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要找的老赖是谁,也不清楚邪神巴勒和海明珠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介意和“大武海”谈谈。
大武海表示他要谈的内容不希望让刘氏听到。
刘氏立刻找了个要收拾行礼的理由,让出了谈话空间。
大武海还不放心,等刘氏走出卧室还特意探头往外看。
王叶打了个响指:“行了,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谁都听不见你我说话。”
大武海这才放心。
“我对武海和刘氏没有恶意。”大武海上来就表明自己的立场。
“另外,我不是巴勒,相反我一直在遏制巴勒。我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和巴勒大战过一场,我们差点同归于尽,但我最终没能彻底杀死它,它也无法彻底杀死我,我们现在就是互相制约又互相利用的关系。”
“你是谁?”王叶问。
大武海沉默一秒:“你们又是谁?虽然巴勒现在力量很弱,但能如此压制它、还不受它诱惑的人极少,就算是它现在力量微弱。而且……你应该已经看出我和武海魂波相同。”
王叶挪出三张椅子,和雷木小云一起坐下,还拿出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有茶壶和茶杯,甚至还有一盘点心。
王叶招呼雷木小云吃喝休息。
没有受到邀请的大武海:“……”
“你们到底是谁?”大武海再次问到。
王叶喝了口滋味有点像中药的鹧鸪茶,“你不觉得在询问别人底细前先把自己交代清楚,才是礼貌?”
大武海很想说你们当着谈话人的面自己吃吃喝喝就礼貌吗?但谁让他现在落在下风,大武海迫使自己眼睛从那盘点心上移开,他的灵魂是成年人,但他的身体还是小武海的,小武海已经饿了一天,而且那点心看起来真的太诱人。
雷木把点心盘往前推了推,又拿出一张椅子:“坐,尝尝我家的手艺。”
大武海也没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雷木又拿出一杯冒着浓郁奶香的奶茶放到大武海面前。
王叶有点妒忌,暗地里捏他家大木木的手。
雷木只能传音:“我是看在小武海的面上。”
王叶哼唧一声,勉强接受。
小云抱着大大的奶茶杯,冲着大武海笑了笑。
大武海也对他点了点头,捧起奶茶就大大喝了一口。他也不怕这三名植灵者会害他,如果他们想对他动手,就不会同意和他谈谈。
当然,大武海在喝下奶茶之前就已经探查清楚,这奶茶对他无害。
唔,好喝。大武海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一口接一口,喝了大半杯,大武海才停下。
但他没有立刻交代自己的来历,而是拿起他刚才就眼馋无比的点心塞进了嘴里。
软软的奶糕口感奇佳,不过度甜腻,还带着点冰凉感,里面还夹杂了一点口感Q弹的夹心,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半盘子点心下肚,大武海总算有了饱腹感。
吃饱喝足幸福感上升,就连聊天的欲-望都上升不少。
王叶捏起一块奶糕放进嘴里,笑。他的奶糕确实不害人,但有附加效果,真当他的东西可以随便白吃?
“我就是武海。”大武海开口。
眼见对面三人都没有露出惊讶神色,大武海喝了口奶茶,继续:“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我本来不应该说出来。但我不说,你们大概会把我当邪灵连同那座巴勒雕像一起灭了。所以我现在也没了选择余地,对吗?”
王叶呵呵:“我以为你想和巴勒同归于尽。”
大武海:“如果真的能就此把巴勒彻底消灭,那我就此魂飞魄散也愿意。可是,巴勒的雕像不止这一个。只要存有巴勒意识的雕像还存在,巴勒就不可能彻底死亡。它就像是可以无限繁殖的霉菌,只要留下一点点,就会长出一大片。想要消灭它,就必须把它铲除的一丁点都不剩。”
王叶敲敲桌面,“继续。”
大武海搞不清楚这三人的来历,但他真心不想现在就消失,也希望获得这三人的帮助,就斟酌着说出部分实情:“你们相信时间能逆转吗?不,不是时间逆转,是有人可以回到过去某个时间节点。”
“你从未来而来。”王叶一口道破。
大武海沉默一会儿,点头:“是。未来,大约两百多年后,我和邪神巴勒作战,因为不能彻底消灭它,也想从源头解决它,我想办法把它带回到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并用秘法把它和我的灵魂绑定。如果它想弄死我,它这个分体也会死。”
“而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找到所有的巴勒雕像,把它们彻底消灭。上辈子我做不到,但现在我和它灵魂绑定,当它强大起来时,我也会变得强大,并且能感应到其他巴勒雕像所在地。”
王叶手臂搭在雷木身后,身体放松坐没坐相,说话却贼犀利:“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变得强大时,巴勒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强。既然你们实力旗鼓相当,你又要如何彻底消灭它?难不成你要用你的爱感化它?”
大武海神色未动:“这就是我选择和雕像一起从我母亲体内出生的原因。我不止和它灵魂绑定,我们还可以分享同一具身体。未来,我会把所有巴勒的雕像都融入自己身体中,然后……自爆。”
王叶呱唧呱唧鼓掌:“哇,好伟大的奉献和牺牲精神,你太了不起了,感动得我都要给你送锦旗了。”
大武海神色平静:“我知道我的做法很多人都不会理解,也不觉得我会做到,甚至会觉得我的做法和想法都很可笑。但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做,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的目的就是彻底消灭巴勒。”
“你们不知道,在未来的两百多年里,这个世界会被巴勒祸害成什么模样。这个世界的人因为巴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至亲之间都不敢彼此信任。文明倒退、道德感薄弱,而人类因为会思考有智慧,一个个都比最可怕的魔兽魔植还要可怕。”
“我们仇恨巴勒,却又只能利用巴勒的力量来对付敌人,导致巴勒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巴勒力量越强,就越是能把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把我们当做能量来源、当做牲畜一样养着。”
王叶:“听起来,我们似乎应该帮助你,成为你的助力。”
大武海垂下眼睑:“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那最好。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王叶歪头看雷木:“亲爱的,你怎么看?”
雷木则在看大武海,过了一会儿,说:“灭了他。”
二胡音响起,王叶拿出了他的因果武器,上来就是大杀招【象齿焚身】。
火焰落到武海身上,大武海吃惊无比,惊喊:“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
雷木抬手往武海身上一指:“封!”
一个巨大的古魔文变成牢笼囚住武海。
大武海无处可逃,只能经受烈焰焚身之苦。
“你们卑鄙!我这具身体是武海的,你们想要害死他吗?”大武海痛苦异常,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烈焰炙烤。
王叶悠闲地拉着二胡,还能分心说话:“哦,那是你对我的技能不了解。我这招既能焚烧实体,也能专门对付灵魂体。你难道没有发现武海的身体现在还好好的?”
“停下来!你们这样做并不能毁灭巴勒的雕像,你们这是在毁灭未来、毁灭这个世界!”大武海已经无法忍受,偏偏他还感觉到只要离开武海的身体,他就不会再被烈焰焚烧。
但他不能就这么离开武海的身体,他需要这具身体!
“还不肯出来吗?别逼我放大招,我那招使出来,你可就真的和武海没有半点关系了。”二胡音调一变。
大武海气得终于失去了之前的镇定和理智,大喊:“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在成为邪神巴勒的帮凶!”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看我放大招!”二胡音陡然变得激烈。
大武海听到了雷霆隆隆声,他下意识就知道他扛不住这样的大招,如果他再不反抗,他可能真就要……
“我祈愿!以武海身体献祭,只求脱离危险,远离这三个植灵者。”大武海在心中默念。
王叶却像是听到了他的祈愿一般,一声大笑,放出了他口中一直念叨的大招【斩断因果】。
斩断因果也分强行斩断和心甘情愿地斩断。
前者要耗费大量因果之力,王叶舍不得。
而后者借用小武海本身想要脱离大武海的意志,施展起来耗费的因果之力就少的多。
况且违背小武海的心意强行斩断他和大武海之间的联系,王叶得到的因果之力也少,如果不是有刘氏的委托,说不得还要背负小武海的怨恨。
如今在王叶悄默默地引导下,小武海听到了大武海的祈愿,当他知道大武海为了脱逃不惜献祭他,小武海对大武海的最后一丝留恋也消失了,现在的小武海恨不得大武海赶紧离开他的身体才好。
如此,王叶干活才能获得最大收益。
凭白被弄到这个沧澜世界来做任务,给的奖励还那么小气,王叶也只能靠自己奋斗来给自己多挣一点酬劳了。
大武海对自己和小武海之间的灵魂联系非常有信心,他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斩断因果】这样霸道的术法。
在感觉到自己和小武海之间的联系突然断绝,还是彻彻底底地断绝后,大武海慌了。
而没有小武海灵魂做锚,大武海的灵魂很轻易就被王叶用因果线拉扯了出来。
【自投罗网】一施展,大武海的灵魂跑都没地方跑。
王叶还非常促狭地把大武海的灵魂给拍进了巴勒的雕像里。
这场小战斗结束得非常快,雷木收起封锁,整个屋子看起来还和原来一样。
三人甚至坐回小桌子边,一起观察被放在桌子上的巴勒雕像。
巴勒雕像内部多了一重黑影。
那黑影来回突破,想要闯出雕像。
但雕像中像是有什么死死拉住了黑影,就是不放他离开。
黑影愤怒嚎叫,整个雕像的脸孔从不清晰变得狰狞。
小云是三个人中最糊涂的一个,他看到听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那个大武海是好货还是坏东西。
有问题就问,小云举手:“雷木老大,你为什么要灭了大武海?他说的是谎话吗?”
雷木笑笑:“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我只看出了两点。大武海在偷偷融合吸收小武海的灵魂。另外大武海醒来,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小武海的身体生机。”
雷木是生命之树,他对生机变化最为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能察觉。
“我不知道重生者是怎么看待重生前的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大武海对小武海绝无善意。一个对自己都如此心狠的人,你真的指望他能做出牺牲自己成全世人的大善事吗?”
雷木一顿:“就算他以前能,现在也不一定,未来就更难说了。当然,我们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就给他断罪,我让叶子把他扯出小武海的身体,只是为了防止他彻底替代小武海。”
王叶直到此时才开口:“大武海觉得自己困住了邪神巴勒,殊不知他才是被困住和影响的那一个。大武海想要回到过去消灭巴勒,巴勒又何尝不想回到过去,仗着先知之力重新来一场?”
小云似懂非懂:“你们是说大武海被邪神巴勒利用了?但他自己不知道?”
“你以为时间真的那么好穿越?重生真的那么容易实现?”王叶在元宇宙钥匙升级后就对他的重生有了更微妙的理解。时间绝对不是想穿越就能穿越。
小云又糊涂了:“我怎么听老板你的意思,大武海并没有重生?”
“他当然没有重生,他只是以为自己重生了。”王叶把剩下的茶水一口灌下。
小云:“唉?可为什么他的灵魂和小武海的魂波完全一致?”
“不同的灵魂,魂波就不能完全一致吗?”王叶的大脑袋靠到雷木肩膀上,“只要我想,我也能让我的魂波和木木一致。”
雷木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他自己也能模仿大叶子的魂波,虽然能维持的时间不长。
看小云还是不懂,王叶就举了个例子:“你只要把魂波想象成调频,频道波长不一致,调到一致就是。但相同的波长不代表会播放相同的内容。比如对讲机,你可以调到别人的频道偷听,甚至能插话,让持有相同波段的人误以为你也是他们的队友,实际上你只是个外来偷入者。”
小云有点懂了,他又提出新的问题:“如果大武海不是小武海未来的灵魂,那他是谁?又为什么和巴勒的雕像一起从刘氏肚子里生出来?”
王叶啪地打了个响指:“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我现在只能明确告诉你们一点,大武海并不是重生者,他身上没有时间术法痕迹。”
身怀元宇宙钥匙的王叶非常肯定这点。
雕像中的黑影突然安静了下来,王叶三人的谈话并没有避开桌上的雕像。
雕像和黑影都听到了。
“我不是重生者?我不是未来的武海?”黑影低喃,似乎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点。
王叶眼露同情:“你只要想一想,你刚附身在武海身上时,知道他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吗?尤其是他在灰雁村成长的这十年。”
黑影:“……我那时还小,成为植灵者又经历了莫大痛苦,我会遗忘前面十年的幼年时期记忆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对刘氏感到熟悉和依恋吗?你有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吗?”
黑影这次说不出话了。他不能欺骗自己,他虽然认定自己是未来的武海,但他怎么对刘氏都无法产生很深的感情,甚至只要想到这个年轻可悲的底层小妇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的潜意识其实一直在告诉他,刘氏不是他亲生母亲,至少不是他期望的那种。
否则刘氏和小武海这十年过得这么辛苦,他又怎么会只冷眼旁观?
“我没有重生,我的记忆都是假的?是巴勒灌输给我的?那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黑影变得歇斯底里。
王叶和雷木也都想知道这个答案,他们以为大武海会让他们解开一两个谜题,没想到这个大武海不但没有帮他们解谜,反而又给他们增加了新的疑问。
“刘氏。”雷木忽然抬头。
王叶眼睛和雷木对上,刹那间脑中闪过灵光,腾地站起:“对,我们都弄错了,重点应该是刘氏!”
桌上的雕像沉默,黑影还在想方设法挖掘自己的真实记忆。
王叶一把抄起雕像,把它扔进了虫巢的隔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