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妖夜的福,手刃郑冬青并没有给云飞留下心理上的阴影。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并且告诉自己,在修行的世界中,杀与被杀时有发生,只要自己坚定本心,不滥杀;怀有原则,不枉杀便可,这样不失为一位自律的修者,也不会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shā • rén魔。
而且实际上妖夜似乎也怀有同样的想法。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个重伤,四个轻伤,剩下的都被坍塌的客栈砸晕了过去。三个人将他们一一挖了出来,摆成一排,云飞用摄魂之术捉出他们的魂魄。一半威胁一半劝诱,这些人说既然郑冬青身死,就是回去他们也要被按照渎职处死,干脆从此浪迹人间,不在踏入蓝田半步。
不知道这十几个人之言是否属实,但云飞还是放了他们。shā • rén灭口他是肯定做不到的,不然难道要留在身边“壮大家业”吗?
温飞卿表示赞成,说郑家虽然有些底蕴,但蓝田县由于有“玉家”坐镇,哪个家族都不敢过分猖狂。
别了妖夜之后的两个月过的飞快,一路上他们更加谨慎行事,也再没遇到类似于郑冬青之流挑衅之徒,
一月二十九,他们踏进了未名教的边郊。
未名教是dú • lì于“七区九县三十二城镇”的地方,因此它屹立的区域是dú • lì的,大小和一个区差不多。当然,与周围地域的交界处并没有地标指示。
但是云飞却明显感觉到这种“指示”。就在前一刻他的心还是平静如止水,不知道哪一步迈出,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他的身心都为之振奋。他站住了,一脚前一脚后,深深吸了口空气。
“你们感觉到了吗?”
两人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我好像感觉到一股纯净的气息。”温飞卿声音带着雀跃。“气息甘冽,嗅者忘忧。”
叶未央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虽然是冬天,但我总觉得这个区域是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的。”
云飞将另一只脚也踏进这无形的屏障中。但就在收脚的一刹那,一股清流流过他的脑中,旅途的疲惫一下子如同薄盐遇水,瞬间消失殆尽!
下一秒,他感觉到腹部忽然“登”的一下,体内经脉瞬间欢腾了起来,莫名的冲动从小腹位置缓缓涌出。
“我……”他难以置信的抬起手,玉灵芝的白玉枝叶从其中舒展开来。“我竟然……突破了?”
他都不能相信这种神奇的变化,一年了,他的修为在极致初探纹丝未动,甚是他渐渐的怀疑自己能否更进一步,但就在身子完全进入这片区域的一刹那,神清气爽之后带给他的,竟然是修行中的一点光亮!
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极致小圆满了!而且站在那里,云飞觉得,他的修为还在攀升,甚至有接近极致巅峰的趋势!
他的体内,阴阳二气自行流转,玉灵芝舒展枝叶,白玉的支柱上竟然荡漾起七彩的流光。
“你也觉得开心吗,玉灵芝?”云飞在心中问它,用神力轻轻拂过叶片,玉灵芝收了痒一般颤抖起来。
云飞回过头,看到叶未央和温飞卿肩并肩坐在地上,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股纯粹的灵力,似乎也要突破。放眼望去,几乎所有走到这里的人都席地而坐,静心参悟修行之道,人越来越多,形成一道“人墙”。
“如今几时?”云飞转头问云靛儿。也许是因为没有修为,云靛儿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下午两点二十一分。”云靛儿说了个很准确的时间,说来也奇怪,大概是灵兽的时间观念异于常人,自从云飞教了她计时后,她就能在每时每刻给出他时钟一样精确的时间。
“我们踏入这里的时候呢?”
“下午两点一刻。”云靛儿一秒都没犹豫,对答如流。
“两点一刻。”云飞看着排成“人墙”的各位修者,喃喃自语,这里在他们踏入的时候本是空无一人,在六分钟之内竟然聚起来超过百人,果然未名教地区这种奇怪的“修为提升”现象,是有时间限制的。
这时温飞卿醒转过来,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又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云大哥,听我爷爷说,这片区域始终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笼罩,因为这里传闻——有仙!”
“……仙……?!!!!”
“走一走看一看啊~仙人大酒店今日特价,订购双人间立减百两纹银,只要九九八!”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谪仙堂隆重开业,所有未名教纪念品:一律半价!”
“huáng • dà • xiān珍品阁,跳楼价大甩卖!老板跟小姨子跑了,全场清仓,一件不留!所有真品玉石、罕见宝石、灵兽骨架、神奇丹药,一律三十,四十,五十……哎,仙子,你别这么说,什么耗子?这是精品的三品灵兽黄金鼠!什么掉色……不是……”
云飞四人走在路上脸都黑了,什么地方这都是……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有,“仙”!
“我看你印堂发黑,必定命运不长!我给你算上一卦!”正走着,一个白须白发,顽童一般的老头撞了上来,看到云飞,立即担子一撂,摆出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表情。
云飞何止印堂黑?整个脸都黑了!他瞟了一眼那人的担子,一杆白旗上用毛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未名大仙尊者!
“托您的福,我能活到死。”他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话,拉着云靛儿赶紧从那人身边绕了过去。
“哎,我看你印堂有黑气,也是短命的相!”那人见云飞不理他,看了一眼叶未央惊叫道。
“额……”在这大教脚下被人说短命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叶未央尴尬的摆了摆手,让了过去。
“老人家,你给我看看,我的面相怎么样?”到是温飞卿有兴趣,蹦蹦跳跳的凑上去问道。
“你呀……”那老头眼珠子一转,狡猾的像只狐狸。“你跟他……是一对儿的吧?”
叶未央惊讶的看到那个指头指向自己。
“……您这是什么眼神啊?”温飞卿只得咧了咧嘴。
这片区域人员复杂,但最多的还是来自于四海八方、寻求进入未名教的各家弟子。他们更加提高了警惕,不愿惹上类似于郑冬青之流的纨绔修者,于是他们化装成商人的样子住进酒店。
云靛儿打着哈欠说自己累了,要上楼去睡觉,也不想吃东西,云飞只得将她送到楼上的卧房中去。下来的时候,他看到叶未央和温飞卿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桌子的另一边还站着个倚着白旗的老头。
“这人……也在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云飞的嘴角抽了抽。店小二赶紧迎了上来,招呼云飞落座。
“几位客官别理这糟老头,他是这一片儿江湖骗子,混饭吃的。”他将那人轰到一个小角落中,然后殷勤的给他们端茶送水,介绍点菜。
“他是骗子?”温飞卿竖起耳朵问道,看了一眼叶未央,那眼神颇为复杂。“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夸夸其谈、不接地气儿了吗?”
“这边出了名的,你看,等会儿他就挨个桌问,直到找到一个愿意请他一顿饭的人,他就给那人算命。伙食不用太好,一菜一汤,菜要能看见肉沫,汤要有油花盖满,他从不吃饭,因为说‘要饭’不好听。”伙计殷勤的介绍道。
叶未央哂笑一下,摇了摇头。温飞卿则是不管桌子上是否油腻,一只胳膊拄在上面,眼睛懒洋洋的跟着那老头的背影。
“这倒还是个名人?”云飞笑了一声。“等会儿他要是接不到中餐,咱们请他一顿。我倒想看看……我和叶未央是怎么个‘印堂发黑’法。”
也许这客栈中主要是本地人,人们也大都熟识了老头的套路,一轮下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终于走到云飞等面前,他冲那人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聊。
“你认得我们吗?”云飞问道。
老头打量了他们一番,怀疑的摇了摇头。这种人一般在路上逢个人就截下来说三道四,基本上说的话都是差不多的,而且遇到的人又杂,若是没有云飞的记忆,根本记不下这么多张脸。
“听说你会算命?”云飞明知故问。
这一下打开了话匣子,老头下巴一扬,开始气势雄雄的给他们讲起了他的辉煌历史。什么他是最远古的时候成仙的一辈,经历了沧海桑田,活过了万千岁月,见识过千人千面,最后才勉强选择在未名教地区定居,来为这一代的年轻人指路。
叶未央完全不在意,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温飞卿起初还饶有兴趣的听着,知道那吹牛的话滔滔不绝,她才失去了兴致,专心等起没上桌的甜品来。
“你说你成仙了?那么你的修行一定能惊天泣鬼了?”云飞假装将他的话当真了,追问道。
老头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嘟嘟囔囔的说:“我们……我们成仙的时候根本不用修行,一下子就成了,哪像你们这么麻烦……”
云飞抿嘴笑笑。
给他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一盘炒白菜,果然只能看到些许肉沫,一碗萝卜汤,除了一层油完全是清水颜色。老头高兴的接了过去,“吸溜”喝了一大口,沾的胡子上都是油。“别的我到不爱吃,就喜欢萝卜白菜!”
云飞眼睛一垂,瞟到了他衣服上的破烂与补丁,顿时心中升起些怜悯。他大约比自己死去的爷爷年纪还要大,竟要每天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说是算命,其实与乞讨差不多了!
“你……有家人吗?”云飞忽然问道。
“嗯?”老头正在往嘴里扒拉白菜,眼睛往上一挑,鼓着腮帮子嗯了一声。然后他赶紧吞下去,眼珠子又转了转,凑近云飞小声的说:
“我说了,你可别吓到。”
“你这么说我可有点儿吓到了。”云飞笑了一下,凑上耳朵去。
“告诉你,丫头,我的子嗣……嗯,是现在国都中的……轩辕皇族!”
“啊?”云飞叫了一声。
“怎么样,吓到了吧?”老头很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擦了一下嘴巴。
“有点儿。”云飞讪笑一下。
老头见他不相信,清了清喉咙,神秘的小声说:“你不会是国都来的人吧?”
“额……不,不是。”云飞赶紧摆手,“我是青川镇的人。”
“我说嘛……”老头松了口气,然后又叽咕叽咕眼睛。“但我看你的面相……可能是皇族的后嗣!”
“开玩笑……哎,你占我便宜是不是?”云飞刚否认,立即发现不对。他要是皇族后嗣,岂不是这老头无数代后的孙子辈?
“哈哈哈哈,还是小孩儿有意思。”老头大笑一声,喝光了最后一口汤。“来,我给你算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