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花开花落不长久(3)

崔雪麟的话话音未落宋纯已经向前一步,疾声劝阻:“元帅不可!此事多有蹊跷,还是查一查在动手,免得冤枉了人!”

宋纯一说话王世伟也站不住,亦劝道:“顾大人乃圣上钦点的押粮官,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咱们又拿不出个证据来,这不是公然对圣上不敬么!”

统帅者扫视了两眼他们,意志仍然不改:“有什么要查的关起来再查,有什么要问的,关起来就知道了——来人!速速押往回春院!”

墨书兀自吵闹不休却不得不被人押着走,但顾朝曦那边却没有见跟上来。

事实是,不是他们不跟,而是他们跟不上来!

一左一右两个押着顾朝曦的卫士死死扣住顾朝曦手肘手腕肩周,想要押着他走,顾朝曦却低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放开我。”

他们两个的手竟然就放开了!

二人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对视一眼再去抓顾朝曦,顾朝曦照样是一句“放开我”,他们竟然连顾朝曦的身都近不了。

顾朝曦扶着墙一跃,淡淡烛光透出的廊上一道白光射出,他在空中一个腾身落地,已到了院中,竟然还轻巧地没有一点声音。

那轻功好得好似不是人可以练就出来的,倒真是像一只鸟儿腾飞,身姿轻盈地令人咋舌。

二人还是不死心,几步冲进院中,展开双臂把顾朝曦单薄的身板一抱,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浑身剧烈一颤,急忙搂紧。顾朝曦张着嘴,没出声,四肢挣扎不已。

抱在他身的人索性一个上一个下把他往下一压,准备压下去再那绳子捆了。

然而,就在顾朝曦被压到地上的那一刻,他们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尖利叫声,瞬间穿破了他们的耳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要是这里是山林之中,必定可以达到百鸟惊飞的震撼效果。

两个卫士被那声音震翻在地,想必是昏厥过去了,崔雪麟几人也是下意识捂了耳朵,往院中走去,却见方才可以发出近乎于魔音穿耳声音的男子也已经昏过去了,那张清秀绝伦的脸上,满满的竟然都是恐惧。

宋纯和王世伟都蹲下身去查看顾朝曦,探得他呼吸顺畅之后稍稍安心,一致看向崔雪麟:“元帅,你看这……”是不是不要关押地好?

崔雪麟思绪巍然不动,又招手叫来两个卫士:“把他扛到回春院去。”

宋纯和王世伟拦又拦不住,只得目光急切地追随着顾朝曦的身影,宋纯忍不住问崔雪麟:“元帅,你这样做究竟是何意?你明明知道在门外偷听的人必定不是出云!”

“我为何要知道?”崔雪麟缓缓反问,“你们为何这样信任他我不管,不过我不信任。”说完,一甩手,进了寝阁去。

宋纯气不过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却给王世伟拉住了,后者低声对他道:“元帅向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我们既然猜不到,不若静观其变吧。”

肌肤贴近引起毛骨悚然的触觉,每一次触碰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遍体恶寒,胃中翻腾,几欲呕吐。

距离上一次那种噩梦一样的触碰也不是很远,左不过几个月时间,那个时候,还在京城中,就在八宝楼里。

如果宇文家大公子宇文少华说自己在京城纨绔弟子排行榜中是第二,那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因他整日斗鸡走狗流连烟花之地,孔孟之道一字不识,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他最喜欢的勾栏是是声声楼,因为声声楼的红牌是一对兄妹,哥哥清雅妹妹明艳;他最喜欢的酒楼是八宝楼,更因为有一对他最喜欢的兄妹会经常光顾这里,哥哥叫顾朝曦妹妹叫慕容瑶月。

一年到头八宝楼的包厢起码半年是空着的,只要有人,也只有三个,宇文少华、顾朝曦和慕容瑶月。

在宇文少华的心中,声声楼那一对被他逼迫卖身的兄妹不过是他心中慕容瑶月和顾朝曦的替身,在他心中,他最钟爱欣赏的兄妹花早早晚晚是要和声声楼那对一样要被自己握在手中的!

那日,慕容瑶月和顾朝曦光临八宝楼的消息一传到宇文少华耳朵里,宇文少华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马不停蹄地从万年县赶回京城。

万年县离京城不远,可等这消息传到他再赶回来,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直冲上临海阁的时候,那位化名为“宣公子”微服出巡访美人的大燕九五至尊正好出恭,临海阁里只剩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兄妹俩。

怕表妹出事,顾朝曦还是寻了个由头让慕容瑶月先走,自己留下来只身对峙宇文少华这都色狼,等着慕容瑶月搬救兵来。

他同慕容瑶月说的什么“燕子高飞就在暗中保护”这种话统统都是虚话安慰而已,他的确是结交了江湖上的高手朋友,但人家又不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躲在暗处保护自己。

看着表妹平安出了门,他还没松完一口气,眼前一花,宇文少华肥硕的身子已经压了过来。

双肩背压制得生疼,狠狠撞在饭桌上碗碟剧烈摇晃跌落在地,肥厚嘴唇喷薄在脸上的浑浊灼热的气息让他下意识避过脸,瓷片在地上哀嚎粉碎的模样的声音环绕在他眼前耳边,加剧了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难道,他真的要再一次让自己屈服在这个世间的光怪陆离之下么?

他浑身恶寒地承受着纨绔公子粗暴的触摸,衣襟像薄薄的纸片,一扯就开。那指尖还算是细腻的,但为免太过于粗大、用力过甚,分明是自己屈从承欢,却反而像真证的暴行。

肌肤被捏揉触及之处疼痛不已,不去看都知道绝对是青紫不已。

双膝软了下来,宇文少华一把扯下他裤头,单腿挤进他腿间,嚣张和得意的笑声敲打着他的耳膜,直击心灵,敲打地他头痛不能自持。

“顾朝曦……啧啧,凭你是什么东林书院谪仙才子,大漠昆仑女仙的徒弟,不也是个人么?只要是人就注定是要成为我手中之物的,何必之前做无谓挣扎,你看你现在这样,有多么可口、多么好看?”

施暴的那个人只看得到红木桌上玉体横陈衣衫凌乱魅惑横生,看不见也不在意他眉目中无法拯救的绝望。

那人在他耳边冷笑:“任凭你真的是云彩上的神仙,也要给我宇文少华从云头上扯下来!”顿了顿,湿热舌尖一舔他耳根,让他不由惊叫。

听他惊叫看他痛苦,宇文少华更加欢愉,放声大笑:“今天是你,明日,你家妹妹一同来,我又收一对国色天香的花儿——古往今来有谁能有我的福气!”

国色天香……

古往今来……

只为虚名……

在你们这些仰仗父辈积存的荣华权势的权贵公子眼中,还有什么是不能恣意践踏损毁的?又有谁是可以让你们停下沾满罪恶的手?!

直到双腿被架起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忍受不下去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凭什么,一定是自己,一定是要承受?

他当初违抗师命逃下山来,不是为了得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疼痛来袭的前一瞬,他狠皱着眉心在心中大吼——我要你们宇文家家破人亡宇文少华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眼前突然亮起炫色光晕,顾朝曦睁开双眼,直挺挺起了上半身,在看到床帐铁钩垂下的丝绦流苏时浑身气力瞬间被抽尽,身体重重落回床上。

原来是……是梦么?将胸口积郁之气吐尽,但他还依然犹自惊疑不定。

幸好是梦,可就算是梦,也是……噩梦!

耳畔突地有人问:“你要谁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他猝不及防,脱口而出:“宇文少华……”转过眸,少年将军英挺俊帅的眉目和记忆中那张肥硕的脸重叠不在一起。

他混乱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崔、崔元帅。”

换上黑衣长袍的男子背着床行走踱步的身影在他眼前眩晕起来,让他觉得眼前是一切都不曾清晰不是真的。

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如果是在梦中,虽然对崔雪麟印象不好,那二择一也是选择长睡不醒;如果是现实,又为何自己在这里?不是应该被关在……

顾朝曦明白过来,这里就是自己被关押的回春院。

他思忖这一瞬,掌握着他生杀予夺大权的男子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问:“崔元帅,还是要依循旧例,杀了我这个押粮官吗?”

崔雪麟闻言挑眉:“看来顾大人对有很多误会。”

“是误会的话,必定有智者明知。”

崔雪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笑道:“所以你不是智者。”

顾朝曦怒了,冷声道:“崔元帅不觉得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前事之因么?无缘无故关押杀害朝廷命官可以,但死者不服,必有一日,你会遭天谴的。”

那男子朗声大笑,充满自负和骄纵,“手染鲜血统领千军万马的人,是不会怕区区一个天谴的。”

“不过,”崔雪麟顿了顿,却说,“我既然要取信于你,自然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我又能够告诉的一切。”

倒回几个时辰前,顾朝曦和墨书刚被崔雪麟下令关押的时候,王世伟和宋纯坚决反对崔雪麟此举,崔雪麟沉默对抗久了,王世伟渐渐从中看出点什么。

拦下宋纯时有人进来禀告,“秉元帅,杨公子已经从后门悄悄离开,是不是要……追?”暗卫琢磨了一会儿,才选了这个字。

崔雪麟微微一笑,摆手的姿势颇为潇洒:“不用,他要去哪里本帅早就了若指掌,只要他离开,即可。”

暗卫退下,房中重归寂静。

宋纯脑子直,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奥妙,而王世伟却有些激动地向崔雪麟拱手道:“元帅隐忍许久,只为此时?”

宋纯拉拉他的衣袖,满眼疑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替出云求情,怎么又扯上那姓杨的小子了?

崔雪麟不说话装深沉,王世伟只好细说:“杨泽叛军之人,取投敌献计二事看,此人非但不是个弃明投暗之人,反倒是个左右摇摆,一个觉察靠不住就会投敌者。”

没听完宋纯就大怒:“难道他觉得我军有败北之像才跑的?!哼!这种有眼无珠之人不要也罢!”

王世伟简直想把老友脑壳敲开来看里面到底是长了什么奇葩,给气得无力,省下诸多过程,只剩下精简的结局:“元帅以为,杨泽并非叛逃投降我军,乃是潜伏为细作。”

“为何?”宋将军想起杨泽提出的那个挑拨太子和萧荣的关系,让太子安插人手和萧荣抗衡争权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既然心向魏国,就不该出这样大损魏国元气的主意才是。”打仗就是打钱,战事拖得越久,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度日,国家就一日不得不盘剥百姓凑取军费。

王世伟欲言,上座者开口打断:“因为杨泽是太子的人。”

二人一起将目光投向统帅。

崔雪麟缓缓说:“杨泽心中没有魏国。”

——他心中,只有太子。