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百二十四章 母子二人共守秘密 祖孙三代亲传手镯(一)

就?在当天下午,捷儿回了王府见卢八娘,小心翼翼地?问:“母妃,你是不是猜到了?”

卢八娘微微一笑,“愿意?告诉母妃就?说吧。”

“我?陪哥哥去孟府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一幅画,还以为是一位老先生所做,就?请了她?见面,结果没想到她?那?么年轻,而且谈起画来特别投机。后来哥哥和表姐开始躲着我?说悄悄话,又让我?帮他们挡着舅母,我?就?无聊地?找她?说话。”

“她?教我?怎么画人物,特别是飘逸的衣带和眼?睛的神采,而我?则教她?画静物,还有调色。母妃一定能看得出,她?的画风与?我?们完全不同?,而我?们都很喜欢对方的画。”

“后来,我?便从?孟表舅那?里探听到了她?的身世,一下子就?有了建一间?画苑的打算。因为我?不想她?永远寄人篱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捷儿跪坐在母妃的膝前,将头靠到母妃的身上?,很平静地?慢慢讲述起来,“她?其实是柴氏女,冒姓陆。”

我?听说还在当今皇上?即位前,柴家因为谋逆男丁尽诛,妇孺皆被发卖,她?的母亲因为是陆氏女便得以逃回陆家,过了些日子才知道肚子里已经有了她?。幸亏生下来是女孩,陆家家主才在她?母亲的拼命恳求下同?意?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被记在陆家一位叔叔的名下,但其实一直跟着她?母亲生活,也随着母亲改嫁过,但最?终还是与?成了寡妇的母亲又回了陆家。就?在她?到了成亲的年纪时,陆家正?好为皇上?所忌,她?就?成了陆家拉拢有兵权的孙家的工具,给孙家久病的儿子冲喜。

结果,她?刚嫁过去没几天,孙家的儿子就?死了,她?守了寡。这时候陆家还是倒了,被流放出了京城,而孙家呢,也对她?变了脸,想让她?殉了死去的丈夫。

本来孙家已经将她?关到了一间?屋子里,准备饿死她?,可是她?却?想法子跑了出来,找到她?的寡母。两个无依无靠的妇人,为了生存只得在外摆摊卖画,受尽了欺凌,碰巧她?们遇到了孟表舅。孟表舅可怜她?们的遭遇就?将她?留在孟府,请她?们教授表姐和表妹们。

她?的母亲到孟府没多久就?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孟表舅虽然仗义,又慧眼?识才,可是毕竟是男人,内院的事?也管不了太多,她?在孟府也受过不少的委屈,听说孟鹤就?多次纠缠她?,她?誓死不从?,后来又有慧表姐帮忙,才在孟府里立了足。

捷儿平平淡淡的语气里透出无限的心痛,“我?对哥哥流露了要建画苑的意?思,哥哥和慧表姐都非常赞同?,慧表姐还把她?推荐给我?,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卢八娘听到这样的故事?,心里也觉恻然,但还是向捷儿道:“你哥哥现在还以为建画苑是他帮你想出来的主意?呢?”

“是,是我?故意?引哥哥和慧表姐的,因为我?想瞒着大家,”捷儿羞愧地?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他又抬起来看着母妃,“不过,我?确实认真想过,建画苑对淮北王府是有利的,对哥哥也是有利的,还能帮我?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我?虽然骗了哥哥,但是决不会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捷儿摇着母妃的腿,“母妃,你能帮我?瞒着父王和哥哥吗?求你了,母妃!”

卢八娘有了猜测后确实没有对司马十七郎和旭儿说,但是她?不可能就?此答应了捷儿,只是温和地?问:“你想好了将来要怎么样吗?”

“母妃,我?们在一起除了谈画,什么也没说过!就?连她?的身世都是我?从?孟表舅和慧表姐他们那?里套问出来的。”捷儿急切地?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真的!”

看平时云淡风清的捷儿急赤白脸地?解释,卢八娘心里略有不忍,“母妃当然信你,只是你长大了,做事?总该有个章程。”

“其实我?早想好了,既然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奢求,只这样,能在一起作画就?很好。就?是我?回淮北了,她?在京城,我?们也可以共同?对着一轮明月作画,与?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捷儿说罢,再恳求地?望着卢八娘,“母妃,别告诉父王和哥哥,我?不想让他们又添烦心事?,他们已经够忙了。”

“而且我?不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永远不会,只默默地?藏在心底!”

“可是,捷儿……”

“没什么可是的,母妃。”捷儿很果决地?说:“只我?们母子二人知道就?好了。”

“好吧。”卢八娘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公?开捷儿秘密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而且她?还希望这不过是捷儿并不成熟的想法,他再大一些也许就?会改变。就?像旭儿曾经那?么喜欢贺氏,现在不是也与?慧娘情投意?和吗?

但是看到捷儿眼?里执着的目光,她?又疑惑起来,捷儿会改变吗?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知道捷儿的这一段感情又能怎么样呢,对于捷儿要娶一个再醮女,他们恐怕还不会有自己宽容呢,还不如就?先隐瞒下来,反正?正?如捷儿所说,他们的事?情已经够多够烦心的了。

卢八娘压住了心头对捷儿的担忧,全力以赴地?将旭儿的亲事?办好。毕竟旭儿的亲事?就?在眼?下,而在京城为世子办一场世纪婚礼实在是一个大工程,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问题。

倒是司马十七郎见卢八娘如此严阵以待,不免要宽慰她?,“只要不出大错就?行了,不必每一件事?你都要亲自过问。”

卢八娘并不肯听,“别的事?我?都可以交给别人,但儿子的亲事?我?一定要自己把关。”于是从?旭儿的内衣、新房的布置到迎亲的仪仗,她?每样都非常仔细地?看过,一点也不肯马虎。

等旭儿娶了亲,打理这些事?就?都不用她?了,而是转交到了儿媳妇的手中?,卢八娘越发舍不得,总要完美再完美。

一转眼?就?到了娶亲的正?日子,整个仪式盛大而隆重,淮北王府前的一条街都用大红锦缎装饰起来,到处都被洋洋喜气充满,一排排铠甲外罩着红锦袍的淮北军更是将喜事?衬托得雄浑威武。

孟府里那?边的情形也相差无几,听说崔六娘仅设置锦障一项就?买了上?千匹的红锦,并且给慧娘办的嫁妆也相当丰厚,比她?的嫡长姐还要多。

总之?孟慧娘成亲一事?差不多掏空了孟府,孟白的任何反对都是无效的,他背地?里告诉卢八娘,不论他说什么,崔六娘就?是一句话,女儿即将成为淮北王世妃了,陪嫁就?是要多。

“要么我?给你补回去一些吧,”卢八娘听他抱怨,也能理解,孟白有近三十个孩子,不说每一个男孩都要分些家产,就?是女孩子们的嫁妆差距太大总归让当父亲的为难,“慧娘回门时让她?带回去。”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孟白摆手说:“我?刚到这里时全靠着你才撑起了孟氏,不过后来朝廷封锁淮北时,石炭生意?全停了,我?不也想出办法开了剧院,养活了一大家人?相信我?,孟府不会缺钱的,我?就?是觉得崔六娘太偏心了。”

是的,孟白现在是一代名士,他自然有办法生财,可是卢八娘却?又叹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啊!”

“我?觉得我?们间?的思想观念越发的不合,”有过最?简单的生理知识的人都知道人的心本来在一侧,孟白被噎得顿了一下,只得叹了一口气,“不过呢,等慧娘嫁了,我?真要好好想些办法赚钱攒钱了,要给下面几个小的准备婚嫁之?资。慧娘嫁得这样好,而想同?淮北王世子做连襟的人太多了,最?近时常有人向我?提亲。”

“这些人可真能钻营,不过,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别再错许了人家。”慧娘嫁后,崔六娘一定不再关心庶女们的亲事?,她?只剩下一个亲儿子了,那?么给女儿相看人家的事?就?落到了孟白身上?,而卢八娘还真信不过他的眼?光。

“你可要知道,慧娘嫁到淮北王府,谁家还敢对淮北王世子妃的姐妹苛刻吗?”孟白带了些狡黠的目光看向卢八娘,“慧娘的同?胞二姐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二女婿一家人都老实了。”

道理是不错,但卢八娘只无语地?摇摇头。

孟白又一笑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孩子结亲,我?特别的高兴。”

早已经预见孟府会给旭儿带来麻烦的卢八娘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所以她?怎么也说不出很高兴的话,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到了迎亲那?天,从?下午起,卢八娘就?几乎没坐下,实在来的客人太多,而她?第一次娶儿媳也有几分紧张。

司马十七郎自然也在前面招呼贺喜的客人,虽然忙得厉害,但是他还是瞧了一个机会将旭儿叫到了一间?偏房,把一个小荷包递给儿子,“一会儿圆房前卷好塞进两个鼻孔里。”

旭儿打开荷包,见里面是两条裁成细条的帛布,一头雾水,关于圆房,池伯伯已经很仔细地?提醒自己了,还送了画册,都没提到要塞住鼻孔啊!“父王,这是做什么用的?”

司马十七郎当然不肯细说,当年池师兄为他指导的洞房花烛夜,虽然很圆满,却?差了这一项,恐怕梁师兄也不太懂,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但是总要告诉自己儿子的,免得他也如自己一般出丑,“你只管听父王的就?是了。”

“是。”父王一向英明神武,旭儿最?是信服的,于是他重新将帛条放入荷包中?,塞进怀里,认真地?答应了一声,准备到时候按父王的吩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