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霖稀稀疏疏的挂在天上,南阳集市上的人比之赴晏去的那日更多,北街上人头攒动。孩童成群拿着花灯穿梭在集市中;男男女女游走在街上,似是在寻找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也有不少已成亲的夫妇借着七巧佳节出门热闹。
赴京和赴晏乘马车至驿馆别院,赴晏被赴京搀扶着下了马车,她今日穿了件绣花暗紫色儒裙,将她衬的皮肤更加白皙,风情蛊惑眼尾,眉间的红色花钿添了几分妖冶。
她见站在驿站院子里的蔺靳野也是一身暗紫色衣袍,唇畔酿笑意,“御王殿下眼光甚好。”
“宁昭公主的眼光也不错。”
贺兰乌介则是和赴京互相行了一礼,他眉目间皆是烦躁,见到赴晏后,勉强扯了个笑,“宁昭公主好,昨日睡的可好?”
赴晏自然是睡得好,做了个美梦。就是不知道贺兰乌介发现北疆的探子突然消失不见了谁的好不好。“谢贺兰殿下关心,睡的很好。”
“宁昭公主还真是美若天仙,本王一见你就倍感亲切。”贺兰乌介上前一步,拉近了和赴晏的距离。
赴晏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站到赴京身后,“谢殿下夸赞了。”
“宁昭有些怕生,贺兰殿下不必在意。”赴京思索片刻,“不知道御王和贺兰王子今儿个想去哪里逛逛。”
“听说你们绥陵国乞巧节还会有游街表演,先从南阳集市逛起便是。”贺兰乌介开口道,随后他看向蔺靳野,“御王意下如何。”
“逛完集市可以去泛舟游湖,本王许久未泛舟了。”蔺靳野眉目间攀附了些许玩味,他歪头看着赴晏,一副无辜模样。
游湖泛舟这事不知道触发了贺兰乌介哪根弦,他立刻开口附和,“本王和御王意见相同,先去集市,再去游湖。”
赴晏瞧着贺兰乌介这副模样,会有蔺靳野那副看好戏的样子,猜测贺兰乌介应是准备在船上动什么手脚,看来要多加小心些。
“集市如今人有些多,只能步行,两位殿下请。”赴京伸手示意。
赴京和赴晏走在前面带路,蔺靳野和贺兰乌介则是跟在他们后面,即使四人没带多少护卫,街市上的小女娘还是注意到这三个俊美男郎。
“那不是是太孙和宁昭公主吗,他们后面跟着的就是御王和贺兰王子吧。”
“御王殿下竟生的如此好看。”
“贺兰王子带了些北□□有的粗旷,更有味道了。”
“可惜我不能托生成宁昭公主,不能和这三个俊朗的男人一同逛集市。”
“南阳城谁不知道宁昭公主嚣张跋扈,虽然生的好看,可是个实打实的恶女。”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往他们身上扔荷包手帕,那些个女娘有样学样,一窝蜂的将手帕荷包往这扔。
赴晏也趁机回头打量了一下身后的两个异国王子。
蔺靳野这个人虽然和她不对版,但赴晏也难免被那张脸的冲击力所折服。少年如画中谪仙,笑起来又带着些邪气,虽然嘴角勾着小,庸黑的眸子却始终让人看不透。
有一句话说什么?远观光鲜皮囊,皮下恶骨枯木。
贺兰乌介比标准的北疆人更精致,带了些北疆人独有的粗旷,不过在蔺靳野身旁还是会落下风。
蔺靳野身上被扔了好几个手帕,他蹙着眉头,将肩膀上的手帕抚落。
也不知道这群绥陵的小女娘要是知道他在扶夷国的风评,还会不会对他如此追捧。
和蔺靳野不同,贺兰乌介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女人追捧的感觉,他冲着女娘们挥了挥手,“南阳城的姑娘们可真是热情。”
绥陵国的游街表演是传统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戏车会在每个经过的地方抛下两个花球,从而选中一男一女分别扮演牛郎织女。
游行表演的戏车抵达北街,本就熙攘的北街更热闹了,行人纷纷退到两侧,不少男男女女期盼着成为今年的牛郎织女扮演者。
因着游行车队的到来,那些抛手帕的女娘被隔绝在街道对过,四人也退到一侧。
赴京趁乱低声在赴晏耳旁提醒,“你小心些贺兰乌介,人多眼杂,哥哥可能顾不上你,你自己要多注意。”
“知道了,哥哥。”
台上负责主持游行的奉常朝下抛出两枚花球,一个直直撞入蔺靳野的怀中,一个被对面的人扔给了赴晏。
“请接到花球的人上台。”奉常开口道。
游行表演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被选中的男女不可以拒绝上台出演牛郎织女。
赴晏接到绣球的时候还有些懵,随后她瞪了眼蔺靳野咬牙切齿道,“御王殿下真是好运气,第一次参加南阳的七夕游街表演,就能扮演上牛郎。”
“看来今年宁昭公主要扮演织女了。”蔺靳野冲着赴晏伸出手。
赴晏深呼一口,随后搭上了蔺靳野的手,走的时候
还故意踩了他一脚,她被蔺靳野牵扶着到了戏车上。
“我看到了什么,宁昭公主和一个男人,今年的牛郎织女?”
“你没看错,她旁边的呢个男人是扶夷的御王。”
贺兰乌介有些懊恼没抢到花球,他瞪了眼对面的北疆侍卫。
本来是想他抢一枚,让北疆侍卫给赴晏扔一枚,谁曾想抢到花球的是蔺靳野,那北疆侍卫到时直接把花球扔给了赴晏。
贺兰乌介气笑了,没想到让蔺靳野换了个便宜。
戏台上的蔺靳野和赴晏扮演着七月初七鹊桥相会的戏,蔺靳野扮演的牛郎背着身,赴晏扮演的织女踏上喜鹊搭建的鹊桥走到蔺靳野身后。
蔺靳野听到动静转过身,面色有些柔和,他冲着赴晏伸出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出自《鹊桥仙·纤云弄巧》宋 ·秦观
赴晏搭上蔺靳野的手,柔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出自《鹊桥仙·纤云弄巧》宋 ·秦观
最后的画面是两人牵着手,一同看向游街的百姓,百姓不知是谁带了头,皆称号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下了戏车,赴晏立刻小跑到赴京身旁,“吓我一跳,还好不是跟贺兰乌介扮演牛郎织女呢。”
“难道你还挺开心和御王扮演牛郎织女吗。”
赴晏打了一下赴京,嗔怪道,“你胡扯!”
赴京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叮嘱道,“你要记得哥哥说的话,他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你们绥陵的乞巧节果然有趣,本王在北疆可没过过乞巧节。”贺兰乌介插入兄妹二人的窃窃私语。
“确实有趣。”
许是刚刚牛郎织女的戏还未过,赴晏看蔺靳野倒有了几分顺眼。
赴京维持着笑,开口道,“集市也逛了,巡游表演也看了,贺兰王子和御王是否现在要去泛舟。”
“走吧,去泛舟。”
戏车走后北街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状况,那些女娘也涌上来,四人在护卫的护送下才成功步行至护城河。
泛舟的船停靠在护城河畔,几人随便找了一艘,携带的侍卫不允许上船,便被安排站在岸边等着。
赴京先是将蔺靳野和贺兰乌介请上船,随后才搀扶着赴晏上船。
护城河里漂浮着千百盏莲花灯,带着南阳城少女的祈愿静静的绽放出光彩,河面上灯光辉煌。
“放花灯是绥陵乞巧节的传统,据说在花灯里写上自己喜欢人的名字,花灯就会把他带到你身边。”
四个人站在船尾,赴晏讲解着放花灯的习俗,徐徐晚风吹风,发丝拂过脸颊,赴晏轻拢发丝至耳后。
“不过多是些…”女娘会放。
“咻—”
弓箭发射的声音打断了赴晏的话,几人立刻四处寻找着发射箭矢的方向。
赴京语气里带了些慌张,“小心,有刺客!”
那箭竟直直冲着赴晏飞来,贺兰乌介站在赴晏身旁,“宁昭公主小心。”他正欲将赴晏护在身后。
知道他们泛舟游湖的都是身边侍卫,如果有刺客,只能出在四人之中的安排。
她看出来了贺兰乌介想使什么戏码了,这箭她应该是躲不过,但她也不可能顺着贺兰乌介的意。
蔺靳野双手环胸看着这一出戏,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还以为贺兰乌介想使什么手段,原来是英雄救美。
贺兰乌介还没来得及挡在赴晏面前,赴晏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脚下一滑掉入护城河中。
赴晏希望楚鹤延他们离的不远,能再抓到一个贺兰乌介的手下。
蔺靳野看见赴晏自己掉下河后蹙紧眉头,随后佯装没抓住她的样子也掉进了河里。
刺客发射的箭矢射到了赴晏先前所在的船板上,赴京瞧着赴晏和蔺靳野一掉下去面色一凝。
船夫被这一幕吓傻了,掉下去的好像是宁昭公主还有异国的王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赴京见船停了,立刻开口训斥船夫,“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船靠岸停了。”他深吸一口气,侧头对贺兰乌介道,“贺兰王子受惊了,此事我定查出是谁搞鬼,竟敢行刺。”
贺兰乌介咬牙锤了一下船板,道“本王无碍,先救宁昭公主和御王要紧。”
船夫回过神后立刻将船划到岸边,一上岸就跪在地上直磕头,“太孙殿下赎罪,太孙殿下赎罪,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刺客,小人就是个划船的。”
赴京吩咐着侍卫下水去救人,听着船夫的声音觉得聒噪,他压着心中的怒火吼了句,“闭上你的嘴。”
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今日之事绝对是贺兰乌介的安排,他也瞧得清清楚楚,赴晏是自己掉下去的。
安排好下去救人后,赴京道,“如今刺客尚未抓住,贺兰王子不如先行回驿站。”
“那本王就先走了。”
赴晏是不会水的,她一掉进河里就呛了几口水,被河水涨的头昏脑胀。
意识涣散前看到一抹紫色冲她游了过来。
看来她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