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军医按着赴晏提供的药方抓了药,熬出的中药分发到流民营,症状轻者喝了几日好了大概,症状重者的病情也得到了压制。
喝了药的时疫病人身上的脓包也消退了些许,没之前呢么吓人了。
有了这张药方,治愈时疫是迟早的事,朔州城上下,包括整个绥陵都松了一口气。
有不少百姓已经出门做生意,朔州大街再也不像前半月前那般寂静。
“太子殿下真是天神下凡了吧,这么快就治好了时疫。”
“太子殿下是为明君,真是天佑朔州,天佑绥陵。”
“我前几日还受了太子妃的恩惠,太子一家都是大善人啊。”
他们彼时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在暗地里蛰伏的老鼠,会在你掉以轻心的时候给你一击。
北疆军营之中,三军汇聚在点将台之中,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把匕首和一碗烈酒。
北疆有个习俗,只要开战,军营上下不论是主帅就是普通士兵,都要放血滴入酒碗之中,共同饮下血酒。
亲手化开的皮肤,亲口尝到自己血液的味道。体会到利刃划开皮肤的感觉,血液涌出体外的感觉,会让他们更卖力的在战场上拼命。
贺兰乌介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大笑几声,他抬手将衣袖撩起,拿出匕首在小臂上割开一道口子,将流出的鲜血滴入酒碗之中。
他举起酒碗,“往日里将士们都辛苦了。”
“今日本王在此带领大军开拔,不日我们便拿下朔州城!”
点将台下数十万士兵同时撩开袖子,割破手臂放血滴入碗中。
“让我们共饮这杯血酒!”
贺兰乌介和士兵同时饮下血酒,贺兰乌介喝完之后擦了擦嘴,将酒碗摔了下去。
他穿上盔甲,将手中的剑直指天空,“出征!”
“杀!杀!杀!”
“拿下朔州!拿下朔州!”
赴远山在朔州军营中听着军医的回报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好,好,诸位军医辛苦了,都有赏!”
一众军医跪在地上,“谢太子殿下赏赐。”
“都起来,诸位可是功臣。”赴远山将奏折交给身旁的许子耀,吩咐他送到南阳城。
变故就是在此刻发生。
一名盔甲上满是鲜血的朔州士兵从马上下来,跌跌撞撞跑进赴远山所在军营之中,刚一进营内便跌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报…北疆,出兵了。”
赴远山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许子耀,即可召集朔州所有士兵,准备迎战北疆。”
“朔州急报!北疆已经出兵,即将开战!”
“请太孙派援兵前往朔州!”
传信兵名为严宽,他自启程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了好几匹,硬生生的将四五日的车程变成一天,这才在次日早朝时抵达南阳皇宫。
他脸上全是灰土,头发凌乱,像极了流民乞丐的模样,而他手上手上因长时间握住缰绳磨出血痕。
“这北疆怎会突然出兵?”
“赶紧去派兵支援啊!”
“北疆这群人!先前还与我绥陵交好,看朔州闹出时疫就趁人之危。”
“现在谁敢去朔州啊,那里有时疫,即使押运官都没敢进城门。”
“哼,派兵支援,朔州被时疫笼罩,我看不如放弃。”
“还是怪太子放流民入城,要不然怎么会闹出时疫,北疆怎么会突然出兵。”
“你仔细你的舌头,太孙前几日刚砍了个炼丹师的脑袋。”
朝堂之上听到这句话顿时炸开了锅,赴京坐在监国椅子上阴沉着脸。
治疗时疫的方子赴晏已经飞鸽传信给到他手里,他一拍桌子,朝廷上下鸦雀无声。“诸位是当本王和陛下都死了吗?”
“现在已经开战,将士们在边疆打仗,你们倒还有心思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
他在朝堂多日,明面上奸臣清臣互相弹劾,暗地里有苍影卫收集罪证,他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这些个奸臣也被他尽力压制下去,如今自然是有话语权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制衡了朝堂,朔州又出了乱子。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北疆来的这么快,果然是狼子野心,逮到机会了就会撕咬绥陵。
赴京站起身子将药方扔到地上,“诸位大臣,朔州已经控制住时疫,宁昭公主今日已呈上了治疗时疫的方子。”他又走了两步,眼神在朝臣身上流转,“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既然没有疑问,北疆既出兵,拟旨,即刻从封洛郡调兵,由安赤侯带领前往朔州支援。”
杨毅收到赴京的指示跪在地上,大喊,“太孙英明,此时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臣等定会想出法子。”
刑部尚书杨毅,赴远山的旧部,是个清官,如今为赴京麾下,在朝堂之上也有了一席之地。
由杨毅开了个头,江丞相冷笑一声,也跪到地上,“太孙英明,臣也会尽力。”
朔州城将军府内,崔怀瑾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紧锁着,一旁的赴晏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安抚道,“母妃,很快就有消息了。”
朔州只有七万雄兵镇守于此,北疆派出了十五万士兵,这一战,朔州的胜率微乎及微。
赴远山更是亲临战场,誓死守卫朔州。
赴晏也是忧心于战场上,见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崔怀瑾直接走上前,“不必行礼,情况如何?”
“回太子妃,太孙已经派安赤侯带领封洛郡的援军前来支援朔州,援军不日就会抵达朔州。”
崔怀瑾呼出一口气,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援军就要来了,只要再死守几日就好,就好。”
赴晏知晓赴京一定会派援军过来,可朝堂之上有人不愿意让援军来呢,她不禁又忧心起来。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属下先告退了。”
侍卫走后,崔怀瑾握住赴晏的手,脸上全是忧愁的神色,“晏晏,我已经让画春替你收拾东西,你近日就回京。”
赴晏脸色一变,立刻抽出手,“母妃,女儿不走,女儿回京了你怎么办?”
“晏晏,此事不能胡闹。”崔怀瑾流下眼泪,她抚上赴晏的脸颊,“母妃是太子妃,要守在朔州。但母妃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希望你留在这,朔州没有京城安全。”
“母妃,现在输赢还未定,援军不是要来了吗。”顿了顿她又道,“城中百姓无一人离去,我是你们的女儿,也是宁昭公主,我不应该走。”
赴晏握上崔怀瑾的手,“所以母妃,此时莫要再提了好吗。”
崔怀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你必须要离开,你先回屋吧,我累了。”
朔州城关外,赴远山一身白色盔甲裹身,身后跟着七万士兵,还有几名士兵在一旁鸣鼓助威。
而朔州军对面,是一直在虎视眈眈的十五万北疆军,贺兰乌介身为主帅并没有亲临战场,无声的对绥陵的挑衅。
赴远山看了眼身后的七万将士,眼中有悲悯闪过。
慈人掌兵,兵家大忌。
在战场上的片刻犹豫都会改变形式,可赴远山偏就是呢个慈人。
“此战我们要死守朔州。”
“杀敌建功,为保卫绥陵万年而建功!”说完,赴远山从剑鞘中抽出剑指向天空,“杀!”
七万将士口中喊着,“死守边疆,杀敌无惧。”
北疆头锋士兵踏入朔州弓箭手的射程,万箭齐发,射杀了不少头锋士兵。
马蹄踩在土地上溅起尘土,朔州将士提着剑冲过边境线,和北疆大军交战。
每个人都报了必死的决心。
古成业于大军中斩杀属十位北疆士兵,此时他坐在马上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和脸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古成业身旁的士兵被围绞,他立刻上前于敌军厮杀救下了一旁差点被枭首的士兵。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真希望早点打完仗。”古成业见面前的士兵呆愣在原地,立刻开口,“怎么呆傻在此了。
数十支箭箭矢刺穿过胸膛,古成业跌落下马吐出一口血,眼角划过一滴泪“看来…我出不去了。”
被救的士兵立刻下马检查古成业的伤势,箭矢穿心,他没活路了。
“小..兄弟,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我刚出生的..孩子。”古成业此时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已经听不清声音了,只见眼前的人点了点头,“我家在..西市…第..第。”
他的话戛然而止,已然没了气息。
硝烟弥漫,两军交战,远远看去已经分不出敌我,悲鸣和剑影在沙场中绽开,腥血和死亡弥漫笼罩着着整个战场,堆积的残骸狰狞无比。
与此同时,北疆的军帐之中,贺兰乌介衣领大敞,露出暧昧的吻痕,他左拥右抱两位军伎,右边的佳人还往他嘴中喂着葡萄。
丝毫没有被外面的战争而受到影响。
一旁的谋士进营帐就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收起神色他行一礼道“王子,绥陵太子亲临战场,您是否要去看看。”
“绥陵的太子算什么,怎么能配王子亲临战场。”
贺兰乌介饮下说话佳人递上的酒杯,捏了捏她的腰,“就你嘴甜。”他挥手让两位军伎退下,“赴远山亲临战场了?朔州七万士兵怎么能敌得过本王的十五万雄兵。
谋士颔首,斟酌开口,“听说绥陵朝廷派了援军支援。”
“哈哈哈哈,援军?”贺兰乌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朔州的接应还在,不还有个雍王呢个蠢材在等着?无碍。”
“本王安插在朔州的人,可是蛰伏了很久,是一个认谁也想不到的人。”他饮下杯中酒站起身子,“不日就能拿下朔州城,父王一定会立本王为储,不止是朔州,整个绥陵,整个北疆,本王都要得到。”
“报!朔州军被我军斩杀了一万,但他们越战越勇,现已经斩杀了我方三万将士。”
“什么?一群废物!”贺兰乌介立刻走上前去一脚踹倒了通传的士兵,“你去传本王军令,让他们即刻退兵回城修整。”
通传的士兵匍匐着爬起来叩首,“是,王子。”
贺兰乌介气急了,他将帐里的东西能砸的全砸了个遍,谋士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他气撒够了,招了招手让谋事上前,贺兰乌介的头抵住谋士的头,“想办法给我进朔州城找到接应,半月内让他无论如何都偷来赴远山的作战图,彼时本王会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