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进入鹤山郡前爻戮就安排好了几个人的衣装,阮月更衣后自告去鹤山郡城中打探消息,萧遥则是要去接娇娘,院落中只剩赴晏和画春。左右也无事,赴晏安排了画春打扫院落后便去了蔺靳野的院子中。
赴晏换上了一身绣着仙鹤的深蓝色的男士长袍,头发被玉冠束住,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如今这副模样颇像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
她摇着手中的折扇踏进蔺靳野的院子,学男子的模样学了个七八分,笑盈盈的同负责扫撒的侍女讲话,“御王殿下怎么样了。”
扫撒的侍女被突然靠近的赴晏吓了一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道,“王爷还在休息,爻侍卫在里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侍女回答的滴水不漏,让赴晏一时找不到打探的机会只得作罢,“麻烦姑娘了,我是来找爻侍卫领任务的。”
说来也巧,蔺靳野刚好这时候清醒过来,爻戮见他醒了忙上前询问着。赴晏也是这个时候走进的寝屋,屋内的血腥气直冲鼻子,
“王爷,医官说你是因为体内余毒为清导致的晕倒,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蔺靳野撑着身子靠在床头,他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只是嘴唇依旧苍白,“我无大碍,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回王爷,您是申时昏迷的,如今是酉时,莫约两个时辰。”爻戮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去,见来人是赴晏后开口道,“既然公主来了属下先去请医官过来。”
蔺靳野点了点头,而后侧过头去看赴晏,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怕你死了我的小命也没了呗。”赴晏如今也懒得戴着面具跟蔺靳野说话了,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摇着扇子看着他,“听说你体内还有余毒为清?”
那日天色昏暗并没有仔细看,如今赴晏瞧着蔺靳野的病态模样,心想这小御王长得倒真是俊朗,这么一病容貌也没收到影响,反而添了几分柔弱美。
“应该是死不成了,害得你白担心一场。”蔺靳野从枕边拿起赴晏的玉佩晃了晃,“小公主想要什么订亲信物。”
赴晏思索片刻,摩挲着下颚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我想要贺兰乌介的头颅当做定亲信物可以吗。”顿了顿她又道,“我猜也不可能,随便你准备,不过既然你要送我信物,总该让我通知我兄长一声吧。”
“你去给昭和帝写封信,我会派人送到绥陵的皇宫之中。”他笑了笑,语气带了些认真,“贺兰乌介的头颅日后会给你的。”
赴晏开心的笑了,她将手中的折扇合上,“那赴晏先谢过御王殿下了。”
爻戮领着医官往寝屋走,医官在爻戮的催促下步伐也加快了不少,嘴里还念叨着,“哎哟喂,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跟着你们年轻人折腾。”
“老头儿,你不是还自诩年轻着呢吗。”爻戮难得有些表情,他笑呵呵的调侃医官。
医官名唤杨明才,他的两鬓已经斑白,人中处和下巴留这小胡子,再配上一身白色道衣显得有些仙风道骨的,不像个太医,倒像个道长。
杨明才和爻戮刚踏进寝屋,杨明才打量了几眼赴晏立刻笑着摸起自己的小胡子,“爻戮啊,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蔺靳野睨了眼杨明才,等他噤声后道,“杨老头儿,我身上的毒你研究出来怎么解毒了吗。”
“哎哟我的好殿下,属下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能这么快啊,劳烦殿下伸个手。”杨明才提着药箱坐到蔺靳野的床边,开始给蔺靳野把脉,“你这毒可厉害着呢,如果不是有人给你清理过一次,我还没十成把握能全部去除呢。”
爻戮站在一旁听完杨明才的话后立刻对着赴晏行了个礼,“多谢宁昭公主及时出手相助救了我们主子。”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三双眼睛都看着她,赴晏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既然杨医官要给御王解毒,那我就先走了。”
杨明才的目光在赴晏和蔺靳野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眼神中带着笑意。赴晏得到默许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小院,直到看不见人影杨明才才收回视线。
“我们御王殿下不是不近女色吗。”杨明才一边在药箱中翻找一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杨老头,你要是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蔺靳野说完看向爻戮,“你去找了我的祥云玉佩给宁昭公主送过去。”
爻戮颔首道,“是,主子。”
杨明才打算先用针灸刺激穴位把蔺靳野身上残留的毒血逼出来,只要毒血被逼出来了,那他身上残留的毒素在杨明才面前就是不值一提。
“上次这么扎你还是几年前,来吧御王,坐好了。”顿了顿,他又喊住爻戮,“爻戮,顺便拿着我写的药方去煎碗药来。”
赴晏去蔺靳野面前刷了个脸,又满足了内心的小九九之后心情大好,连带着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她刚踏进给自己准备的小院,就吩咐着画春去拿纸笔过来。
本来蔺靳野不答应她写信给赴京她也有办法把信写了送过去,只不过折腾的有些麻烦。
她坐在椅子上提着毛笔,思考了许久也没想好要写些什么,想说的话太多,如今让她一时想,她反而想不起来。
吾兄赴京亲启。
安好,勿念。
朔州城破之日被母妃送出城,阴差阳错被扶夷国御王殿下所救,昔日和御王定下婚约,如今在扶夷境内安好,望兄长勿念。
听闻兄长登基为帝了,祝哥哥万事顺利,记得替我去跟爷爷,父王母妃上柱香,让他们别怪不孝女赴晏没能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赴晏写完了表面上的书信后吹了吹墨迹,随后换了一杆笔蘸取些许柠檬汁在纸的背面另写新字,直到水渍在纸上留下的印记全干了后她才满意的笑了。
这是她和赴京幼时常玩的把戏,两人不常通书信,赴京和她是龙凤胎,应当是能看出这封信藏着的端倪,也能知道她留在扶夷的真正目的。
赴京初登基根基不稳,赴晏如果在此时同强盛的扶夷联姻对于赴京也是好处颇多。对赴晏来说蔺靳野也算是半个良人,更何况北山寺的住持不是说他是她的贵人吗?她可以借着蔺靳野除了贺兰乌介,赴京可以借着这装婚事在绥陵站稳脚,即使过几年和离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赴晏将信折叠好后放入信封之后准备送去蔺靳野那里,她刚走出门就撞到了拿着盒子的爻戮。
爻戮抬了抬手中端着的托案,“宁昭公主,这是王爷叫我拿给你的东西。”
赴晏从爻戮手中接过托案放到院中的石桌上,一卷蚕丝书卷和一个盒子,她瞧着蚕丝书卷应是订亲书,盒子里估摸着就是蔺靳野要给她的信物了。
假夫妻也要搞得这么正式吗。
她先是将盒子拿了出来,随后翻开书卷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是订亲书,赴晏从托案上拿出毛笔利落的在女方处写上赴晏二字,写完后又卷成送来的模样,连带着自己的信一同放了上去。
“这是送去绥陵的信,劳烦爻侍卫跑着一趟了。”
饶是爻戮再迟钝也看到了书卷上写的什么,御王居然一声不吭的给他们找了个王妃,因为和他们预想的时间没对上,爻戮还是有些吃惊的。
他又端起托案冲着赴晏颔首,“哪里是麻烦,属下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画春站在赴晏身旁自然也是看到了书卷上的内容,她脸色一变,开口道,“公主,您何时说要嫁给御王殿下的。”
“你难道瞧不出我和御王是两情相悦吗,你以为他为何大费周章来朔州救我。”赴晏生怕画春唠叨,干脆直接找了个幌子。
画春张嘴还想说什么,被进屋的进院的动静打断,阮月和娇娘先进来,最后是萧遥和一个小厮抬着大箱子走进来,待小厮走后他们三人才上前向赴晏行礼,赴晏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本来阮月还好奇公主为什么改了主意要去扶夷,在院门隐隐约约听到了公主要嫁给御王这几句话,她还是有些怀疑赴晏留在扶夷的真正目的,虽说两人两情相悦也不是说不通,但阮月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娇娘换了身玫红色的襦裙,外面批了件小袄子,几日不见眉目间的妖冶更加明显,跟个狐狸精似得勾人心弦,“可累死属下了,杀了托鲁之后我东躲西藏的跟在你们身后,这才这么晚赶来。”
“辛苦你了,娇娘。”
萧遥则是熟稔的搭上了娇娘的肩膀,“我可想死你了,娇娘。”
“你怎么在公主面前也没个正形。”娇娘瞪了眼萧遥,随后略带歉意的对赴晏道,“能为公主效力哪里辛苦,就是不知道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画春识趣的没参与进这个话题,阮月也开口问道,“是啊公主,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赴晏清了清嗓子,扫试了一圈院中的众人才开口,“在扶夷休整一段时间,可能过段时间我就会嫁给御王。”
“剩下的事我自然有我的计划,你们平日里可以跟着他们学学,到时候你们按我的吩咐行事即可。”她将盒子中的玉佩拿了出来端详着,嘴里呢喃着,“我们不会在扶夷呆很久。”
蔺靳野被杨明才扎成了刺猬模样,他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随着最后一根针落下,他才松了一口气。
待针全施完,杨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了句,“王爷接下来要吃点苦头了。”
话音刚落,蔺靳野感觉腹腔一阵疼痛,糅杂进骨血中的毒被逼了出来,殷红从唇靥沁出,他往外清水盆中吐出黑血,血珠绽放在冰冷水面上,染起一片暗红。
吐完血的蔺靳野刚想抬手擦擦嘴角,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你还不把针给本王取下来,”
杨明才瞧着毒血被逼了出来很是欢喜,听到蔺靳野的话后立刻开始起针。待杨明才将蔺靳野身上的针全取下后,一旁的爻戮忙伺候蔺靳野漱口擦嘴,而后才将煎好的药呈上。
蔺靳野一口气将药喝完,他已疲惫至极,吩咐了爻戮将赴晏的信件派人送到绥陵皇宫之中,而后又随意安排了几句又沉沉睡了过去。
“毒已解,御王明日便可自由行动了。”杨明才将东西收回药箱中,“御王打算什么时候回西京城。”
“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朝中不知说成了什么样,殿下想的是毒解开了就回去。”
“明日再喝一碗药,赶去西京也不是不可以,看明日王爷怎么决断吧。”
“杨老头,你见徐卜星了吗。”爻戮突然想起来这一号让人头疼的人,开口问道。
杨明才将药箱挂在肩膀上,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如果不在青楼中的话,老夫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踏出了蔺靳野的寝屋,寝屋中又重回寂静,只剩床榻上休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