀里乖巧等着的绒绒一翻身站起来,小短腿气势磅礴地拍在胡芳的手臂上:“咪呀!”
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分钟,妈咪跟笨蛋爸爸为什么还没回来!
胡芳:“…………”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这么有时间概念?
绒绒见胡芳不回答,扭头就跳下地往外走,边走还边忧心忡忡地嘀咕:“妈咪掉啦,爸爸棒当,咪呀……”
妈咪有过掉了两次的前科,爸爸又是个笨蛋。这会还不回来,是不是两个一起掉了?
哎,果然没有绒绒就不行,可怎么办哟!
胡芳连忙站起来,跟着常山追在绒绒后边,小声问常山:“咋办?”
常山翻白眼:“你打喷嚏前怎么不想想咋办?”
胡芳委屈:“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然而多说无用,绒绒很快就走到了门跟前,不过在他距离门还有两米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屋里的两人一崽都是一愣,一抬头,看到了姐夫那张明显疲惫过度的脸。
常山&胡芳:“…………”
哦豁。
姐夫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朝房间里看了一圈,疑惑:“老三跟苏白呢?”
常山&胡芳:“出去了。”
姐夫敏锐地咪起了眼睛,发现事情不简单:“去哪儿了?”
常山:“隔壁夜市。”
胡芳:“旁边广场。”
“…………”
操。
两人互相喂给对方一个深情凝视,终于在眼神中达成了不可言说的默契,同时开口:“随便走走。”
姐夫:“…………”
我信了你们的邪。
姐夫伸手按着额角,遏制自己想抽人的冲动——孩子跟前不能使用暴力,他忍。
这时,从姐夫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是顾和年。
顾和年提着一个纸袋,穿一身衬衣西裤,夜间有点凉,衬衣外面还套着件针织背心。
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温和无害,甚至还很好欺负。
但胡芳跟常山的皮瞬间就绷紧了。
“他们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顾和年镜片后的目光淡淡扫过常山跟胡芳的脸,“再想想他们去哪儿了?”
常山&胡芳:“…………”
嘤。
就在常山跟胡芳即将死于顾和年的“和善”眼神之下时,绒绒挺身而出了。
“婆呀!”
绒绒认出了顾和年,高兴地打招呼。
“是二伯。”
顾和年第n+1次纠正,然后弯腰把绒绒拎起来抱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蛋挞,递到绒绒嘴边。
绒绒的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啊呜”一口,美滋滋吞下热乎乎的蛋挞才跟顾和年说道:“婆呀,妈咪掉啦,爸爸棒当,掉啦。”
虽然都掉了,但妈咪现在好像很厉害了,应该不会出事。
笨蛋爸爸的话……
啊呜,这个蛋挞真好吃呀!=w=!
顾和年一边仔细给绒绒喂蛋挞,一边应了声“我知道了”,就抬头看向站得笔直的常山跟胡芳:“想好他们去哪儿了吗?”
常山&胡芳:“…………”
对不住了,白哥,顾队。
两个人鹌鹑一样缩在那里,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坦白了,甚至具体到了他们离开的具体时间。
姐夫听完倍觉头大:“他们哪儿来的定位?”
常山和胡芳一脸无辜:“不知道。”
姐夫:“…………”
你俩是真的来度假的吧。
常山跟胡芳见状,觉得他们有必要替苏白跟赤垣说几句。
常山:“不管定位哪儿来的,但顾队跟白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他们是太荒的妖怪,顾队拿回记忆后多强?但却还愿意保留他九州的身份,遵守九州的规则,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顾队有分寸,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胡芳也点头:“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阻止他们的立场和能力。而且我相信顾队跟白哥,他们虽然说不至于对上头的命令步步遵循,但也不会把你之前的提醒当耳旁风。”
常山接着说道:“对,他们说天亮前就能回来,只是去杀老龙,不会做别的什么的。”
姐夫气过了头,按着额头看向一边,暂时不想说话了。
顾和年倒挺心平气和——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顾家传统,没毛病。
当然,顾和年并不鼓励他们把绒绒单独留下的举动,等他们回来还是该批评的就要批评。
绒绒吃完一个蛋挞,似乎发现了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头,歪着头想要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绒绒忽然猛地一仰脑袋,喜形于色:“妈咪呀!”
房里几人都是一愣,然后下一秒就感觉到房间里涌出一股热浪,接着他们前头的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一道黑色裂隙。
裂隙转瞬扩大成门,赤垣跟苏白从门里大步跨了出来。
苏白和赤垣毫发无伤,连衣角都没乱一下。唯一异常的是,两人的手里都提着两个目测至少有洗完澡后、毛蓬起来的贺狄那么大的包袱。
包袱的布颜色低调奢华,还有金丝绣样,顾和年跟姐夫一眼就认出来,那是m国的特产手工编织物,不久前作为奢侈品风靡过华国,到现在还经常在电视上出现。
而看那布的大小和裂口,死之前应该是很大的一副窗帘。
而死后的窗帘成了包袱布,里头塞得鼓鼓囊囊,甚至连参差不齐的边角都没有打结的余地,只能被赤垣跟苏白捏在手里,还从包不住的缝隙里,支棱出一些颜色古怪的枝叶,或者是看似装饰品的一角……
仿佛碰一下他们,就能掉落一地宝箱。
当看到房间里多出的人后,苏白跟赤垣都是一愣,脸上喜悦的表情也瞬间收敛,同时幅度非常小地把手往后背了点。
常山&胡芳:“…………”
姐夫&顾和年:“…………”
姐夫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指苏白跟赤垣手里的四个大包袱,然后扭头对常山挫牙:“你说他们不会做别的什么?”
常山:“…………”
那我也不能知道他俩还能干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