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淮北王妃带世子前往京城奔丧的话一?出来,正从灵堂向外走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司马十七郎也将目光落到?了?陆纪书和?徐世昌的身上,然?后很坚决地说:“本王带兵北上,王妃自然?要留守大营并负责供应粮草,如何能离开淮北!”
陆纪书上前一?步道:“其实不然?,淮北大营中岂无能人异士,何必一?介女流主事?王爷正可……”
冷不防一?旁走上来一?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拳打到?陆纪书的脸上,这?一?拳的力量可不小?,只听“呯”地一?声,陆纪书向后飞倒了?下去,呯地摔到?了?地上,那张白晳的脸上迅速紫肿了?起来,鼻子歪到?了?一?边,眼?眶、鼻孔嘴角到?处都是鲜血,惨不忍睹。
原本站在陆纪书身边的徐世昌吓得哆嗦成一?团,在灵堂冻了?一?夜的脸更加苍白得可怕,“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们就是想要我们淮北军败给胡人!是不是?”
“奸臣!”
压抑了?一?夜的军官们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们跟着淮北王,当然?不愿意王爷离开淮北,但?士人们谈论着高深的道理他们听不懂,所以也不敢随便说话。
不过,现?在前线有了?紧急军情,自然?应该马上整军出发,而淮北王妃也会在大营里忙碌不停地为?他们准备和?运送武器、粮食、军衣、药材等等物资,保障他们在前方专心打仗,这?时把王妃送到?京城,让淮北军怎么?去打仗?要知道淮北王妃是上天派到?淮北的仙女,她一?直保佑淮北军
打胜仗。
所有人心中的愤怒都压抑不住了?,见有人开了?头,这?些武夫们立刻都围了?上来,对着陆纪书和?徐世昌等人就打。
“住手!”司马十七郎及时喝住他们。
大家只得罢了?手,但?陆纪书和?徐世昌,还有几个他们的爪牙都伤得不轻,这?些武夫们下手极狠,若不是司马十七郎立刻阻止,肯定会有人丢了?性?命。
这?时朱御史和?邸荣脸上也露出不赞成的神色来,尽管他们也极讨厌陆徐之流,但?毕竟都是高贵的士人,他们觉得被武夫们冒犯了?。
司马十七郎心中亦有很严重的等级观念,他其实也不赞成,而且打人怎么?也是不对的,因此便用手指着第一?个打人军官道:“降职三级,所有军功抵罪,再罚俸一?年?!其余的降职一?级,罚俸一?年?!”
“是!”动手的这?些人受了?惩罚反倒像占了?便宜,个个脸上不但?不失落,还有几分荣耀的意思。憋了?一?整夜的气终于发出去了?。
司马十七郎挥手让这?些武夫们下去,又向朱御史和?邸荣道:“本王即将出征,陆刺史和?徐刺史几人就由你们照顾,所罚的俸禄就作为?赔偿用以给他们养伤。”说完带着众人走了?。
把士人打成这?样,只得了?这?样的处罚,大家都觉得太轻了?,但?也能理解,大战在即,正是用这?些武夫的时候,总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吧。
灵堂内的士人们也慢慢散去,只留下守灵的人们。
帏幕后桃花放下帘子,猛地一?击掌,“我们家的田郎君真了?不起!我没白给他生了?这?么?多?儿子!”
第一?个动手打人的就是田涵。
卢八娘看?着兴奋不已的桃花,哼了?一?声,“降了?三级,军功没了?,又罚俸一?年?,你还高兴成这?样?”
“我看?那个姓陆的和?姓徐的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打他们一?顿,田郎君知道才替我打的,我当然?高兴!”桃花拍着自己的大肚子骄傲地说:“降级、军功、俸禄都不算什么?,田郎君只要去打仗就全能挣回?来!”
“你小?心点?,肚子这?么?大了?!”卢八娘赶紧说。
“没事,我身子好着呢。”桃花不以为?然?,她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这?一?个也快生了?,每一?个都非常顺利,孩子身体也康健。
“你赶紧回?去给田涵准备行装吧。”卢八娘便嘱咐道。
桃花走后没多?久,司马十七郎回?来了?,将怀里的军报拿出来递给卢八娘,面带不忍之色说:
“你让我走了?,这?边又只剩你一?个人支持。”
军报其实是一?张陈年?的旧报,卢八娘昨夜让人带离大营又送回?灵堂,有了?边陲的急报,司马十七郎就可以轻易摆脱陆纪书他们用孝道编就的大网,就是自己也正可以借口准备军资而不再理这?些喋喋不休的士人们。
不过,军报虽然?是旧的,但?其实并不是假的,在胡汉交界的地方,冲突是经常发生,差不多?每隔几天都会有事件发生,卢八娘只不过让人说得严重一?些,吓吓那些士人们罢了?。
“没关系,我能行,就当我们的计划提前实施吧。”这?些日子里,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为?新?的一?年?做了?计划,他们打算把淮北军大营迁到?徐州,离前线更近,调兵也更为?方便,原本等春耕后才开始,现?在提前几个月也没什么?。而且在他们的几年?计划内,淮北军还要继续向西北扩大,所以那里也会成为?处于淮北军的中心的位置。
“也好,我到?徐州后先建好新?城和?王府,然?后你带着儿子们过去。”司马十七郎握着卢八娘的手说:“本来想好好陪你们过个节,竟然?又要走了?。”
“你就是在大营中又能陪我多?久?总归是聚少离多?。”卢八娘一?笑,“新?王府一?定能很快建好的,那时我也会将大营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我们就又见面了?。”
大军出征在即,又是齐王的孝期,司马十七郎肯定不能在内院停留时间过长,卢八娘将他送走后叫来了?平安,“你跟着王爷出征去吧,机灵点?,别只死守规矩,多?看?顾他的身体。”
平安这?些年?一?直是卢八娘的左膀右臂,马上听懂了?王妃的意思,行礼道:“王爷出征在外,自然?不能完全按死规矩做事,毕竟军中不同别处。小?的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如果饭也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杀胡人呢。”
此时的风气,守孝时不仅要禁酒肉,就是吃饭也要限制一?定的量,很多?孝子每天都要量出一?定的米,多?一?点?也不吃的。卢八娘见平安答的明白,便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也赶紧去收拾东西吧。”
送走了?司马十七郎,卢八娘继续在淮北军大营里隆重地祭奠着齐王,直到?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牌位送到?了?宗祠,在安置先皇遗诏大殿的侧殿,那里还有何侧妃的灵牌。从此后,淮北军中的祭祀程序就又多?了?一?个步骤,在向先皇遗诏行礼后,再移到?侧殿向齐王牌位行礼。
至于陆纪书和?徐世昌,卢八娘也没有忘记他们,她非常关切地定期让人看?望他们并送去补品,最后在他们养好伤后将他们送回?了?各自的刺史府。看?样子他们会老实一?段时间,以后再想插手淮北事务前一?定能多?想想再开口。
紧接着,卢八娘便按与司马十七郎商议的结果让旭儿进书房拜师读书。其实旭儿只有三岁,说读书实在是太早,但?他作为?淮北王世子进书房读书代表的是一?种姿态,淮北王妃扶佐世子镇守大营听起来就是更顺理成章得多?。
淮北王世子师傅选了?两位,一?位叫段泽喜,出身士族,年?过五旬,著作等身,是淮北道德才学最出众的人物,他入选为?淮北王世子师一?点?也不出意外。
另一?位师傅就是邸荣了?。他之所以入选,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立场。在淮北王慢慢形成了?势力而与朝廷间有了?明争暗斗时,邸荣一?直站在淮北王一?面,甚至在维护淮北王的利益方面,要比朱御史还要激进。
邸荣不只是北伐坚定的支持者,也坚决维护淮北王在藩地的一?切权利,他还在认真考据过先皇遗诏后得出结论,先皇在遗诏中不只将战乱中的淮北封给淮北王,令他北上恢复故土,还表明了?淮北王完全可以独立于朝廷之外,也不用受当今的朝廷节制。
这?对于朱御史等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毕竟大一?统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不容改变。而在从京城派来的陆纪书和?范世昌等人看?来,邸荣的理论简直大逆不道,先皇最重视的就是国家一?统,怎么?会让淮北王不受朝廷制约呢?先皇遗诏不过是勉励淮北王努力北上而已。
双方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也一?直是淮北士族们最大的矛盾之所在。
有趣的是,争论的两方都拿老皇帝的遗诏做为?自己最有力的证据,短短的几十个字他们翻来覆去考究,各自引为?对自己的支持,但?其实当年?老皇帝写?遗诏时是怎么?想的谁能知道,谁又能亲自去问一?问死去了?的人呢?
而真正明白自己写?遗诏时怎么?想的卢八娘自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也许是因为?司马十七郎在淮北的威望很高,也许是因为?邸荣的口才了?得,总之,以邸荣为?首的淮北文人一?直稳压以陆纪书、徐世昌为?首的朝廷一?派的文人。
不过司马十七郎从没有公开支持邸荣,甚至他还多?次表明,他是司马氏的子孙,完全忠心于朝廷,绝不会拥兵自立。而且他以实际行动证明,那就是他并没有按邸荣等人所建议的,将陆纪书和?范世昌遣送回?去,反倒给他们建了?刺史府,将他们养了?起来。
但?这?一?次为?淮北王世子挑选师傅,邸荣中选,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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