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赴晏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人已经在颠簸的马车上了,她撩开车帘扫了眼窗外,不是官道,是条崎岖的小路。

雪还在飘飘扬扬的从天上落下,她撩帘子的指尖格外的颤抖,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横生。

画春见赴晏醒了忙靠近上前,“公主,您终于醒了,您身体可有不适,您饿不饿。”

“我无事。”赴晏将窗帘放下,而后转过头看向阮月,嗓音有些沙哑,“阮月,苍影卫呢?我要回去。”

画春听完赴晏的话人直接傻在原地,公主最近不怎么召她近身伺候,多数时间都是让她在崔怀瑾那边伺候着,她实在是没想到在朔州这么几个月变故如此多,苍影卫是什么?她家公主怎么有苍影卫?阮月也是苍影卫吗?她满腹疑问。

“公主,奴婢求您不要以身犯险。”阮月直接扑通跪到了地上,弯腰弓背,双手交叠在额前,她斟酌开口道,“朔州城已破。”

“太子战死了,太子妃,她…破城前自刎于城墙之上,殉城了。”

朔州城破了?太子战死?太子妃自刎殉城?

赴晏搭在窗台上的手不自觉脱落,身子不自觉发颤,两耳已经听不到声音,大脑一片空白,苍白的脸上赫然两行清泪。

她是崩溃的,眼前的景象全然变得模糊,心肺像是呗利刃割破般痛楚难忍,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无尽的绝望和黑暗叫嚣着要将她吞噬。

怎么会?城怎么会破的这么快,援军为何又迟迟未到。

那样好的父王和母妃,几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眼之间就和她阴阳两隔了。

赴晏张了张嘴,发现她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痛苦的闭上噙泪的眸子,睫毛发颤,想结束一切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不该自作聪明,天真的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现在宁愿当时去嫁给贺兰乌介做那北疆的王妃,即使拿她祭旗也好过现在这种情况。

可惜一切没办法从来。

她的父母双死,仇人近在咫尺却无法报仇。

阮月见此状眼里全是心疼,就连画春也被阮月说出的话惊到了,她流着泪,心里想朔州怎么城破的这么快?

远处传来马蹄急踏过土地发出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的场面。

“吁—”

车帘被掀起,一名黑衣的年轻男子站在车窗外,颔首道,“失礼了,属下是朔州分支的首领萧遥,北疆的追兵追来了,劳烦公主下车骑马离去。”

“车夫,停车。”

车夫闻声忙拉进缰绳,“吁——。”

赴晏极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情绪,从被画春收拾好的匣子中翻找出一把尚在剑鞘中的宝剑。

这还是那年她被册封宁昭公主的时候,赴远山送给她的礼物。

赴晏握了握手中的剑,将剑别再腰身,拉开车帏直接跳下了车,侧目看去,萧遥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妖娆的女生,手里还牵着一批白驹。

“其他苍影卫在何处?”

“还在赶来的路上,那群北疆人在屠城,我已经吩咐人潜入城去敛太子和太子妃的尸体了,不知道能不能成。”

赴晏翻身骑上萧遥牵来的黑驹,她握了握缰绳,看向阮月,“画春她不会骑马,阮月你带着她。”

阮月拍了拍画春的肩膀,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她一起上了马,“画春,你等一会可要抓紧我。”

“阮月,你,你你还真真是苍影卫?”画春瞪大了一双杏眼,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现在可不是你们说体己话的时候。娇娘,你坐上马车去引开那些北疆追兵吧。”萧遥的胳膊搭上一旁女生的肩膀,没有良心的笑了笑,“小心点可别死了,我等你回来哟。”

娇娘瞪了眼萧遥,语气中带了些娇嗔,“你净胡沁,公主面前你也敢这样说话?”说完她又对着赴晏行了一礼,“公主,属下是娇娘。”

赴晏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张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道了句,“娇娘,保护好自己。”

“能为公主解忧,是属下的荣幸。”娇娘佯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一蹦一跳上了马车。

背影的萧条,带着赴死的决心。

“公主殿下,咱们快些走吧,再说些体己话可能我们都要去赴死了。”

三匹马快速疾驰在山野之中,马蹄踏过雪地,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但又很快被新落下的雪所覆盖,

沿途中萧遥会在树上刻几道暗号,方便城中的苍影卫和他们进行汇合。

赴晏在衣裙外面裹了件狐毛的鹅黄色披风,风雪交加的天气使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病态。

北疆的追兵来的很快,即使新雪落下遮掩了多数痕迹,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痕迹,托鲁和靼羽在两边都有发现踪迹,再加上两人本就不和,干脆直接分成两波人马去追寻赴晏的下落。

托鲁带队去追那辆马车行驶的方向,靼羽则是带队去反方向追马蹄印。

崎岖的山路上,托鲁的小分队追上马车后先是把车夫一箭射死,马车急停,托鲁掀开车帘才发现车里坐着的并非宁昭公主。

托鲁上下打量着娇娘,随后往雪地中吐了一口痰,“呸,哪里的小娘们坏我好事,不过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上去两个人把她绑去军营。”

“将军,奴家是朔州的百姓,因城破了财逃亡出来。”娇娘畏畏缩缩的看向托鲁,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求将军垂怜,别把奴家绑走好不好,奴家任劳任怨。”

她的母亲出身于青楼之中,如果不是上一任首领阴差阳错将她救下,她恐怕已是青楼的妓/子。

她自幼对如何勾男人一事耳濡目染,更是将这能力活灵活现的运用。

托鲁许久未见女色,他本就好色,昔日军营里的军/妓早已玩腻,刚入城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就被使唤着去找宁昭公主。

他现在也没空管这公主那公主了,见了娇娘他只想好好舒坦一把,他立刻挂上了猥琐的笑容,“刚刚是我吓到你了,你先跟我去树林里检查检查,没什么问题我会带你走。”

“托鲁将军,宁昭公主怎么办?”一旁的北疆军见此状,开口问道。

“这条路上没有,宁昭公主就肯定在靼羽那条路,一个小娘们还能跑了?”托鲁恶狠狠的瞪了眼跟着自己的将士,“你们先沿途接着找找,别打扰老子办事。”

娇娘拉开车帏下了车,直直冲过去挽住托鲁的肩膀,巍峨的山峰贴在托鲁小臂上,语气里满是娇媚,“将军,你要怎么检查奴家啊。”

托鲁直接将娇娘揽入怀中径直往树林中走去,娇娘垂着头勾了个满意的笑。

男人沉浸在温柔乡中,娇娘用柔婉的嗓音哼着,情到深处时娇娘双手环住托鲁,眼中划过一丝狠戾,趁托鲁毫无防备之极抽出一把刀从背后刺进他的胸膛。

娇娘衣衫不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将托鲁推开,.托鲁将军,色字头上可是一把刀。”

托鲁瞪大了双眼,吐出一口血,“你,你,你居然敢杀我,你以为杀了我你能跑得?”

“你的手下可是被你亲自支开的呢,再说娇娘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公主无事就行。”说完,娇娘抽出托鲁山上的刀,又补了几刀。

信鸽挥动着双翼飞翔在天空,南阳城中皆挂上国丧的白布,法师在皇宫中吟诵着诗经,后妃跪在殿前低声啜泣着。

信鸽在皇宫上方划过一刀曲线,盘旋了几圈后飞到楚鹤延身边,楚鹤延伸手从信鸽腿上拿下密信,看完后脸色一变,直奔长生殿。

楚鹤延将信收入袖中,快速踏入殿门。赴京此时刚换上白色孝衣,白色布条将头发绾成发髻,见楚鹤延急匆匆走进来问道,“何事这么匆忙?”

“太孙殿下,朔州密报,城已破,太子殿下战死,太子妃自刎于城墙之上。”

“什么…?”赴京闻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冷白如玉的脸上更是再无昔日的冷静。

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他立刻上前几步抓住楚鹤延的肩膀,手上青筋暴起,双目血红,“赴晏呢,宁昭公主呢。”

楚鹤延已经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任由附近抓着他的肩膀质问,他顿了顿道,“北疆派追兵追寻宁昭公主,朔州分支的首领在乎送宁昭公主回京的路上。”

“赴江州秘密控制了谢庭满门,因此援军未到,以至于…城破。”

赴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不得直接手刃了贺兰乌介和赴江州,他缓缓地松开了手,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在赴京的脑海中。

他失算了,到底还是棋差一招,朝堂之事和建安帝病逝一事让他忙的头晕脑胀,到底还是忽略了朔州城的事。

许是赴远山不想让他分心,就连援军未到一时都未曾告诉他。

赴京忍下直接提着剑砍掉赴江州脑袋的冲动,站在原地深呼吸几口气,面色随即恢复正常,“陛下的丧事准备的如何了,赴江州回京了吗。”

“回太孙殿下,丧仪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就可以发丧,苍影卫也潜入城中敛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尸体。”楚鹤延抿了抿唇,“赴江州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赴京冷笑一声,阴鸷的脸上滲出寒意,“是我失算了,赴江州和安赤侯真是找死,你去接手谢庭那一家子满门。”

“对了,还要准备新帝的登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