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朔州城军营中,赴京背手站立于点将台之上,赴京着一身玄色四爪龙袍,穿着盔甲的将士们站在点将台下。
赴京和赴晏酷似,赴京生的一副好皮囊,骨子里的皇威难以掩盖,他本就该是人上人,他不该只局限在朔州。
将士们嘴里吆喝着“镇守边疆,杀敌无惧。”手中的樱枪敲击着地面。
燕甫快步走了过来,对着赴京行一礼后告诉他接他回京的马车已经停在军营外面,赴京点了点头。
“晏晏,京儿有宏图大志,他不该困在朔州。”
“女儿知道。”赴晏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父王相信哥哥,那女儿也相信。”
赴京的包袱一早就运到了马车上,马车后跟着百个士兵护送,赴京自军营里走出,身后的燕甫走到楚鹤延身旁。
“恭送太孙殿下回京。”
赴京一出军营就跪在地上对着赴远山和崔怀瑾磕了个头,“儿子要走了,望父王母妃照顾好身体,也照顾好晏晏。”
崔怀瑾眼中闪烁着泪花,她上前扶起赴京,“京儿,回了南阳城要照顾好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
赴远山则是拍了拍赴京的肩膀,点头示意,“记住父王的话,去吧。”
赴晏是最后一个和赴京告别的,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如今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兄妹俩拥抱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照顾好自己,晏晏。”
“哥哥也是,保全自己。”
赴京走后赴晏坐立难安了几日,直到赴京
安全抵达南阳城她才松了口气,也想起了蔺靳野留下的字条。
直到今日,赴晏是明白蔺靳野嘴里的再见,是再次相见。
这小御王真是让人头疼,可偏偏赴晏还想要他手中的情报。
她根据蔺靳野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他在朔州的住所,位处巷子深处,十分隐秘,周边的居民还亲切称呼蔺靳野为“蔺员外。”
赴晏戴着面纱,门口的侍卫上下打量她几眼便把人放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成,蔺靳野这人就是憋着坏,就等着她送上门来,可她还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蔺靳野面前摆放着一套空的餐具,他估摸着赴京已经到南阳城了,赴晏也该上门了,抬头就见一抹窈窕身影被爻戮领着过来。
“御王殿下是使了什么手段,能比我们都先一步得知消息。”
“小公主怎么一来就谈这些事,陪本王用个膳,本王就如实告诉你。”蔺靳野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公主,请吧。”
赴晏嘴角抽了抽,摘下面纱拉开凳子坐了下去,桌上的菜系多是些清淡的口味,只是一碟精致的玫瑰牛乳酥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皇宫里才有的糕点吗,蔺靳野别院里为什么会有皇宫的糕点?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捻起一块玫瑰牛乳酥咬了口。
味道甚至说与宫中的相差无几。
赴晏正出神之际蔺靳野伸了胳膊用食指敲了敲她的头,“小公主,还未用膳就先吃糕点?”
赴晏的思绪被打断,“蔺靳野!没想到你如此善谈,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公主怎么不唤我御王了。”
嗯,狐狸急了也咬人。
蔺靳野闻声笑了笑,赴晏竟然诡异的觉得他的笑有点温和,一定是她魔怔了。
“看来御王殿下有喜欢让人直呼你本名的癖好啊。”赴晏咬了咬牙,随后牵强的扯出一个假笑,拿起筷子就往蔺靳野碗中夹些辣菜菜,“你多吃些,我看你这样还是没吃饱。”
赴晏瞧着他口味清淡,大概是个不能吃辣的,便死命给他夹辣菜,她往碗里夹,蔺靳野就吃,一时被辣味呛的有些咳嗽。
蔺靳野又咳嗽两声,随后装作无辜似的怂了怂肩。“赴晏,你若想撑死我也无妨,看来你是不想要情报了。”
赴晏扪心自问她先前可从不认识这位扶夷国的御王,可这小王爷总是跟她不对付,虽说他也没做过什么威胁到她的事,甚至还救过她一命,可她就是能被他气得牙痒痒。
在绥陵,谁不知道她宁昭公主是个嚣张跋扈的,如今到是被蔺靳野整的没办法。
赴晏站起身子将手中的筷子拍到桌子上,“蔺靳野你个卑鄙小人,你耍我!”
“那小公主使坏给我夹辣菜做甚,嗯?”蔺靳野抽出手帕擦了擦嘴。“饭后积食,小公主你带着我散散步,消消食,我就告诉你些你想知道的。”
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憋不住的笑。
虽然很轻,赴晏敏锐的捕捉到,她又道,“屋中还有别人?”
蔺靳野睨了眼书架后面,也站起身,“屋中不就你和我,哪有其他人?”他走到赴晏身旁,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在赴晏面前晃了晃,“这封信里就是你想知道的。”
赴晏刚想伸手去拿,蔺靳野挑了挑眉,恶趣味似的将信拿高了些,“小公主,你若是答应本王的条件呢,这封信就给你了。”
“行,不知道御王殿下您,想,逛,哪,里。”赴晏深呼吸一口,语气都带了些咬牙切齿。
出了“蔺员外”的府门,赴晏带上了面纱,蔺靳野则是带上了面具,一男一女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员外府隔壁的主人正好回府,撞见蔺靳野和赴晏后行了一礼,“蔺员外好啊,这就是贵夫人吧。”
赴晏上下打量了一下隔壁的主人,应当也是个地主员外,于蔺靳野看起来还挺亲近。
蔺靳野冲着他点头示意,“嗯,这是我夫人,跟我闹了些脾气。”
赴晏听到蔺靳野的话,瞪了她一眼,暗地里踩了一脚他。
“哈哈哈,我家夫人也时常和我闹脾气,蔺员外可要好好哄哄贵夫人。”
“自然,这不是要带我这夫人上街逛逛吗。”
“那我就不打扰了。”
那人刚进府,赴晏就开口道,“没想到你还身份挺多啊,蔺员外。”她格外加重了蔺员外三个字。
“自然是赶不上宁昭公主的名号。”
赴晏一瞥,方才在员外府一直没仔细瞧蔺靳野,如今并肩走着她倒是看了个清楚,先前蔺靳野要走的玉佩此时正挂在他腰间。
这玉佩她也记不清来历,只记得是幼时有人赠予她,大约是建安帝的赏赐,她一直贴身佩戴。
后来就是落水一事蔺靳野救了她,要走了这枚玉佩。
“自从太子殿下来了朔州之后,那北疆人就没进过城,还真是天佑我朔州。”
另外一小贩笑呵呵道,“可不是吗,太子殿下仁慈心肠,未来定然是位明君。”
“就是,太子殿下没来之前,我都不敢出摊,生怕北疆人进城烧杀抢掠。”
“没了北疆人,不还有合欢教吗,希望太子殿下可以剿灭合欢教。”
合欢教?
赴晏倒是听说过合欢教的大名,这个□□起初活跃在扶夷,后入驻绥陵,出名便是在封洛郡大肆屠杀当地官员,一战成名,此后闹出的事层出不穷,让朝堂上下伤透了脑筋。
只不过这个合欢教行踪神秘,建安帝倒是很想结识他们教主,只可惜合欢教教主从来没露过面,据说是个头发都白了的男人。
蔺靳野已经在赴晏身前一段,他停下脚步,赴晏直挺挺撞上他的背脊,鼻尖一痛,“蔺靳野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能啊,本王消食也消的差不多了。”蔺靳野从衣袖里拿出书信递给赴晏,“公主想要的东西。”
赴晏是没想到蔺靳野说散步消食居然是真的散步,她接过蔺靳野递过来的信塞进衣袖,突的闻到一阵药香,她侧过头看向不远处排队的医馆。
她怎么忘了这关键的一茬。
流民,时疫,一向是挂钩的。
如今粮草还未到朔州,此事如果爆发时疫,又是件棘手的事。
蔺靳野看着赴晏,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看来小公主又想起来什么麻烦了啊。”
赴晏冲他做了个鬼脸,“谢谢御王殿下的信了,我先告辞,再见。”
蔺靳野刚进屋门,就见一白衣身影懒懒的躺在罗汉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哟,御王兄可算是回来了,我可是快马加鞭赶来的,没想到你连顿饭都不给我吃。”
“就是可怜我辛辛苦苦给你讨情报,你还让我躲在书架后面看你和那小公主用膳。”
少年头上用一个木簪盘了个太极髻,他身材娇小,皮肤白嫩,一张脸美的雌雄难辨,明明是带着仙气的白色道袍,穿在他身上倒显得毫无章法。
如果他不说话,倒显得像画中谪仙。
蔺靳野额角抽了抽,“徐卜星,本王再给你加一万两白银当经费。”
徐卜星立刻端正的坐起身子,他扬起一张笑脸,“还是御王兄大气,不过…”徐卜星手指掐算了几下,摩梭着下颚,“这小公主甚是有趣,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你可以硬骨头要啃咯。”
蔺靳野坐到罗汉床上,端起茶盏抿了口,“徐卜星,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再去北疆玩一圈?”
“行行行,谁让你是财主呢,不给你耍嘴皮子了,我要去逛逛朔州的青楼咯。”
蔺靳野闻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卜星,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你去便是,记得把南阳城都给我盯好了。”
徐卜星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主去扶夷倒计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